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觉得无聊。苏任借口更衣出门透透气。在仆人的带领下。从茅房出來。苏任站在廊下欣赏王宫里的景色。淮南王的王宫很寒酸。沒有鸟语花香。更多的是浓浓的墨水味。一圈下來。能看见不少抱着竹简的奴仆脚步匆匆。
指着对面一排房舍。苏任问仆役:“那边就是大王编纂鸿烈的地方。”
仆役沒说话。却有人代他发言:“不错。哪里就是父王编纂鸿烈的地方。父王招揽上千学士。历时十数年。再有几月就能编纂完成。若苏先生喜欢。可派人來抄录一份。”
苏任沒回头只就知道來人是谁。摇摇头:“抄书那是笨人的做法。我有一种办法。只需要一次就能成千上百卷的制作。省时省力。哪怕不识字都可以完成。”
“哦。苏先生有如此好的办法。为何沒听说过。”
苏任扭头看了刘宏一眼:“咱们还沒熟悉到那种什么事都告诉你的程度。若五公子愿意投资。到时候倒是可让您见识一下。”
“呵呵呵。”刘宏笑了笑:“苏先生爱财天下尽知。不用在这里强调。何况先生已经从我这里弄走了一千金。难道这些钱还不够。”
“哪有一千金。明明不到九百金。”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呵呵。”刘宏坐到苏任身旁:“此事不说了。倒是要感谢苏先生信守承诺。并沒有为难那些商贾。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父王交代。那些人可是我们淮南国商税的主要來源。虽然不多。沒有却也不行。”
“那些商贾算什么。若五公子有这个意思。我可以从江苏城分些商贾來寿春。到时候一定比你们现在收的商税多。”苏任看着刘宏。嘴角带着笑容:“这个生意五公子有兴趣沒。不多。只要投资三百金足矣。实不相瞒。今日中午大公子已经送來了三百金。算是入了一股。”
“刘不害。”刘宏一惊:“苏先生与刘不害合作了。”
苏任笑道:“我是商贾。开门做生意自然來者不拒。既然大公子愿意倾其所有支持。我感谢都來不及。岂有不合作的道理。五公子真沒有兴趣。”
刘宏沒了聊天的兴趣。站起身冲着苏任抱抱拳。转身就往回走。望着刘宏的背影。苏任对垂首侍立一旁的仆役道:“你有沒有闲钱。要不要也入一股。”
仆役的脸都绿了。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任笑道:“瞧你这点出息。难怪一辈子只能做个仆役。”
大堂里的酒宴还在继续。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话題。一群人争吵的很凶。苏任默默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左右寻找能靠着的地方。后面就是一根柱子。苏任将自己的坐垫往后挪了挪。舒服的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苏先生。苏先生。”有人轻唤了几声。苏任一个激灵坐起來。
“苏先生。你觉得黄老的无为而治是正道还是儒家是正道。”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看着苏任。面红耳赤的询问。想必是刚才在和别人的争论中落了下风。希望苏任能拉他一把。
刘安笑道:“这个问題苏先生回答正好。听闻当年苏先生在蜀郡的时候。便与大儒董仲舒辩论过天人三策。还说董仲舒的某些观点是错的。能一眼识破董贼的妖言。苏先生乃是第一人。”
苏任给刘安施礼道:“大王口下留情。先不说当年董先生与小子的争论谁胜谁败。现如今董先生乃是在下岳父。大王如此说。在下不好接话。”
“呃。哈哈哈。失言失言。本王忘记了。苏先生见谅。”
淮南王刘安。沽名钓誉之徒。长的一表人才。看上去是个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但是背地里做的事情为人所不齿。第一眼见到刘安的时候。苏任猛然间想起一个人。在金庸的小说《笑傲江湖》中。华山派掌门人被称为君子剑的岳不群。与刘安倒有几分相似。
不过刘安是有真才实学的。诗词歌赋、礼乐书数都非常精通。侃侃奇谈也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沒有那么多有学问的人聚集在他的周围。撅着屁股替他编著什么《淮南子》。
苏任道:“要说学问。在下以为不分好坏。只看需要而已。农人向往农学。智者崇尚理学。无论是黄老学说还是儒家。只看对咱们有用无用而已。”
苏任的话说完。有几个人点头表示赞同。更多的人却嗤之以鼻。刘迁更是冷哼一声:“这么说來。苏先生认为高祖以黄老治国错了。”
“我可沒说。”苏任连忙反驳。若这个罪名按下來。弄不好就要进牢狱:“暴秦残暴。严刑峻法天下惊惧。这才有陈胜吴广以八百众揭竿而起。天下响应;高祖立国以黄老无为而治。给予百姓休养生息。继而得到百姓拥戴。大汉永固。然百年來天下太平百姓富庶。某些不尊法度恣意妄为之人纷纷出现。若还无为而治似乎就是有些不合适了。”
“治国并不是治学。需要审时度势。什么时候用什么道理。若一味抱残守旧。到了需要改变的那一天。恐怕就不是一点点的损伤。还以秦为例。秦统一六国法家的确贡献巨大。然统一之后依然实行严刑峻法。这才有天下共灭秦的事
情发生。”
“当然。儒学也并非十全十美。说不定到了什么时候又会被更好的治国理念取代。但是就目前而言。无为而治的黄老似乎是有些过期了。黄老讲求无为。因势利导。儒家讲求仁爱。法家讲求守法为民。从观点上來说并沒有相互冲突。”
“大王所著《鸿烈》中也不仅仅只有黄老。包含儒家、法家、兵家、阴阳五行等所有学问。若诸位认为黄老一家之言便能解天下所有难事。何必如此麻烦。只用一本《道德经》不就完了。”
苏任喝了口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嗓子眼有些发苦。大堂里静悄悄的。刚才激烈的争论不见了踪影。不少人开始低头沉思。苏任的话不是什么振聋发聩的良言。却有些许的道理。
那名胡子发白的老者对苏任施礼:“以苏先生之见。当今天下该以哪种学说为尊。”
苏任放下水碗:“老先生觉得你的身体里那个脏腑最重要。”
老头眉头一皱:“先生此言何意。”
苏任笑道:“您老也别生气。您的问題就和我刚才的问題一样。天下之事多如牛毛。无论那件事情都是最重要的事情。就和我们的脏腑一样。缺了哪一样都不成。所以沒有尊卑之分。若非要分个高下。就看上位者的喜好。再做个比喻。天下好比身体。上位者好比医官。良君治国如良医瞧病。病万变药亦万变;自古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好一句良君治国如良医瞧病。”刘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苏先生大才。本王佩服之至。只恨相见甚晚。若是早知苏先生本王当亲自相请。”
苏任一笑:“大王客气。说起來我与大王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却与五公子相识于数年前。”苏任扭头看了一眼刘宏。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刘安哈哈大笑:“是呀。当年宏儿游学蜀郡。多亏苏先生相助这才得以安然回国。此事本王定当重谢。”
“大王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苏任与刘安对饮一杯。并沒有揭破此事。
满屋子的大学问者全被苏任的话说蒙了。不能说他们的学问不精。只是缺少了苏任的见识。苏任话中沒有引经据典。最后那句《白毫子兵》的改良版还是苏任从电视上学來的。但是苏任知道历史的变迁。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如此才能说的头头是道。
一场酒宴直到深夜。其间又有人问了苏任几个问題。苏任都做了超出他们意料的解答。听的那些人一愣一愣的。直到月上树梢。酒宴才算结束。苏任酒气熏熏的告辞。刘安亲自将其送出门外。甚至扶着苏任上了马车。依然驻足远望。
左吴深吸一口气:“此子年纪轻轻见识远胜大贤。若此人不能被大王所用。可杀之。以免后患无穷。”
刘安沒有回答。站在那里有些出神:“当初只觉的他是个商贾。沒成想此人有如此见解。刘彻小儿真是好命。明日你去探探他的口风。刘赐派他來寿春到底要干什么。”
“喏。”
刘安转身往回走。忽然转头看着左吴:“雷被已经将事情告诉了本王。再有下次。决不轻饶。”刘安的眼神中带了狠辣。看的左吴浑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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