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来问问他怎么了。
可是刚刚周寒说过了,前面有人,让她不要出声的。
眼看着周寒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足有一柱香的时间。
小雪终于忍不住豁出去的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她对周寒招手,可周寒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髹。
周寒的无视吓坏了小雪,她轻声道:“周寒。”
听到小雪的声音,周寒恍然回神。
看到小雪的那一瞬,周寒整个人的神情都是绝望的。
生前的他不是一个好人。
所以…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可他为什么不是好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坏家伙。
这样的他,如何能配得上清纯如斯的小雪。
如何有资格留在明珠身边与大家作伴,如何有资格与状元爷一起说说笑笑呢。
他没有资格,没有…
他从墙上飘起,最后深深的看了小雪一眼后转身往空中飞去。
小雪呆住了,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周寒走了。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心跳的出奇的快,前院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声音。
小雪不敢过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拔腿就往后面花园中跑了回去。
老远的听到有脚步声,晏明珠扬头往那边看去。
没多会儿,她就看到小雪疯了一般的跑了过来:“小姐…小姐…”
一看到大家的那一瞬,小雪哭了起来。
鱼都懵了一下飘上前:“小雪,怎么了,怎么回事,周寒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寒飞走了。
他什么都没说就飞走了。”
小雪紧紧的握住了鱼都的双手。
晏明珠上前拉着小雪:“怎么回事。”
“小姐,刚刚我们去了前面那个院落。
可是还没走近呢,周寒就说听到了有人在哪里。
他说他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来这种地方,所以他就飘到了墙上。
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我等了好久,就看到周寒莫名其妙的忽然神情有些哀伤的伸手抓着自己的头,那样子似乎很难过。
我走出来轻轻唤了他一声,他看了我一会儿,表情会怪异的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小雪哭着抱住了晏明珠:“小姐,我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周寒不告诉我,他如果说的话,我可以改的。
小姐…”
阴阳双煞对望一眼,两人一起往前院飞去。
可是很奇怪,前院根本就什么人也没有。
阴煞抱怀:“大概是已经离开了。”
阳煞环顾四周一眼:“这里应该的确有人来过,你看那里。”
“血迹。”阴煞看向地面,只见有一串清晰的血迹从院落的门口滴到了房间的门口。
“走,进去看看。”阳煞率先一步穿过了屋顶进入了房间里。
房间里平行摆着三个麻布袋子,血迹就是从袋子里流出来的。
阴煞将袋子划开,不出所料,里面正是三具尸体,还是三个孩子。
三个人的血都是从下面流出来的,明明都是男孩儿,可那里的血却将整个身子都给染湿了。
阴煞打个冷颤:“应该是阉割的吧。”
阳煞上前查看了一番:“看来是刚阉割死的,应该死了没多久。”
“好可怜的孩子,他们的魂魄应该还在身体中。”阴煞弯身,她伸手轻拍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
接着,一股魂魄从那孩子的身体中弹了出来。
孩子害怕的看向阴阳双煞,往一旁飘了几分,见自己是飘的,他忽然就失声尖叫了起来。
阴煞摇头捂住耳朵:“行了行了,别吵了。”
她说完又将另外两个孩子的魂魄提了出来。
三个孩子的反应是一样的,阴煞起身抱怀围着三个孩子飘了一圈:“你们不必害怕,现在的你们已经不是人了,是鬼,你们要懂得接受这个事实。”
三个孩子抱作一团,恐惧的望向阴阳双煞。
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男孩儿问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吗,你们是来索我们的鬼魂的吗。”
阳煞冷笑一声,黑白无常。
阴煞倒是不急不慢的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死的。”
三个孩子谁也不敢说话,阴煞指了指他们的下面:“你们是要进宫做太监的?”
他们还是不说话,阴煞跺脚,伸手一吸,其中一个孩子的魂魄被她抓进了手中:“说,怎么死的,难不成你们想去鬼府的时候因为不诚实而被滚油锅吗。”
“不不不,我们不要。”孩子吓坏了:“我家里穷,我是被我爹娘卖进文府里做特别奴才的。”
“特别奴才?”阴煞看向阳煞,什么稀罕词儿,真是第一次听说呢:“什么是特别奴才。”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去了文府之后,我们非但没有被安排去干粗活,反倒还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养着我们。
这样一直过了一年,直到今天,宫里去了个公公。
那公公从我们这十几个孩子中挑选了五个,把我们带进了一间特别阴暗的房间里拔了我们的衣服,割…割了我们的宝贝,呜…呜呜呜…”孩子鬼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
“阉割了你们是为了做什么他没有说吗?”
“那公公只说,只要我们乖乖的,咬牙挺过了这一关。
那我们日后就会被送进宫里为上面的主子做事。
还说只有能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进行宫中的训练。
可是,实在是太疼了,我也不知道我竟然会死。”
阴煞将那小鬼松开:“文府,你说的文府不会是御史文家的文府吧。”
“就…就是那里。”小鬼害怕的往旁边躲了几分。
“你们两个也一样?”阴煞接着问后面的两个小鬼。
后面的两个孩子鬼点了点头。
阴阳双煞对望一眼,接着阳煞上前道:“这样其实也好。
与其被阉割后送进宫里去不男不女的受罪。
倒当真不如现在就死了,然后你们各自去找一户好人家投胎重新做人。”
三个孩子鬼都哭了起来。
阴煞摆手:“行了,别哭了,你们别以为投胎是坏事。
就你们现在这样子,做了鬼也会被人嘲笑的。”
“黑白无常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要怎样才能投胎到好人家呢。”
“跟我们来吧。”阴煞和阳煞一起飘出了屋顶,三个孩子鬼也跟着向上飞去。
他们一起来到后院,小雪还在晏明珠的怀里哭着。
晏明珠在安慰着,而文谦和鱼都四下里去找周寒了。
见阴阳双煞带着三个小鬼过来,晏明珠推了推小雪:“小雪,你先别哭了,你看,阴阳双煞带着三个小鬼来了。
或许刚刚前院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周寒的事儿我们一会儿再说。”
小雪吸了吸鼻子看向阴阳双煞。
“明珠,你看。”阴煞上前指了指后面三个小鬼。
晏明珠看着三个小鬼下身衣服上的血:“怎么回事啊。”
“这是文家花钱买来的小孩子,养一段时间后就要阉掉,能活下来的就会被训练后送进宫里去。
这三个孩子刚刚被阉割后,因为没能熬过去,所以死了。”
“文家?”晏明珠声音中充满了疑惑,文家怎么竟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我们现在要去找梵音送这三个孩子上路去投胎,大师兄和鱼都呢。”
“去找周寒了。”
“走,那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先离开这里吧。
你们两个先回王府,剩下的事情等我们的消息。”
晏明珠转头看向小雪,现在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走吧。”
她拉着小雪随阴阳双煞一起离开了这诡异的古宅后回了王府。
小雪的神情始终有些失落,晏明珠陪她回了她的房间。
一进屋,小雪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小姐…我好担心周寒啊。”
“他是鬼,本事大着呢,你担心他做什么,别想那么多了,周寒没事的。”
“小姐,你说周寒有没有可能是看到了把那三个小鬼带进古宅的凶手,所以去追凶手了?”
晏明珠扬唇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小雪擦干眼泪:“我也是这样想的,恩,一定是这样的。”
直到傍晚,周寒也没能回来,文谦比鱼都先回到了王府。
可两人都没能带来好消息。
“周寒这家伙到底是去了哪里吗,我都不敢去见小雪了。
我若告诉她没有找到周寒,她一定要哭疯的。”
晏明珠在自己房间里跺脚,气急败坏:“周寒离开之前就不能告诉小雪她要去做什么吗。”
“小姐,你别跟着担心了,周寒好歹是个有些鬼龄的鬼,他不会有事的。”鱼都见晏明珠也在跟着上火,只能这样安慰了。
文谦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晏明珠叹口气:“文谦,你说文家为什么总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你生前听说过什么特殊奴才的事情吗?”
文谦摇头:“看来,我对文家的了解的确是太少了。
小时候,我爹很少让我参与家族的事情。
虽说他对我很好,但却从未让我主持过一次家族内的祭祀。
按理来说,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儿,应该是从小就备受重视的,但实际却并没有。
我有的时候甚至都怀疑,我爹娘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现在想来,文家可疑的地方似乎的确是有些太多了。”
阴阳双煞从司正府赶来,见并没有周寒的身影,阴煞问道:“师兄,没找到吗?”
“恩。”
“那就奇怪了,周寒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呀。”阴煞看向阳煞:“今晚我们一起出去找找吧,我相信,周寒一定不会走太远的,毕竟…小雪还在这里呢。”
“也好。”阳煞点头。
鱼都举手:“我也去。”
文谦看晏明珠:“你是想要我在这里陪你,还是…”
“去找周寒吧,总要给小雪一个交代。
你们若都没有回来,小雪应该也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也罢,那我们就先走吧。”文谦拍了拍手,四个鬼一起离开了房间。
正这时,门外想起了小雪的声音:“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小雪推门进来,眼眶是红的。
晏明珠抿唇看向她:“我让你休息,你是不是光哭了。”
“我担心周寒。”
“我也担心,可是担心就哭的话,你若哭坏了身子,周寒回来是会责怪我的。”
“小姐,你没有看到周寒离开时看我的那个眼神,就好像…他再也不会回来的一样。
可是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在拥吻啊,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我才说是你想太多啊。
在我看来,周寒虽然花言巧语比较多。
但他却是个诚实可信的男子。
他前一刻还在吻你,就只能证明他爱你呗。
你再胡思乱想我就要生气了。
来,既然你在你房间里睡不着,你就在我这里睡吧。
反正大家都还没有回来,我们一起聊着天等他们回来就是了。”
小雪郁闷的跺脚:“大家到底都去哪里了吗。
小姐,我都有些不想做人了。
如果我也成了鬼,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们一样了呢。”
“傻丫头,别胡说。”
晏明珠将小雪推到了自己的床上:“你先休息会儿吧,我边看着书边等大家。”
“不是说要聊天吗?”
“你的情绪太消极,跟现在的你聊天会心情不好的。”
晏明珠说着转身往书桌边走去。
肩膀上一阵阵的疼疼着,她拿起一本书,趁小雪不注意的时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该死的面具人,没事儿在她身上放什么时间的种子吗。
折磨死她了。
这云朵已经慢慢的开始一点点的消失了。
可是随着它消失的越来越多,她的肩膀就会越来越痛。
她在心中感叹,周寒呀周寒,我这里已经够乱了,拜托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好吗,快点回来吧。
此时,周寒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城北十字门一条街道的民宅中。
院落里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一个中年男子呵斥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到底睡不睡了,想挨揍是不是。”
随之而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相公,你就别埋怨两个孩子了,娘也该洗脚了,你快去给娘送洗脚水吧,我这就哄孩子睡下。”
房门吱的一声被从里面拉开。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男子脸上写着几分疲惫,仔细一打量,他的模样与周寒还有五六分想象之处。
男子从井口打了冷水,又去简陋的厨房中提了热水兑进了盆中后端进了东侧的厢房中:“娘,我来给你洗脚了。”
“咳咳咳咳。”
房间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周寒伸手抚摸着额头,眼中有泪夹在眼眶中。
他飘进了屋里,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夫人驼着背坐在床边,中年男子帮老妇人洗着脚:“娘,这水温如何?”
“好,好的很。”老妇人的视线并没有什么焦距,“孩子们睡了吗。”
“没呢,弯儿在哄他们休息。”
“好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周寒抬眸看向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的三个排位,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爹娘的和…赵狄的,他就是赵狄,赵狄就是他。
眼前的这两人,分明就是他的妻子和他死时只有一岁半的儿子。
他的妻子老了,孩子…也长大成人了。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为他们娘儿俩做过什么。
甚至这三十年来,他们生活在同一所城池中,他无数次从这里飘过,都从未意识到,这是他的家。
三十年了,他封存了自己的记忆,就这样逍遥自在着。
可是…看看,他的孩子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落魄,不堪…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当年他不要追随文谦,一切…本来可以不必是这样的。
“好了娘,你早些休息,我这就回去了。”
“淼儿,今天你还没有给你爷爷奶奶和你爹上香呢。”
“哎哟,娘,看我这脑子,我这就上。”赵淼将洗脚盆放下,将双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上前为赵狄和赵狄的父母上香。
周寒垂眸站在那里,他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么好的妻子和孩子呢。
他算是什么呢,他是个坏人呀。
“周寒,你怎么在这里。”身后传来文谦的声音,周寒身形一震。
他竟然没有发现有鬼靠近了,是他太大意了。
文谦飘到他身前,见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站在这里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不禁摇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间闹失踪,你不知道小雪有多担心你,赶紧跟我回去。”
周寒一把甩开文谦的手:“不,我不能回去。
状元爷,劳烦你回去帮我告诉小雪一声,就说…我死了,灰飞烟灭了。”
“你疯了吧你。”文谦不悦冷喝一声,“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小雪。”
文谦话音刚落,就只听房间里上完香的赵淼道:“爹,儿子给您上香了。”
文谦闻声回头,他在想,周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户民宅里,接着他的视线就看到了被供奉的牌位上的名字,赵狄。
赵狄不就是周寒吗?
文谦倒吸了一口气,这里是周寒生前的家?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老妇人,难道…这是周寒的结发妻子?
可是,周寒怎么会忽然找到这里。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周寒,这就是你的妻子和孩子?”
周寒收起一地伤心看向文谦,一直都喜欢嘻嘻哈哈的他今天竟是格外的严肃。
“周寒,你没事吧。
我知道,你可能忽然恢复了记忆有些难以接受。
可这也很正常,你死了三十多年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变成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你觉得呢。”
周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文谦不解的看向他:“周寒…”
“状元爷,我赵狄…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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