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可不希望突然见到这么多可**的孩子!”神父格里格开玩笑道。
尽管战火弥漫,但孩子总是有着比大人更多的快乐,不至于时时刻刻生活在恐惧中,他们依旧会简单的玩耍,开怀的大笑。
而白向荣是为数不多的例外,他沉默着,不悲也不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他的父亲。
“哦,姓白那小子和十七真像,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夫妻相!”
“小小年纪的,你懂什么是夫妻么?尽瞎说。”
“当然知道,就是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两个人。白向荣和十七长这么像,又都不**说话,可不就是夫妻相!”
“不!是!”
两个半大的毛孩子肆无忌惮地八卦,丝毫没察觉正主就在旁边,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白向荣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
偶然听到的“十七”这个名字,应该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被遗忘在记忆里。
但在一天中,仿佛总被人刻意提醒。他不以为意,直到看到她——十七。
狭长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圆润的耳垂,浅浅的梨涡……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激动地抓过十七的右手,那里有一块烧伤的疤痕。
这是他的妹妹,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他失而复得的妹妹!
“妹妹!”白向荣紧紧抓住十七的手腕,颤抖的声音仿佛要喊进十七的灵魂深处:“妹妹!我是哥哥呀!妹妹!妹妹……”
两个孩子相拥而泣。
白向荣与十七的手紧紧交握,他的眼中有了一丝不确定,瞬间被坚定代替——他不会后悔杀了白夫人!那个女人不但背叛父亲、背叛国家,还从小和民族的狂战分子手中取得细菌病原体,投进村民们日常饮用的水中。
全村都死于细菌战不过是假象,事实是如此简单又可悲——白夫人未满两个月的胎儿没了,白闻宇常年在外,她担心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不保,只说孩子一切安好。
直到五年前,她在路过的小山村里看到了和白闻宇有五分相似的白向荣。骗局进行的天衣无缝,只差让这些知道实情的村民消失。
而感染了细菌病原体,就像战后爆发的瘟疫,很完美的掩饰不是吗?
白闻宇看着眼前两个形影不离的孩子,他俯身想亲近这个叫“十七”的女孩,却在女孩露出闪躲表情的瞬间,改为轻拍儿子的肩膀。
“爸爸要去打鬼子,你一个人乖乖呆在这里好么?”教会是孩子们的避难所,却不是成年人的安乐窝。
白向荣沉默片刻:“我不是一个人,我和萱萱在一起。”
白闻宇噗嗤笑了起来:“哟,连名字都取好了。白向萱么,萱草忘忧,不错,不错!”难得的开怀大笑,“那么,儿子女儿,等爸爸回来好么?”
“……好。我们等爸爸回来接我们。”以后就一家三口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白闻宇离开的第二个月,孩子们陆续出现了皮肤溃烂的情况。
教会的医生对此束手无策,找不到病因,查不出传播途径,甚至不清楚到底会不会传染。
一旦发现红点,不到两个小时就会扩大成红斑,继而大面积的皮肤溃烂,咳血而亡。
教会完全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孩子们别害怕,把衣袖拉起来,让玛丽修女检查一下是否有感染。出现感染症状也不要害怕,马修医生会治好你们的……上帝与你同在。”格里格神父絮絮叨叨的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哥哥……”白向萱的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左臂,身体向白向荣身后躲藏。
“没事的,别怕!”白向荣搂着妹妹,眼神却盯着格里格神父。
神父查完前面的孩子,站在兄妹两的面前。“不要害怕,把袖子挽起来。”此时的格里格神父,表情说不出的严肃。
“……是。”白向萱脸色苍白,咬着牙挽起袖子,她双眼紧闭,什么也不敢看——她这几天都觉得手臂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也许……
白向荣则是紧紧盯着格里格神父的表情。
他和妹妹是龙凤胎,本是龙凤呈祥的好兆头,偏偏他们出生后不久,父母长辈相继离世,村民认定他们不祥,虽说用百家饭巴拉着他们长大,可到底视他们为洪水猛兽。
他和妹妹啊,那是真正的相濡以沫!谁要是伤害他的妹妹,白向荣想,他一定会做的比白夫人更绝、更狠。
“这里没有感染者。”格里格神父走了。
两年后,白闻宇如约回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有用一条胳膊换回来的军功,以及,一个后妈。
董玥就是白闻宇的“其他女人”,在得知白闻宇上战场后,董玥毅然决然追随而去,成了一名战地护士,两人顺理成章走到一起。
董玥有着传统女性的温柔与贤惠,也有着新时代女性的**与果敢。只是这一切,在她腹中孩子的一日日长大中,慢慢变了味。
家庭战争终于不可抑制的爆发,导|火|索是白向萱——时隔两年,她身上的瘟疫,更准确的说,沉寂在她身上的细菌病原体,爆发了。
“啊!”白闻宇无法想象,他文静娴熟的妻子,会发出如此尖锐惊悚的尖叫。
董玥的面部扭曲而丑陋,她紧紧护着怀中的男孩,嘶吼道:“我绝不同意她留在这个家里,她会害死所有人的!快让她滚!快滚啊!”
白闻宇似乎被这样的“寻常”生活压弯了腰,不复当年战场上的英姿,他只是沉默的抽着烟。
白向荣揽着白向萱,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男人:“父亲,我们走了,你保重。”
所谓的“一家三口”,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白向萱度过了她一生中最宁静的时光。没有战火,也没有争执,只有她和哥哥的时光。
哥哥会整天整天腻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亲吻她的额头,拥她在怀里……她已经不想再思考,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因为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孑然一身的白向荣没有回到白家,也没有上战场,而是选择做买卖。凭着一股狠劲迅速崛起,然后才回到祖宅,接收祖产。自此,白府越发壮大。
“白府就是个凶宅,每年都有多少人死在白先生的刀下!”
“滚!白先生那是民族英雄,不说他捐了多少钱粮枪给军队,光说被他斩了脑袋的鬼子,足足有这个数。”比了个八。
“那就是个罗刹鬼,杀了人还要把脑袋埋在自家宅子旁边,脑子有毛病哦。”
“这你就不懂了吧。鬼子不知杀了咱多少百姓,煞气重得很,一定要像白先生那样的煞神才能镇得住。”
……
坊间关于白先生的传闻数不胜数,白先生的名头,居然还有治小儿夜哭的功能。
此时,百姓口中的白先生,也就是白向荣,他已经躺在一副石棺里,肉身腐烂,森森白骨清晰可见。而他怀里,赫然搂着另一具白骨。
两具几乎散了架的白骨,浸没在腐烂成流体的血肉中,森然可怖。
这诡异的画面,正是故事的一开头,那一声惊叫的缘由。
白府里一片混乱。甚至惊动了依兰县的局长大人徐浩然,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大哥,你不是说今日要公开父亲的绝笔书吗?”白家大小姐白茵泫然欲泣。
“你……”白家大少爷又惊又怒,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嫡亲妹妹会在族人面前插自己一刀。“什么绝笔书?茵茵你不会是伤心过度幻听了吧?”
“大哥,你明明昨天还给我看的,你快拿出来啊,别让父亲走得不安心。”白茵眼眶里噙着泪水,要掉不掉,好一朵惹人怜**的白莲花。
“侄儿,有什么信快拿出来啊,不然你作为最后见过大哥的人,要被怀疑是你杀的大哥就糟了。”这是白向荣的二弟,也就是董玥的儿子。
“对对对,快拿出来,我们族里容不得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这是族里的长老。
白家大少爷连说三个“好”。愤然道:“既然你们如此强烈要求,那我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信你们拿去!”
信上,是所有故事的始末。
“吾不知家族的血脉传承如何重要,但父亲看中,那吾就将这白府交还给它真正的子孙后代。即刻起,二少爷白莲是为家主……”
“大哥,这既是父亲的遗愿,你怎能知情不报?”白茵指责道。
“哈!为何知情不报?不就因为我贪恋长子嫡孙、白府主人的权势么!”白家大少爷嘲讽道:“那你呢?如此迫不及待地公开事实,还不是你私心想让白莲当家主。让我猜猜,为什么不支持我这个亲哥哥,反而支持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哥?”
“不!我没有!你不能这么说!”白茵试图打断。
白家大少爷笑得阴鸷:“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份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不满足于家主的妹妹,而是想当家主夫人?”他冷哼一声:“不愧是和父亲流着相同的血,*和畸恋都融进了血肉里,肮脏得很!”
“不是这样的!求你别说了!别说了……”白茵是真的痛哭流涕。
“欣欣向荣”、“萱草忘忧”、“芳草茵茵”、“步步生莲”,这些生机勃勃的字眼完全没有给日渐衰颓的白府带来生机。
白府已经一团糟,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功名本是无凭事,不及寒江两日潮。一座江潮公馆荒芜了,还有千千万万座江潮公馆矗立着。
*是座深渊,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信的最后说,“吾和萱萱相拥来到这世上,也应当如此离开。”血与血相溶,肉与肉相连,骨与骨交错!
——全剧终。
看不透的人性,止不住的*……富贵功名,最是虚无缥缈,汲汲营营,却终将成空……你们,看到了吗?又看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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