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峦看着远处,眼神飘远,轻轻说,“我也失去了母亲,我能理解那种想念的痛苦,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眼神……”
仿佛年少时的自己,失去母亲的痛苦,不得不坚强的理由,都那么的相似。
唯一庆幸的是,他比她幸运,他有疼爱自己的祖母和父亲。
因为,他更加心疼她,无助却又孤独得让人心疼的她。
见到她的时候,他有一股想呵护她的冲动,想给她臂弯,抹去她眼底的伤痛。
“你,爱我吗?”迷糊中,她问了句。
邢峦迟疑了下,“爱……吧。”如果那算爱,他是爱她的。
“爱我什么?”最后的那句,她仿佛在低囔。
这一下,邢峦顿了很久,久得怀里传来了她轻轻的鼾声,他才低头盯着她那娇小,柔和的面庞,盯着看了会儿,他缓缓抬头,看向远方,感慨地说,“也许,你和她最像……”
那声音很轻,很轻,如同风吹过耳畔,却又凉凉地坠落在心底。
在他感叹的时候,偎依在他怀里,原本沉睡的她的眼角,一滴眼泪晶莹落到了发丝间,她如同小猫咪一般往他衣角蹭了蹭,泪滴悄然不见竟。
休养了一段时间,陈夏璇跟着邢峦一起回到了学校。
才半个月没见到她,苏一一觉得过了好久一般,刚见到陈夏璇就上前抱住她,“我好想你哦。”说完她放开陈夏璇,拉起她的手肘,“你的伤,好点了吗?”
“呵呵,我这不是好好的。”陈夏璇抬起手肘,挥舞两下,“瞧,好着呢。”
高胜强也凑上前,“夏璇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大事呢!”
“什么事?”陈夏璇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子晒黑了,原本白皙得跟女孩子一样的肌肤如今也变得黝黑,显得更有男子气概。
他原本就长得俊秀清雅,如今敛了秀气,多了几分男子的高雅,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不少。
高胜强四下看了看,偷偷在她耳边说,“听说,邢家老太君要来视察我们学校。”
“邢老太君?”陈夏璇还是第一次听说邢家有这么一号人物,“她为什么会来?”
“邢老太君可是我们学校的名誉董事,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学校视察。”高胜强的小道消息非常灵通,也不知道这丫的哪里的渠道,他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这次来学校的还有一位高门贵阀的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苏一一双手抱胸,“怎么,想空降到我们学校吗,要知道我们学校即使进来了,如果无法通过严酷的测试,也是没办法在我们学校站稳脚跟的。”
别看她身形不咋地,可她也是很能吃苦呢。
“哎,你以为人家是稀罕这个啊。”高胜强唏嘘了下,“人家可不是冲这个来我们学校的。”
“那她稀罕啥?”苏一一问。
高胜强看了一眼陈夏璇,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说话啊,哑巴了!”苏一一最讨厌他这样说一半留一半,饶得人心里痒痒的却又不肯说完。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啊,那位小姐是邢家内定的孙媳妇。”高胜强压低声音,说完看了看陈夏璇,却见她一脸的淡然,他问,“夏璇姐,你怎么就没啥表示?”
陈夏璇眨了眨眼,“哦,我该有啥表示?”
“艾玛,你好歹表现出一点失望,难过,最不济,你也该表现出一点嫉妒啊!”高胜强一拍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样子我只能理解为你对邢二爷一点意思都没有。”
什么逻辑!
陈夏璇扯了下嘴角,“那也是邢家的事儿,我又不是邢家人。”
邢峦的事儿,哪里轮得到她来管,而且……她想起那晚邢峦的话,眼里又暗沉了几分。
“不说这些了,夏璇刚回来,你就别说这么扫兴的话,夏璇我们走。”苏一一毕竟是女孩子,能敏感地觉察出陈夏璇心里的变化。
“喂,我说是事实,什么叫扫兴的话!”高胜强追着她们。
几天后,邢家老太君亲临红缨警校视察,身边果然站着一位美丽大方,温文尔雅的世家小姐。
“奶奶。”邢峦和韩子峰亲自到校门口迎接她,当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杜兰芷时,他顿了下,看着邢老太君,“这次怎么提早了几天?”
他这个奶奶一直都是要强的女人,年过八十依旧精神矍铄,丝毫不输给年轻人。在她的面前,邢峦自有一份敬重。
“哼,我不来,这里就要闹翻天了!”邢老太君看了孙子一眼,那眼神雷利,声音沉稳,显得威严十足。
一旁的韩子峰心里吃了一惊,想不到邢老太君真如传闻的那样,气势威严,不苟言笑,
tang邢二爷一定是遗传了他奶奶的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奶奶您说的严重了,学校一切如常,今年又招了不少优秀的学员,有你孙子在这里坐镇,一切尽然有序,怎么会闹翻了。”邢峦对付老太君的方法就是,你生气,我不气,不但不气还要哄着她,老太君就吃孙子这套。
可这次,邢峦似乎想错了。
“别给奶奶下糖衣炮弹!”邢老太君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这次我来,一来是要视察学校,二来是要给介绍下……”
她朝身边的杜兰芷招了招手,她乖巧地走到老太君身边,不卑不亢地朝邢峦笑了一下,“邢二少,你好。”
“兰芷你小时候见过,长大了就很少见面,今天刚巧这丫头来看望我。”邢老太君喜欢跟孙子打太极,她不把话说得太绝,总是留点余地,“我就顺道带她来看看你。以后你们相处的机会多,先相互了解下。”
这是变相地相亲啊!
韩子峰偷偷看了一眼邢峦。
一脸波浪不惊的邢峦礼貌地点了点头,笑着扶着奶奶,“奶奶我们进去说话吧。”
杜兰芷来学校的事儿,仿佛是一枚深水炸弹,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喂,听说了吗,我们学校的名誉董事来学校视察了。”
“什么视察,我听说是带了邢家内定的孙媳妇来见我们邢教授呢!”
在学校,邢峦是教授心理学课程的教授,只要是他的心理课,一定是座无虚席。
大家无一不是冲着他本人去的,当然他本人的教学风采也是占了一定的成分,他的心理课教学风格诙谐幽默,却又不失深刻的道理,精辟的分析。
能将深奥难懂的道理用浅显易懂的故事表达出来,这么一位有才华又有风采的帅哥老师,自然深得学生的喜爱。
之前大家私底下也传过陈夏璇和邢峦之间的暧昧,但那毕竟没得到过证实,况且陈夏璇在学校里的出色表现让大家也都对她比较服气。
私底下,她们虽然嫉妒,可也没在学校弄出什么风浪。
当得知邢峦要订婚的消息传出来,顿时,风云变幻。
名誉董事办公室里,邢峦一脸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前,“奶奶,我订婚的事,我自己有主张。”
邢老太君还是第一次听自己的孙子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她从未被人当面这样拒绝过,一时那股子霸道的气势就上来了,“这事关我们邢家的声誉,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要记住邢家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你喜欢陈家的那位大小姐,我把话摆在这里,你与她的事我是不会答应。”
“奶奶,瞧您说的,好像要娶老婆的不是我,是您。”邢峦笑了,打趣地说。“要不,这洞房您也帮我圆了吧。”
邢老太君被孙子这话气得骂也不是,说也不是,堵了会儿,她拿手轻轻一拍,“胡说八道什么,没大没小,奶奶这是为了你好,为了邢家好。”
“这话我打出生起就听腻了,您能换个新鲜点的说法吗?”邢峦伸手揉了揉额头,“当初您也对我爸说这话,我爸听了您的话,娶了我妈,可是结果呢,他并不幸福。”
邢老太君提起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眼里也露出了一抹愧疚,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想法甩到脑后,“可是他们生了这么优秀的你,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
“我的天!”邢峦哭笑不得,半开玩笑地说,“奶奶,您应该说,您孙子我在这样的家庭里出生而没有落下忧郁症,自暴自弃的坏毛病,反而奋发图强,自强不息才造就了今天的我,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努力,这些功劳可不能算在我爹妈身上。”
在老太君的面前,邢峦才会露出这样的纨绔子弟那顽劣的一面,在外面面前他则永远是一副冷冰山的模样。
邢老太君被他的话堵了半天,这会儿还真没什么话来反驳他,邢峦这个孙子的确没有让她失望过,他今日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来自他自己的努力,不过她那不服输的个性依旧要强,“那也是你奶奶我教育的好!”
“是,是,是奶奶的严厉的教育才能造就今天的我。”邢峦也是顺着她的话,哄着她开心。
邢老太君还真吃孙子这套,她抿嘴笑了,“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陈夏璇站在门口听到这对祖孙间的对话,忍不住想笑。
“谁在外面,进来!”
邢老太君的耳力特好,陈夏璇刚才那一下没忍住的笑声,她就听到了。
邢峦低头看了下手表,嘴角抿着,似笑非笑,这丫头今天倒是听话,准时给自己送汤药来。
门缓缓打开,陈夏璇手里捧着一个银色汤盅,朝两人走去。
“这是?”邢老太君的鼻子也灵得很,闻一闻,顿时脸色变了,“峦儿,你的身体怎么了,为什么要喝补药?”
邢峦这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示意陈夏璇将东西放下,却没让她离开的意思,他伸
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奶奶,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想告诉您,可今天您把杜家人扯进来了,那我也不得不说了。”
瞧着他那无奈又略带沉痛的表情,若不是真的了解他的腹黑本质,陈夏璇真要为他的精湛演技拍手称快。
邢老太君是何等精明的人,似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看了看陈夏璇,“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出去。”
“奶奶,她也知道我的病情,留下无妨。”邢峦在邢老太君面前,对陈夏璇表现出一种淡淡的神情,不似不在意,又似乎很在意,这样的情感表达他拿捏的很准确,这也是基于他对自己奶奶的了解的基础上,才敢下这招险棋。
听孙子这么说,邢老太君更加担心,她认识的邢峦一直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何时见过他露出那么一点无奈到沉重的感觉,她这会儿也稍稍慌了神,“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陈夏璇很识趣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似乎是一个隐形人。
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邢老太君有些没了耐心,邢峦才缓缓开口,“奶奶还记得我那次在北境参加的军事行动吧。”
邢老太君想了下,点头,“记得,林家那丫头……”她提到这里看了邢峦一眼,看到自己孙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她立刻转了话题,“那次怎么了?”
“那次的行动,我们被人出卖,虽然行动最后成功了,但我们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我们失去了生死与共的战友。”说到这里,邢峦停顿了下,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才找到力气说下去,“那次我不仅失去了依然,身体还受了重伤,我在东一的医院休养了整整三年,虽然身体好了,却落下了病根。”
“病根?”邢老太君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那盅补药,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惊呼出,“莫非你……”下面那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她实在是不能接受邢家一脉单传,到了邢峦这代竟然不举的事实。
“东一也知道事儿,所以他让夏璇来帮我,平时由她为我准备这些汤药,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邢峦说到这里,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地握起,神情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邢老太君重重地坐在了太师椅上,神情黯然。
这对邢老太君来说无疑是个沉重打击,而一向精明的她之所以不会对邢峦的话起疑心,也是知道以邢峦的要强的个性,若不是真的出了问题,他绝对不会允许让陈夏璇这么一个外人知道这样的秘密,看来这事儿多半是真的。
连自己奶奶也算计!
站在一旁的陈夏璇听得心惊,邢峦这家伙到底有多腹黑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损害他自己名誉的话。
“那,这病,还有得治吗?”良久,沉默的邢老太君才缓缓说出这么一句,她不死心啊!
邢峦抬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治愈的方法,暂时还没找到,不过东一说他会尽全力。”看了自己的奶奶一眼,邢峦沉了一口气,“如今我的伤还没好,您又非要将杜家拉进来,万一杜家发现了什么,对邢家来说,却是最大的打击。”
这话说了无疑是雪上加霜,邢老太君有些撑不住,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在邢峦的面前说什么要维护邢家的面子,可如今差一点让邢家的脸面无存的人却是自己,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好在再大的风浪她也经历过,最后她还是镇定下来,“好,我明白了,过几天我就带杜兰芷回去。”邢家的家事儿,不能让外人知晓,即使杜兰芷是她内定的孙媳妇,却还是没有自己的孙子,邢家的脸面重要。
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站在角落当透明人的陈夏璇,“不过,杜家和邢家的联姻的事儿我是坚决不会改,等你好了,还是要和杜兰芷结婚!”
邢老太君的话才刚落,门口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撞到了什么东西,慌乱间择慌而逃。
“是谁在外面!”邢老太君立刻起身,朝大门走去,还没打开门就传来了韩子峰的声音。
“兰芷,你的东西掉了。”
瞬间,邢老太君原本要握住门柄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她沉沉地叹气,“真是……”杜兰芷是自己带来的,如今她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奶奶,这事儿我来处理,您别担心。”邢峦适时地站了起来走到老太君身后是,伸手扶住她,“奶奶,您年事已高,该享受天伦,邢家就交给孙儿,孙儿保证不会让邢家的名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事到如今,邢老太君也无话可说,她伸手拍了拍邢峦的手背,“乖孙子,奶奶知道。”她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安静得出奇的陈夏璇,语气依旧冰冷,“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我孙子,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良居心,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陈夏璇点点头,她可以保证自己没有不良居心,可保证不来邢峦没有坏心思,经过今天这事儿,她觉得就算老太君再厉害,也斗不过邢峦这只腹黑的大灰狼。
杜兰芷一定是邢峦故意喊来的,那段对话也是他故意让杜兰芷听到,就那么
巧在杜兰芷转身逃离的时候遇上了韩子峰。
看似一切巧合的巧合,其实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包括自己,陈夏璇暗自腹诽,死邢峦你设计自己的奶奶就算了,干嘛把她也拉进来,如今她和他是一根麻绳上栓着的两只蚱蜢,谁也别想撇开谁。
送走了邢老太君,邢峦回到办公室坐下,看着陈夏璇,伸手朝她勾了勾,“过来!”
老太太的顽固是出了名,邢峦也不与她在这方面争一高下,以退为进是他的拿手好戏,现在他身体有恙的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杜兰芷首先脱不了干系。
这一下,也够奶奶头疼一阵子暂时不会有心思来对付夏璇。
现在他总算是可以松口气,留点心思好好驯服眼前的这只小野猫,他看到陈夏璇走到自己跟前,他伸手勾起她的下颚,盯着她看,“刚才,你是不是在笑?”
为了她,他撒了弥天大谎,而她却在一旁没良心地偷笑,不收拾她,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牺牲。
“没有!”陈夏璇猛地抬头,为自己辩解。
她才说出口,邢峦伸手一拉,她跌进了他的怀里,一股清冽的烟草味道冲入了鼻腔之中。
心跳得不规律,她低着头,咬着唇,邢峦喜欢她这样安静的样子,仿佛一只被驯服了乖巧的小猫咪,但实际上她这是在以退为进。
她骨子里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真没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