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臣笑道,“凤兄弟真是健忘,刚刚令尹不是说过,我在他老人家手下办点事。”
我道,“先生乃是良禽,会择木而栖,这次真是选对了主人,日后必将飞黄腾达,小弟是不敢高攀再与先生称兄道弟了。”
公良臣微微一叹,“你我本有师徒之缘,奈何时乖命舛。不瞒凤兄弟,令尹大人对你早已是思之若渴,今日之来,正是..。”
我打断他,对熊焰道,“令尹大人,可否愿意参观一下敝宅?我住进来不过才一日,正要央请大人作导游呢,哈哈!”
公良臣很是尴尬,瞪我一眼,目中的凶狠一闪而过,见熊焰已微微一笑往里走,脸上的不快立即敛起,笑道,“是我说话不分场地了,凤兄弟请勿见怪。”
屈原投江像是一个界标,标示着楚国从巍巍大国一下子走向没落。楚人怀念自己的这位诗人兼具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因此不但郢都人,其他各地也不时有人前来他的故居祭扫。这宅子长期无人居住,倒也很是清洁。
我和申屠熊只住了东侧两间厢房,其他的一概未去动,以略表对这位先贤的景仰。
我带着熊焰和公良臣走了一遍,熊焰在正堂的屈原像前站立,凝视良久,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长长叹息一声。
我问道,“令尹为何而叹?”
熊焰叹道,“楚国少人呐!”
我道,“令尹何出此言?楚国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带甲兵士不下百万,何谓少人?今天即使没有屈大夫这样的贤臣,大宗师也算是堪堪抵得过了。”
熊焰闻言一哂,“大宗师?我不说他是奸臣就不错了。整日鼓捣着大王玩弄剑器,军队有没有战斗力,又岂是凭一两柄神兵利器就决定得了的?我说楚国少人也只是有感而发,现在凤司败来到郢都,这话已经过时了,哈哈!”
我口中道不敢当,思量他的话,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想着说道,“今日在屈大夫像前,凤某倒是有句话不得不说。”
熊焰道,“凤司败请说。”
我道,“忠奸日后自有分晓,但凤某真心希望楚国强盛,与虎狼之秦一决雌雄,概言之,谁若阻挡楚国强盛者,便是凤某的仇人!”
熊焰一愣,继而大笑道,“好,凤司败说得好!这两句话抵得过一篇《离骚》,”干笑两声,拍拍我的肩,“楚国的强盛,就寄托在凤司败身上了,熊焰愿鞍前马后,唯凤司败马首是瞻!”
我只好笑笑。熊焰和公良臣又看了看我和申屠熊的住处,抚慰两句,说明日教人送些好的起卧用具来,该说的已经说尽,便辞去。
他们前脚刚走,申屠熊后脚走进,大声道,“子放,你猜我刚刚在街上看见谁了?”
我笑道,“你碰见令尹和公良臣了?”
申屠熊呸的一声,“遇见他们,我会绕着走!两只老狐狸!我刚刚在街上看见了孙姑娘!”
我大喜,“灵书?你确定是她?”
申屠熊嗯地一声,“还有张叛那小子,他就像副狗皮膏药,黏住那丫头了,甩都甩不掉!”
这也在意料之中,我忙问,“子奔你在哪里看见他们?”心中急着想见到孙灵书,便拉着申屠熊要出门。
申屠熊却不动,“他们随着一队很大的仪仗,进宫去了。”
我略一想,就明白了,张叛和孙灵书定是做了秦国的谈判使者,前来楚国修复关系的。这是秦国的老把戏了,一战不胜,必定修和,等你麻痹时,他蓄积力量,再谋进攻。
申屠熊见我不动,奇道,“子放,入宫在你又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她?”
我摇摇头,“他们估计一两日不会离开郢都,改日再去吧。我自昨日署了司败之职,还未算是正式到任,子奔,你陪我去郢都牢狱看看如何?”申屠熊答应了。
郢都监牢在城南,离明泉门不远。一路走来,郢都风物人情不俗。有认得我和申屠熊的,会来打声招呼,虚赞几句。各种装扮的奇材剑客则会俾睨我们一眼。一些小孩子跟在身后跑了许久,不一时,来到一个岔口,道口有兵把守,平民百姓都远远绕着走,眺目遥望,长街尽头是那巍峨的明泉门,那么这岔口入内便是郢都监牢了。
我拿出牌子给守卫看了,他们躬身让入,一名年轻的兵卒看我一眼,匆匆去内禀报。很快,一位胖胖的官员气喘嘘嘘迎上来,笑道,“凤司败要视察监牢,怎么不先通知一声?”
我道,“通知一声,难道我来看看还要先得到大人的批准吗?”
他嘻嘻笑道,“哪里哪里,大人说笑了,小的是说,大人先通知一声,小人先派车去接。还有监牢里**,小人也可以预先打扫打扫,给大人留下个好的印象。”
我瞄他一眼,“你倒会办差。”还没等他来得及点头哈腰,又道,“只是本司败想看的却正是这郢都大狱里的**,有些**也情有可原,但本司败希望自我来了之后,你就要天天打扫,把它弄干净了。”
胖狱长笑道,“理得会,理得会,有大人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
我一愣,“哪句话?”他一囧,“大人说..情有可原。”我哼地一笑,“你倒会钻空子爬竿子。废话少说,开门让我看看吧?”
狱中情形也不用细说,古往今来冤屈少不了。这座宏大的监狱分成田字形,密密麻麻的栅栏里竟然多关的是些平民和奴隶,平民多是受了贵族的期盼,或者在契约上按了手印才知道契约上写的是自己的田地、房屋、儿女被抵押掉了,因而愤然出手,被贵族们弄进了这里,或者在为贵族服役时做事出了差错,顶撞了一两句,也到了这里;奴隶则大多是些战争中打了败仗的军卒,先是被派给贵族做了奴隶,贵族将他们编为私家武装,在与其他贵族的人打斗时伤了人,成了顶包的,被发配来这里吃牢饭。
我虽然心里窝火,但也不能一句话就命令全放了,只能酌情将几名冤屈明显的减了罪,又命令为女囚单独辟出一块地方集中关押,免得她们受男囚的欺凌。才做了这么一点点,整个监牢中已感恩声一片,胖狱长也谄笑着赞颂不已。
我心中怒气更盛,快步走了数武,见监牢尽头还有一扇厚重的石门密密关闭,问道,“里面关的是什么?怎么不打开来看看?”
“这个.。。得奉大王的命令才能打开。”胖狱长道。
“大王任命我为司败,便是给了我命令,打开。”我威严地道。
“打开!打开!打开!!”众囚犯齐声起哄道。
“禀司败大人,里面关押了一个美妞儿,大人要是还未成亲,就抱回去当老婆吧!”一名有些流里流气的犯人笑道。
“还有一个大蛮子,凶得很。他说那美妞儿是他女儿,哈哈,打死我也不信!”有一名犯人坏笑道。
我心里一动,已经猜到关在里面的谁,心中一直悬挂着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再次瞪着胖狱长,声音里增加了压力,“打开,信不信我禀报大王,说你胆敢违抗君上之命?”
“小人怎敢.。。”胖狱长在囚犯愈加喧闹的哄叫声中额上出了一层汗,一边用袖子抹,一边命狱卒拿钥匙开门,一边念叨道,“大人看看就罢了,若是还有什么要求,恕小人不能从命。”
厚重的石门打开,进入一条甬道,走入甬道,囚犯们的哄叫声渐渐不闻。甬道尽头,一左一右两间大石室,分别关着的正是叶丽华和蛮王乌垒垒。
“凤大哥!”叶丽华惊喜地叫道。她正坐在一张铺着草席的石床上,头顶上方有个碗大的圆****进阳光,将她笼罩,阳光中她回首,看见是我欣喜非常,清秀绝伦的面庞像一朵水莲花。
蛮王乌垒垒也被惊醒,瞪着我愕然道,“小子,是你?”
“这是我们新任的司败大人。”胖狱长道。
“新任的司败大人?”蛮王瞪着我,半晌,道,“老子明白了,敢情你跟昭干城那王八蛋是一伙的!”
“阿爸,凤大哥怎么会跟昭干城那.。。是一伙的?”叶丽华为我叫屈。她瘦了很多,石室里空气寒冷,她只穿着件单衣,显得楚楚可怜。
我脱下外衣隔着铁栅栏递给她,示意她披上。转身对胖狱长道,“把门打开。”胖狱长惊恐地瞪着我,“大人,我说过,我做不了主的!”
我道,“我替你做主,行不行?”胖狱长用力摇头,“听说这丫头是大王留着说剑大会上用的,这蛮子,要不是这丫头以死相威胁,不知道脑袋已经被砍了多少回了!”
申屠熊一瞪他,“脑袋还能砍多少回?你的让我砍来试试?”
我伸手拦住申屠熊,正要再对胖狱长施压,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匆匆走来,对我躬身道,“司败大人,小的是令尹家奴,令尹命小人前来请大人即刻进宫去,大王大发雷霆.。。”忽然看见叶丽华,惊得后退了一步,失声道,“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眼花。
乌垒垒闻言大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不要走!”那家奴口中连连道没什么没什么,早和胖狱长拥着我急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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