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婼、科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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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到有声音由远及近——

    “亮了!亮了!!”一个略显尖细、辨不清男女的声音高声道。

    “...这法阵还真亮了。”

    这次传来的声音低了许多,却明显是个女低音,听得出说话人本性沉稳,声线只在说到“亮”字时略微扬高,适才泄露出声音主人此时不可思议和惊喜的心情。

    “我就说我刚刚看到法阵闪了,你还非说我眼花!幸好我坚持不走,不然...”也许是受了女低音主人的影响,第一个声音的主人心情没那么激动了,拔高的声音也收了一些,正好让人辨别出尖细、中性的声音不是因为心情激动之故,而是本就如此。

    “怪我吗?”女低音冷笑一声,“还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什么时候才有新神从这里出来啊’‘传送阵是不是坏了呀’‘要是传送阵能亮就好了’,我才会以为你愿望太迫切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哼!”中性音的主人不服气,“你蛮不讲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对我说一句‘我错怪你了’有这么难...吗....哇!”

    “好、好多、好多...人...”说到最后一字,声线低了下去,好像主人很失落似的?

    ...众人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众人睁开眼。

    白玉黑金铺造的地面...

    袅袅雾气笼罩着天空...

    望之失神的琼楼玉宇...

    或栖息或展翅的奇珍异兽...

    迎风招展的奇花异草...

    花间嬉戏的可爱精灵...

    音容秀美的美丽女神...

    居然——通、通、都、没、有!

    众人的心在这一瞬间跌倒谷底。

    目之所及,别说什么仙宫神殿、精灵神明了,就是生命活动的痕迹都很少,结结实实的寸草不生。

    黑黑的土地上,唯一比较突兀的颜色就是远处的一条灰色细线,众人瞧着有点像是...河流?

    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看着这片土地!

    众人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各系元素气息杂乱但浓郁,他们恐怕都会怀疑传送错了地方吧?

    众人中寒芒先至表情比较怪异,有种大石落定的恍然,她的心情化为文字大概就是: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啊!

    怪不得中途没有出现意外...

    却原来天界传送阵通往的地方本就不是什么善地,世界意志都懒得动手添柴加火了。

    摸不清状况,众人便把目光锁定到唯二的两个土著生灵上。

    众人刚刚被大环境整蒙了,倒没仔细看两个声音的主人,这时候一看,又想掀桌了...

    ——它们、或者说他们真的是天界生灵吗?

    一个看基本形态可以勉强归为花仙子吧,虽然没有一般花仙子的美感,既没有轻灵优美的翅膀,也没有乖巧可爱的体态。但!圆敦敦、黑乎乎仿若两个丑陋盾牌的翅膀,也算翅膀吧?一身褐斑、长着尖牙?...谁规定花仙子就必须长得好看、长得具有亲和力了!

    那另一个就让众人犯嘀咕了。这原形...是蜗牛?有颜控属性的部分人真想爆喝:这世界上居然有长得这么“艺术”的蜗牛?老纸/老娘果然太弱了!看上去营养不/良的蜗壳让沾着黏液的灰白色肉质大部分暴露在空气中,给人一种别样的恶心感。螺层也不像一般的蜗牛均匀、清晰,螺线扭扭曲曲,看着就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讲真,说这货是冥界造物他们还比较信。

    这时候就显出历经世事、神经强壮的好处了,厄斯率先调整过来,上前一步,踏出了传送阵的范围。

    走到一个够近、又不会触到对方警戒线的安全距离,厄斯柔下声音向两位天界土著问好:“你们好。”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退开一些的俩土著,听得厄斯包含善意的声音,不由双眼一亮,虽然没有完全撤去戒备,但那种迫切想要逃跑的感觉少了许多...也许因为他们本来就不那么甘心退走?

    以盛亚维为首的一群人心下有了论断,不由乐开了:原来只是长得有碍观瞻罢了,内里其实就俩傻白甜。

    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破地方能跑到哪里去?隔个十万八千里也能看到你逃跑的方向,继而追上;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还方便他们瓮中捉鳖了。

    这么一想,再多看两生灵几眼适应,他们竟然还觉得这俩小家伙丑萌丑萌的!

    盛亚维他们也不知道厄斯是早就预知到目前的情况,还是目光老辣。

    众人就这么看着厄斯搞定两个小家伙,套出这里和他们自身的情况。

    还别说,别看这俩小家伙长得不像,但确实是土生土长的天界原生生灵,在这里出生、长大、化形的他们,较真起来比后天神明还根正苗红。

    据那名为洁婼的变种花仙子透露,她和那个雌雄同体、名为科瑞恩的变种蜗牛,诞生意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们都数不清了,少说也有好几万年。但因为一些变故,才刚刚化形,可能有个千来年的样子(看他俩被模糊了时间观念的样子,大家对这个年份持保留态度)。他俩现在是唯二扎根在这片土地的生灵了。

    而他们一群人也没到错地方,这里确实是米斯特瑞诸神的神域,只是得在前面加上“曾经”两个字。

    从洁婼和科瑞恩带着主观色彩、还有些颠三倒四的描述中,众人拼凑出了大概真相。

    像人类、冥界那样,居民实力有高有低,确实会引发许多问题,比如强者对弱者的压迫剥削,比如弱者对强者的嫉妒仇视,比如生存空间的争夺,都可能催生矛盾、引起争端。

    但天界也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就真的是世间乐土、一片祥和了。

    在天界,不是强者,就是强者的眷属,都跟弱字挂不上钩,于是问题来了——

    谁更强?

    就算有主神、普通神明、次级神明,甚至战斗神和副职神之分——主神和主神,普通神明和普通神明……相互之间,总有神想分个高低。

    要不怎么有句老话说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呢!

    尤其是在这种没有消遣、也没有太多乐趣的天界中,一无聊了,不想拿自己开涮,就只有拿别人开涮了。

    只听洁婼和科瑞恩的叙述,盛亚维脑中自动生成一系列神明版的《后宫》图了。跟真正的后宫相比,差别只在于这些无聊的神、神之眷属们,争的不是帝王的宠/爱或权柄,他们争的只是一口气而已!大抵所有智慧生物体内都被注入了好战因子吧...

    神明们起争执的事情,在盛亚维一众人听来,只觉得特别没意思,都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能因为这些打得你死我活,比如:

    一场神明混战的起因,可能是一个主神不服气了...凭什么你名声就好点我的就差点,不开森!找茬!——于是两个派系下的神明乱成了一锅粥。

    一场大型事故的诱因,可能只是一位次级神明存了怨气...凭什么你就可以住在**大神左边的神殿,我就得住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不开森!来战!——于是神殿塌了。

    一场骇人听闻的惨剧可能源于某位副职神的一句话,你凭什么说炼金比工程学有用,不开森!来比比!——于是听说哪个区被炸了。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刚开始神明们还是比较有谱的,毕竟有神魔之乱的前车之鉴,大家斗归斗,一旦事态严重了、损失大发了,不仅有神居中调停,争斗中的神也会有意识地收敛一些。

    问题是,当时的天界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可调和的争端点——各个位面的神明陆续归位,混居在同一片区域,文明、位面之争顺势就来了。

    不像下界的文明之争那种小打小闹,这些神明们斗起来可一点都不文明——神嘛,动辄毁天灭地。

    虽然上面这句话有点夸张,但这句话也正说明了神明们拥有强大力量,破坏力Max。

    人想弑神不容易,但神想弑神却不难.大家都得规则庇护,只要神阶相同的,可谓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端看个人发挥。所以盛亚维才感叹,大多数族群出问题,最初十有八/九是出在内耗上——这些神明活得都不短了,怎么就这么看不穿呢?真不知道他们怎么爬上神座的!

    也许有神看穿了吧,但是以这部分神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大势...所以最大规模的一次神战就这样发生了。

    有为数不少的神明因神战而死,可想而知牺牲的神眷会有多少了。

    然而神战最惨烈的影响,还是生生将他们脚下的这一片天界能量最浓郁的区域搅成寸草不生的死地!

    别说盛亚维一干人听着就惋惜,就是诸神回过头再看,也是悔恨不已。

    而洁婼和科瑞恩,既是诸神之战的牺牲品,又是诸神之战的幸运儿。

    如果没有诸神之战,等他们俩化形,就会成为某位神明的神眷拥有不弱的力量,运气好有下界机会的话还能耀武扬威一番,而他们俩的名字就是他们的未来神主给他们取的。

    可是神战发生了,他们连参战、为自己的命运抗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战争带来的灾难。

    他们这一群才是最悲哀的战争牺牲品。

    但洁婼和科瑞恩又是幸运的。

    神明一打起来,有时候连自家亲近的神眷都顾不上,哪顾及得到地上的花花草草、天上飞的鸟兽,因神明拼斗产生的能量波动而泯灭神智的虫鱼鸟兽那么多,他俩幸运地活下来了。

    神战之后,此地能量混乱,连神明都受不了,怕被侵染了本源而慌忙搬离。而神明们也不是没有仁慈之心,搬家的时候没忘了自家的花花草草,问题是,他们俩的神主已经死了,他俩又因为不会说话,被其他神明的神眷漏下了!他俩也不是多么罕见的例子,被漏下的生命不多、也不少,起码几千吧。但在混乱能量的笼罩下,被漏下的生灵一个接一个地丧生...只有他俩适应了环境,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并努力修炼得以化形。说他俩幸运也没说错,啧啧,千分之一的概率,不是幸运儿是什么?

    可一看洁婼说到“我们俩大概有一两万年的时间一直以为自己是此地唯一的存活者了”时那表情,又让一干听众对这个“幸运”的评价存疑了。

    一两万年的时间,怀着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的心情活着,该是怎样的体会?

    这问题大概只有盛亚维能回答了——感谢西尔维娅的安排,让她体会到了各种一般人根本没法、没机会体会的心情——那就是生、不、如、死!

    洁婼他俩的心情跟盛亚维心情的相似度很可能高达九成。

    盛亚维晋阶的时候偶尔会想:她能怪西尔维娅?好像能,又好像不能。好像能吧,虽然西尔维娅的安排是出于好意,但她却也同样将这种蚀骨的空虚强加到了那时候的自己身上;也好像不能,就算再来一次,知道将要承受什么,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她渴望变强,只要不移了她的初心、不要了她的命,她都会选择迎难而上。

    想必洁婼两人也想过类似的事情吧:他俩能怪诸神吗?好像能,又好像不能。他俩有立场责怪神明的,因为那些神明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毁了他俩脚下的土地、他们的家;又好像不能,万千世界,有多少弱势生灵敢说自己活得很好?弱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是一种罪。而那些神明不是故意把他俩漏下的,更有资格怪罪他们的是那些早已死去生灵。何况选择承受孤寂独自长大是他俩、他俩的本能——甚至那些神明都不知道他俩的存在,让他俩怎么怪罪?

    盛亚维和他俩都说不清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变强/活下去的代价吧。

    不管幸还是不幸,他们三个都不后悔就是了。(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