那人丝毫不害怕,看了斯拉一眼,立刻大哭:“杀人了,杀人了!”
这边的响动,惊动了巡街的公人,就连正在收税的税吏也纵马跑了过来。窄窄的一条街道被看热闹的围的水泄不通。公人们连喊带打,才在人群中间分出一条路,连忙闪身将税吏让进来。
斯拉的肉摊不挣钱都知道,可该交的税一个钱都没有少过,而且每次税吏来,斯拉都会包一副非常新鲜的羊腰子送给他,这就让税吏对斯拉的好感增加了不少。见有人在斯拉的摊子上有人闹事,税吏翻身下马。
“怎么了,怎么了?何人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难道就不怕将尔等抓起来?”
籍少公连忙躬身上前:“税吏老爷来的正好,此人闹事,快快抓走才是。”
在斯拉的摊子上吃了三年的羊腰子,可从来没见过这个汉人,税吏不由的多看了两眼:“你是何人?”
籍少公连忙施礼:“小人,小人是斯拉的远亲,这几日才来,税吏老爷自然没有见过。”
“哦,原来如此!呵呵,斯拉是个匈奴人,竟然还有汉人远亲,真是让人奇怪!”
被斯拉抓住的顾客,在斯拉刚放手的一瞬间便哭喊着跪到了税吏面前:“税吏老爷做主,这个肉摊子的人欺辱咱们鄯善人,将臭羊肉当做好羊肉卖给小人,还要动手打人,您看看,我这脖子都青了!”
黄头发绿眼珠,一看就知道这人不会是别的地方出来的。无论匈奴如何强大,无论鄯善国王如何对匈奴人卑躬屈膝。但是税吏是鄯善人,多少也得替鄯善人做主,要不然他在这市场就没办法再混了。羊腰子好吃不假,比起面子和名声完全不值一提。何况这几年税吏也查清,眼前这个卖臭肉的斯拉不算什么匈奴贵族,这样就好办多了。
围观的百姓都看着税吏,想要看看他如何处置这件事。税吏没让鄯善人失望,先跳下马将跪在地上的顾客扶起来,又捡起被踩了不知多少脚的臭羊肉,闻了闻重重的扔在案板上:“说,这是怎么回事?”
斯拉咬着牙,双拳紧握,籍少公立刻挤到斯拉面前,陪着笑脸:“税吏老爷见谅,小人认罚,认罚!都是不知好歹的伙计胡乱弄出出来的。”籍少公从腰里摸出一个钱袋子,双手捧到税吏眼前。
税吏掂量了一下,微微一笑:“在我的市场,绝不允许这等以次充好的行径,若让我发现绝不放过。”一挥手,连钱袋子一起扔给那个还在啼哭的顾客,转身对围观的众人道:“此事他们已经受罚,本税吏日后一定盯着他们,咱们鄯善国的人谁也不许欺负!”
税吏的话引起了鄯善人的共鸣。无论多么小的国家,多么贫穷,多么落后,在国人的心中都觉得自己的国家是最好的,哪怕当官明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也要让百姓们听的舒服。这个税吏的话说的很好,如同一拳砸在鄯善人的心上,自然博得一片叫好。
得了钱高高兴兴,大喊了几声税吏的好话,恭恭敬敬的施礼,然后离开人群。税吏笑了笑挥手道:“散了吧!散了!”
赢广济和荆棘一直坐在对面的酒肆中,对刚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籍少公的出现让他们有些意外,事后想想也只有刘宏才能做出这样的布置。刘宏手下的智囊就是两个商贾出身的人,一个是籍少公,一个是聂壹,也不知道是刘宏觉得苏任这个大商贾很有本事爱屋及乌,还是这两人的确可用,总之籍少公和聂壹成了刘宏的得力助手。
荆棘喝了杯酒:“这事怎么说?”
赢广济一笑:“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屠户的幕后黑手,自然顺水推舟就是,回去之后告诉那个邵翁,此人的确是苏任的暗中势力不假。”
“万一……”
“苏任既然已经来到了西域,西域人的好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至于那两个老家伙的将来,不是咱们操心的,刘宏想要躲在暗处,这事如何能忍,要知道刘宏手下还有三千兵马,这一股力量在西域来说灭国都足够了,不把他揪出来怎么行。”
荆棘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日后若人家发现咱们报告的是假话,怎么应对?”
赢广济嘿嘿一笑,指着对面的肉摊:“这些人是不是暗中势力?”
“是,可……”
“是就行,至于谁的咱们不知道,就当他是苏任的,即便墨聪和邵翁发现端倪,你我二人不过是个没查清根脚的罪过,这样的小事还怪罪不到咱们头上。”看荆棘还有些担心,赢广济在荆棘肩头拍了一把:“当年风堂的大护法如今怎么变的都快不认识了。”
荆棘叹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年轻气盛,如今身后跟着几万兄弟,还有十八个老婆,二十几个孩子,命金贵这呢!”
“怎么又成十八个了,去年不才十四个吗?这可不好!”
荆棘没有解释,起身挥挥手就算是告别。赢广济还留在酒肆中,他觉得这件事肯定完不了,因为对面的肉摊还没撤,伙计们还站在摊子里面。籍少公和那个斯拉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刘宏的事情赢广济也知道,既然能为了自保干掉自己的全家,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埋藏在西域的棋子被人家清除。
阿四弯着腰进了赢广济的雅间,外面很冷,阿四的红脸更红了,冲着赢广济施礼道:“禀报神王,屠户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前街卖柴禾的老者还没有卖完柴,却扔下扁担不见了,裁缝和扮演们也关门谢客!”
赢广济的眼睛越来越亮:“没想到,真没有想到,苏任的暗中势力竟然如此厉害,所有人都和刘宏有关,佩服佩服。”
等到神王感慨玩,阿大道:“神王,先一步我们该怎么干?”
赢广济道:“该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都回去睡觉,谁也不许出门,今夜这千泥城就要不太平了。”
苏任等霍金将事情讲完,呵呵一笑。将其余几人打发先去,只留下老王和韩庆。苏任对老王道:“您立刻回去,让所有还摆摊的兄弟立刻停止,带着货物和人离开市场,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出城,我估计这城里要出大事了。”
一转身又对韩庆道:“剩
下的事情靠你,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将孙掌柜救出来!”
韩庆也点头退下。苏任走上前,一把将霍金搂进怀里:“这两天如何?”
霍金低着头:“我做错了事情,大哥处罚应该,我没有怨言。”
“嘴撅的那么高,竟然说没有怨言,你信吗?”打断霍金想要反驳的话,苏任一本正经道:“给你分配个任务,带上三十个骑术最好的兄弟,分四门搜索,不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荒凉戈壁滩我倒要看看那个刘宏给什么地方藏?藏头露尾的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千泥城的事情没过当夜刘宏就知道了。这是他在千泥城唯一的暗桩,被人欺负事小,但是谁敢肯定这后面没有什么阴谋?来西域一年多,刘宏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无论是匈奴人还是西域人都是他嘴里的肉,如今的刘宏才是真正的马贼。
西域这种荒漠戈壁最盛产的不是美酒和骏马,而是一股一股的马贼。小股的叫马贼,大股的就可以占个地方自立,若能攻下一座城池,说国王都没有问题。这也是西域这地方国王多如牛毛的原因。
刘宏有自己的三千铁杆,来到西域之后收拢了大大小小几十股马贼,如今的刘宏不叫刘宏,乃是鄯善、车师一带最有名的没贼骇胡儿。这个名字自然是别人给他起的,一个好端端的汉人为什么会被叫做骇胡儿呢?原因很简单,每次抢劫之前,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刘宏收留的西域马贼,所以被抢的人看见的只是胡儿。
刘宏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能让那些还记着他的人忘记他。苏任就是个例子,在来到西域的时候,苏任肯定没有意识到骇胡儿到底是谁。
聂壹抱着肚子,裹着皮裘跑过来:“公子,查清了,是鄯善国师和国丈派赢广济和荆棘在试探我们,他们以为屠户是苏任的人,所以……”
“呵呵,竟然被苏任利用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聂壹问道。
“一群笨蛋,籍少公竟然就这么轻易暴露自己,派人去,没人十鞭子扔到戈壁滩喂狼!”
“这……”
刘宏眼睛一瞪:“这就是本公子的命令,执行去吧!”聂壹无奈,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聂壹刚走,刘宏一招手,一名匈奴大汉立刻过来,刘宏翻着眼睛道:“传令下去,连夜离开乱石坡,再留下去我们会很危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