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十三抬头看了看天空:“先生,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会不会……”话音未落,越人营地忽然间乱了起來。
苏任长出一口气:“行了,回去睡吧,”
那一夜苏任睡的最好,是他來到会稽之后睡的最香甜的一天,沒有做梦,沒有梦遗,嘴角带着笑,一直睡到大中午。当苏任起來的时候,黄十三弄來的饭菜已经摆在桌上。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蛮牛如同标枪一样站在门口,全身甲胄,格外威风。
苏任笑了笑:“你沒睡,”
蛮牛摇摇头,翻了个白眼:“我是你的亲卫,黄十三沒在,我得保护你的安全。”
苏任笑呵呵的点点头:“很好,沒想到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值得表扬。”
蛮牛冷哼一声,沒理苏任。苏任尴尬的笑笑:“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都中午了,还吃早饭,”
韩说兴冲冲的跑过來,一脸得意,见了苏任顾不上行礼:“长史,好事,大好事,昨夜越人营地出现内乱,南越太子赵婴齐被杀,忠于赵家的人和忠于吕嘉的人火并,伤亡惨重,”
“嗯,”苏任这是嗯了一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说对苏任的风轻云淡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长史已经知道了,”
“现在什么情况,”苏任坐下开始吃饭,又问了一遍。
“哦,现在双方虽然罢战,但是还在对峙,咱们是不是立刻出兵,”
苏任摇摇头:“不着急,让他们先打会,你派人游走外围,发现逃兵不要厮杀,若是大队伍就跟上,小股的让他们走。”
“这……,咱们围了这么多天,就这么放了他们,”
“还围人家,也不看看人家多少兵马,咱们多少兵马,行了,去办吧,我要是有十万兵马,一定全给包圆。”
韩说叹了口气,一拍大腿,转身去布置军务。苏任开始吃早饭,饭已经凉了,苏任也饿了,吃的倒也香甜。韩说刚走,黄十三也回來了。满身的泥土和树枝,脸上却满是笑意。
看了蛮牛一眼,黄十三对苏任道:“一切顺利,安全撤退,”
接下來几天,在汉军的严密监视下,越人内部的混乱逐渐平息下來。吕嘉一开始占据优势,可背着刺杀太子自立的名声,手下那些将领心里犯了嘀咕。赵家这边虽然人少,却占据大义。双方火并的时候,吕嘉的人畏畏缩缩,赵家的人奋勇向前,几个照面吕嘉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五天,只用了五天,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论是吕嘉还是赵家人都沒想到,竟然是赵闻占据了上风。赵闻凭借他在越人百姓中的威望,很快便将十万越人聚拢到了自己身边。等到赵家和吕嘉打的两败俱伤,谁也沒有能力将对手至于死地的时候,赵闻带着十万百姓将双方围了起來。
赵旉大怒,想要和赵闻理论,但看见赵闻身后拿着棍棒和农具的百姓,后面的话沒说出口。赵宇也想上前拼命,被吕嘉拦住。
吕嘉对赵闻拱手道:“赵先生,你这是何意,”
赵闻叹了口气:“投降吧,你们败了,咱们全都被苏任骗了。”
“什么意思,”赵旉疑惑道。
吕嘉立刻明白过來:“你是说,杀太子的是苏任,”
赵闻点点头:“当我第一眼看见太子尸首的时候,也以为是你干的,可是这几天我想了好久,总算想明白了,以国相的聪明,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错事,既然不是国相,肯定也不是我们赵家众人,不是我们,又会是谁呢,在置产,除了我们还有汉人,还有那个总喜欢阴谋诡计的苏任,”
“他正是看到国相有野心,所有才会这么干,让我们相互厮杀,”赵闻叹了口气:“本來我南越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局面,说起來都是咱们自己弄出來的,国相若守住自己的本心,赵将军若不那么冲动,这一切就可以避免,苏任手中不过区区万人,咱们这么多人,即便不厮杀,逃命还是可以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苏任是怎么杀了太子的,他为什么要杀太子,”赵旉依然不怎么清楚。
赵宇鄙视道:“笨,若不杀太子,能有现在的局面,”
赵旉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他娘的,这个苏任真不是东西,我这就带人灭了汉军,”
赵宇觉得赵旉就是个笨蛋,瞪着赵旉道:“五天前还行,现在,你也不看看我们还有多少兵马,苏任可还有一万人,装备精良,还有那个什么炸弹,你要送死请便,别拖上我们。”
“那怎么办,”
吕嘉也望向赵闻。赵闻低着头,过了好久道:“明日我就去苏任大营商谈投降的事情。”
“真要投降,”赵旉还是心有不甘:“我们现在还有兵马,与汉人决一死战或许能杀出一条生路,置产已经沒了,但我们还有林莽,只要进了林莽越人就有机会。”
赵闻摇摇头:“所剩者皆是老弱病残,进了林莽能活下來的恐不足十之一二,十数万人将会饿死、冻死,与其那样,不如与汉人谈判,大不了尽数迁往汉地,至少能留下我们越人血脉。”
吕嘉拱手给赵闻施礼:“赵先生一心为民,吕嘉自叹不如,一切全凭赵先生主持,”
“岳父,”赵宇一惊:“别人还好,你我若是落到苏任手中,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岳父请三思。”
吕嘉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我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咱们都是越人,就算用我的头换十数万越人百姓活命,我便认了,”
赵闻对吕嘉也深施一礼:“国相大仁,真乃我南越百姓之福气,”
赵闻的到來苏任并沒有觉得意外,算算时间,看越人的架势,也该是派人來的时候了。吕嘉不会來,赵家那些人不敢來,那就只剩下赵闻一个了。
赵闻沒有作为使者的身份,他报了自己的名姓后,说是苏任的朋友。既然是苏任的朋友,也就不用什么迎接仪式。黄十三带着人进了苏任的大帐。空空如也,一人、一桌、一壶茶。沒有想象中分列两厢的大将,也沒有在账外安排刀斧手,就这么简单而随意。
“坐,”苏任沒有起身,冲着赵闻点头微笑。
赵闻苦笑一声:“沒想到这么快又和苏长史见面了,这是第三次喝苏长史的清茶,每次喝都能喝出不一样的味道。”
“茶就是这个样子,清水泡树叶,在沒有清茶之前,那些所谓的涂草汤完全破坏了茶的本质,茶和世界上的事情一样,简单才是最好的。”
赵闻点点头,坐在苏任旁边,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是呀,什么事情简单其实最好,只可惜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偏偏要把很多事情弄的复杂无比。”
苏任也笑了笑:“是,对于越人我就一个条件,投降入汉,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你觉得呢,”
“当真,”
“我苏任从來沒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赵闻叹了口气:“好吧,越人走到今天有苏长史的推波助澜,也有我们的咎由自取,苏长史能放越人百姓一条生路,在下感激不尽,既然如此我立刻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这一杯茶还沒喝完,赵先生何必着急,事情也不是急來的,说不定等一等反倒有奇效。”
“长史此言何意,”
苏任笑道:“沒别的意思,就想和赵先生品品茶而已。”
赵闻一脸疑惑,本想立刻赶回去看看,但是如今有求于人,不好不给苏任面子。赵闻是人,不是神仙,也不是圣人,还做不到心静如水的地步。苏任的话让他心里有了疑问,再谈话就沒了刚才的风度。
“赵先生,”苏任一连喊了好几声,赵闻才回过神來。苏任道:“前几日我在折岭发现一种水果,闻起來臭不可闻,吃起來却格外香甜,赵先生久居南岭,可知道那是什么,”
赵闻摇摇头:“从未听说过,不知长的什么样子,”
苏任一摆手,蛮牛歪着脑袋捧着榴莲进來,往桌上一放,立刻闪到一旁。赵闻眉头一皱,苏任示意他尝尝,忍着极度的不适,赵闻拿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尝了一口,眼冒亮光:“果然如苏长史所言,臭不可闻却格外香甜,不知此物姓名,”
“榴莲,取留恋之意,”苏任看了赵闻一眼:“此物并非长在南岭,我派人寻找方圆数十里,只有一棵树,或许是从别的地方飘过來的,却能在此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就如同越人一样,我相信在汉地也能过的不错,”
“榴莲,留恋,”赵闻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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