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流言,无论正确与否正在长安城欢快的传播。既然是中毒,那议论最多的便是,谁会给代王下毒。有的说是代王看不起的那些权贵,也有的说是其他诸侯王派往长安的奸细,更有的猜测是皇帝。
长安人好事,又处在京城。上至大夫,下到黎民百姓,无论碰见什么事,都会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无论对错,只为显示自己是长安人,显示自己对朝廷大政把握的多么精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各种猜测满天飞,各种议论层出不穷。
马三庖是个厨子,他姐姐的丈夫的二舅的小姨子的外甥的侄子的兄弟,在驿馆里做事。虽然只是扫地挑水的杂役,却在驿馆里,那就不妨碍马三庖消息的可信度。
压低嗓子,马三庖小心翼翼,招呼对面的秃子把脑袋凑过來:“我告诉你们我那大侄子说了,是有人下毒,幸亏他当时沒在代王住的院子,要不然这会也被抓了。”
对面的郑屠,來了精神:“谁干的,”
马三庖左右看看,再次凑近一些:“前几日四大王送礼物,好多人家都有,都督唯有大长公主……”
“哦……。”郑屠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门:“这下就对上了,我看也是。”
马三庖嘿嘿笑了两声,一副自得的神态:“此事你知我知,千万比说出去。”
“我省的。”
一转眼,郑屠又与胳膊卖鸡仔的冯跛子:“你知道谁给代王下的毒吗,”
冯跛子摇摇头。郑屠笑呵呵道:“前几日四大王满长安城送东西,唯独沒有给馆陶公主府派人,以前哪有这种事,那个诸侯进京不先拜会大长公主,这一次坏了规矩,窦太主可不是能咽下羞辱的人,”
冯跛子皱了皱眉:“不会吧,大长公主府这段时间很安静,年前带人去砸太学功德碑的事都能忍,这算什么事,”
“你知道个屁,能不能人得看人,苏议郎也是好招惹得,”
冯跛子还是摇摇头:“我可听说是别人派來的刺客,说是淮南口音,已经被抓了。”
“哦,淮南王,”郑屠摸着大脑袋想了半天:“不会吧,淮南王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做这样的是,”
身前一个买肉的突然插嘴:“淮南王那也是沒办法,陛下让他干他岂能不干,”
“怎么又牵扯到陛下了,”郑屠更迷糊了。
买肉的笑了笑:“不知道了吧,四大王进京是來诉苦的,你们别忘了代王是谁的儿子,当年先帝可是亲口答应太皇太后,他驾崩之后要传位梁王,若不是梁王死的早,这会指不定谁住建章宫呢。”
两个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买肉的看了看两人,摇摇头:“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说代王算个屁,听说沒有,南边的越人闹起來了,朝廷要动手了。”
“真的,”马三庖和冯跛子再次瞪大眼睛。冯跛子连忙拿起几个鸡蛋:“來,这几个鸡蛋送给你,劳烦这位兄弟给我们好好说说。”
这样的谈话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不断的进行,各种传言就像春风一样,从驿馆周边开始,瞬间蔓延整个长安城。权贵们坐不住了,诸侯王派來长安的人也坐不住了。只有皇帝刘彻舒舒服服的躺在矮榻上,一边吃着苏任送來的吃食,一边和苏任聊天。
苏任今天送來的是包子,猪肉野菜馅。皮薄馅大,咬一口满嘴流油,吃到嘴里格外香甜。说起包子还有一个传说,相传三国时,蜀国丞相诸葛亮率兵攻打南蛮,七擒七纵蛮将孟获,使孟获终于臣服。诸葛亮班师回朝,途中经过泸水,突然狂风大作,浪击千尺,鬼哭狼嚎,大军无法渡江。
诸葛亮召來孟获问原因。孟获言,乃是阵亡将士无法返回故里与家人团聚,故在此江上兴风作浪,阻挠众将士回程,大军若要渡江,必须用四十九颗蛮军的人头祭江,方可风平浪静。
诸葛亮想到一计,即命厨子以米面为皮,内包黑牛白羊之肉,捏塑出四十九颗“人头”。于江边,陈设香案,洒酒祭江,得以过江。从此,在民间即有了“馒头”一说,诸葛亮也被尊奉为面塑行的祖师爷。
明代郎瑛在其笔记《七修类稿》中记载:馒头本名蛮头,蛮地以人头祭神,诸葛之征孟获,命以面包肉为人头以祭,谓之“蛮头”,今讹而为馒头也。
后來,因馒头工序复杂且花费较多。于是,懒人便将做馅的工序省去,就出现了白馒头。而原本的馒头,因其中包含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便干脆改名包子。
狠狠咬了一大口,有面有菜还有肉,又听了苏任的这个故事,刘彻龙颜大悦:“这个寓意好,刚准备让你去南边,你就送來这馒头,馒头,蛮头,看來南边的事情定会彻底解决。”
苏任笑笑:“那也得拿人命去拼,说起來我实在不想去,越人久居山林,又擅长打猎,我大汉的军卒在山林里不如人家,万一弄砸了,身死事小,耽误了你的大事就成千古罪人了。”
“你不是打过山匪吗,那些越人比山匪强不了多少,我大汉天兵今非昔比,这些年我一直整备军伍,只等你凯旋,咱们就和北面那些野兽好好干一仗。”
苏任摇摇头:“不是我矫情,这一次我不准备带兵。”
“哦,为何,”
“第一,人头不熟,会稽离长安十万八千里,那里的兵和越人常年打交道,越人什么情况人家比我清楚,该干什么,怎么干,我一个外行不好说;第二,战争是什么,不是军卒,而是后勤,后勤包括兵甲、粮草、军帐、医疗,等等,这些做到位,什么样的战争赢面都会变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些越人怎么处理,打赢了杀了,不妥。放回去和沒打一样,只有彻底将那些越人从山里弄出來,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題。”
刘彻点点头,一咕噜从矮榻上坐起來:“你说的很对,说说你的想法,”
苏任将有些凉的包子拿出來,放在火炉边上烘烤,很快面香味便在屋子里弥散开,引得两边的宫人、宫女不断的咽口水。
“我想带上蜀郡的商贾。”
“商贾,”
“就是商贾。”从火炉上拿起一个烤的焦黄的包子,轻轻的撕开外皮,露出里面的馅料:“打仗就像这包子,外面的面皮就是兵卒,里面的馅料是商贾,真正好吃的是馅料,馅料撑起外皮,用它的汁液滋润外皮,所以才好吃。”
“商贾虽然不能打仗,却能为军兵提供我说的那些后勤中需要的各种帮助,兵甲、粮草、军帐、医疗,甚至还能从越人手中拿回來更多的东西,弄好了陛下连出兵的钱都少了。”
刘彻的眼睛睁的多大,看着手里被啃了一半的包子:“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我可以不花钱就解决越人,”
“噗。”苏任差点被包子噎死,翻着白眼盯着刘彻:“你就这么不舍的花钱,”
“能不花就别花,我虽然是皇帝,手里也不宽裕,五铢钱、三铢钱乱的一塌糊涂,我能造,那些诸侯也能造,再这么下去,盐铁司的那些钱就要变成破铜烂铁了。”
“哎。”苏任叹了口气:“算了,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还是先解决越人比较好,不花钱可以,你的给我个便宜行事的旨意。”
“行行行,我这就写。”刘彻连忙把包子放下。老内侍刘吉庆拿过來绢帛和笔墨,在刘彻跟前放好,开始磨墨。刷刷几笔,一张圣旨就写完了,看都不看盖了国玺,抓起來扔给苏任。
苏任看了看,揣进怀里:“行,不花钱就不花钱吧,谁让你是皇帝呢,”
“嘿嘿……”刘彻露出小孩子般狡黠的笑容,重新拿起包子吃了起來:“这包子不错,用粮食少,还好吃,过几日朕给所有大臣都送些,用不了多久天下所有人都会喜欢上它,到时候能节省下多少粮食。”
苏任看了看刘彻:“与其那样不如开几十家包子铺,既能赚钱还能推广,不是更好,”
“对呀。我怎么沒想到。”刘彻一脸兴奋:“说好了,开包子铺朕入股。”
“入多少,”
“两万钱,”刘彻试探性的问苏任,见苏任一脸鄙夷:“那就三万,”
“一口价十万,入不入随你。”
“十万钱,就这包子,什么时候能卖回來十万钱,”刘彻眼睛一转:“你出多少钱,”
苏任摇摇头:“我不出钱,我是技术入股,除了包子我还有别的东西,到时候一起买,用不了一年就能赚回來成本,以后挣的钱都是利润,说好了咱们五五分。”
“凭什么,”刘彻急了:“最多四六,你四我六。”
“成交。”
刘彻一下愣了,看着手里的包子,又看看苏任,觉得这一次上了苏任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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