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心中气恼,把矛头转到了郭俊身上,指责郭俊不敢说话。郭俊笑道,“王金刀稍安勿躁!头陀峰占了地利,咱们二龙山九龙洞和清风岭只要联合起来,占个人和,也未必不能把你推上盟主之位!如今还剩下两天时间,就看我们能不能拉拢到足够多的寨主了?”
王善脸色一喜,随后又苦下脸子,“但是我们没有那么雄厚的实力啊。”
郭俊正色问道,“你们九龙洞有多少兵甲粮草?”
王善想了一下,低声说道,“骑兵有五千余人。至于步兵,顶多能够武装一万人。”
张用早在来路上和郭俊结成了攻守同盟。见郭俊把目光转向自己,当即正色说道,“清风岭骑兵不过百余。但储备的兵甲可以武装一万五千步兵。”
郭俊拍手叫道,“这不就结了!二龙山有五百骑兵,兵甲可以武装一万二千人。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四万人了。虽然还差一点,但我们吹吹牛也不是什么大罪。这样吧,咱们三家合为一体,推举王金刀做候选人。莽荡兄意下如何?”
张用点头说道,“我遵从郭神仙的建议。郭神仙算无遗策,张某先在这里恭喜王寨主了。”
王善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他拉住郭俊张用的手说,“王某对天发誓,只要能当盟主,绝不亏待二位贤弟。”
郭俊的提议确实出乎了王善的预料。虽然此次会盟的目的,就是整合太行义军。但二龙山和清风岭的实力全都不弱于九龙洞,再加上郭俊还顶个活神仙的名号,真想竞争盟主,条件比王善还有利。如今竟然主动提出与九龙洞联为一体,还让王善做大寨主,对王善来说,这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过来。王善虽有点枭雄心性,但总体来说,还不失豪侠之气。所以他此时才真的把郭俊张用当成了朋友。
当然,光有郭张二人的支持还远远不够,想做盟主,需要半数以上的寨主推选。所以三人分开之后,立即就开始联络认识的小寨主。
王善在这种事情上最是积极,他把自己的八位兄弟全撒了出去,拼命地拉拢那些实力最弱的小寨主。
张用和吉倩也没有闲着,他们两个的名声在太行义军中极为响亮,所以由他们出马,绝对比郭俊这个活神仙出马还强。当然,郭俊和岳飞也没有闲着。
郭俊,岳飞,真宝和尚,外加一个女扮男装的詹明珠,走遍了整个头陀峰顶。四个人各有想法。郭俊想陪着詹明珠踏雪寻梅。真宝和尚则是想看看有没有相熟的寨主。至于岳飞,则在观察头陀峰的要害之地,何处能藏兵,何处能埋伏,以及李横的守卫如何。
转了半天之后,岳飞非常自信地对郭俊说道,“大哥,头陀峰虽险,奈何李横眼光太差,论起守卫的严密程度,远远比不上我们二龙山。如果真和他们发动战争,我能以三千破虏军攻破这头陀峰。”
头陀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还有四五万青壮寨丁,若是别人说只要三千人就能攻破头陀峰,郭俊肯定一口吐过去。但是岳飞这样说,郭俊却百分之百地相信。
回到山洞时,已是傍晚时分。不过让郭俊奇怪的是,山洞中竟然来了一拔客人。一共四个人。三条大汉,一个老者。三条大汉全都生得极为雄壮,一看就是慷慨激昂的北地壮士。那个老者却生得极为单薄,年龄至少有六七十岁,一双眼神依然有着青年人的明亮和倔强。
吉倩正和一位身背双刀的壮士谈得高兴。
见郭俊回来,吉倩当即站起来说道,“郭大哥,这位是河东李成,人称双刀天王,武功极高。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今天下午我去游说石闯寨主时,竟然发现李天王也在这里。他十分仰慕郭大哥的高妙法术,也想见识一下岳大哥的高深武功。所以就跟着我们来了。”
郭俊连忙抱拳说道,“李天王之威名,郭某早已闻知。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到这里,郭俊忽然看着那位清瘦老者,行了个晚辈见长辈的礼节,笑着说道,“我这个吉倩兄弟是个粗人,眼睛不太好使,竟然冷落了老丈。郭某先行陪罪。不知老丈高姓大名?身居何职?”
吉倩张着嘴巴说道,“郭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这老者不是他们的老仆吗?”
老者被吉倩无视了很久,脸上却毫无愠色。他站起身来,笑呵呵地问道,“不知郭神仙凭何断定我有官职在身?”
郭俊心道,看你坐在那里,犹如大爷一般,除了李成和吉倩攀谈,另两条大汉左右护卫着你,除了这个有力气无大脑的吉倩看不出你的身份,估计山洞里的石头都能看出来。一个身材瘦弱的老者,又不会半点武艺,偏偏气势十足,又能让李成这样的豪杰追随,除了官员,恐怕没有第二个解释。
当然,郭俊却不会这样说出来。这样说出来,太直白,太没有神秘气息。“郭某刚才一进山洞,就发现老丈头上自有祥云盖顶,所以郭某断定老丈是个贵人。”
老者皱了皱眉头,显然也看出了郭俊在说鬼话。老者对这些装神弄鬼之辈向来没什么好感,本想带着李成等人离去,但想想近在眼前的会盟,老者还是压下心中的不快,自报家门。
“不愧是郭神仙,老夫的考问明显多余了。老夫宗泽,字汝霖,现任磁州知州。”
郭俊对皇宋的官员没什么好感,本想等老者报上家门之后,立即拂袖送客。但他听到宗泽两个字后,立即瞪大了眼睛。就想他听到岳飞自报家门时一样。“宗泽?你就是宗泽?浙东人氏?”
宗泽点了点头,“老夫的确是浙东人氏。不知郭神仙有知指教?”
郭俊哪里还敢指教,当即弓身施礼,“晚辈郭俊见过宗大人。只因不知宗大人之名,晚辈方敢装神弄鬼。还望宗大人恕罪!”
郭俊之所以对宗泽如此敬重,并不是因为宗泽是岳飞的恩师,而是因为宗泽这个人值得他敬重。甚至可以这样说,在原来的历史上,如果没有宗泽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有苟延残喘的南宋。
虽然宗泽一生郁郁不得志,金兵二次入寇时,也不过是个磁州知州。但正是宗泽,凭借一身铁骨,独上太行山,说降了百万太行义军。在靖康二年冬,以汴梁洛阳为防线,凭借太行义军的奋勇决战,成功地挡住了金兵南下。如果没有宗泽守住中原,金兵早一鼓作气攻过了长江,根本不等蒙元南下,就足以亡掉赵宋。
虽然畏金如虎的赵构最后辜负了宗泽的心血,不但瓦解了百万义军,十几年之后,还把宗泽发掘的军事天才岳飞冤杀于风波亭,但这些都不是宗泽的错。
宗泽是个不折不扣的战略奇才。他是个文人,大半生也和军旅无缘,但在抵挡金兵的战斗中,他的表现却比西军几位大帅都要出彩。他不会冲锋陷阵,但他善于整合义军。有了他的存在,百万义军就能为国所用,和金兵血战数月,不失一座城池。就连岳飞“连接河朔”的大战略,也和宗泽有关。
宗泽见郭俊对自己如此敬重,连忙伸手扶起郭俊,笑呵呵地说道,“老夫当不得郭寨主大礼。一个月前的新乡之战,老夫早有耳闻,打得真是漂亮。”
郭俊连忙谦让道,“宗大人谬赞了。新乡之战是我二弟岳飞指挥,晚辈的表现实在不足挂齿。”
说到这里,连忙喊岳飞上来见礼。说句实话,郭俊还感到挺对不起宗泽,本来岳飞会在宗泽前往汴梁的过程中投到他麾下,如今却被自己截胡了。不过没关系,郭俊自认岳飞跟着自己,会比跟着宗泽更有用武之地。
宗泽上下打量了岳飞一眼,同样开口赞道,“气势沉稳,果然是大将之才。”
在郭俊的介绍下,真宝和尚和詹明珠一一与宗泽相见。得知詹明珠是知府詹度的独生女后,宗泽晞嘘地说,“詹大人率民壮抵挡金狗大军,铁骨铮铮,委实让人佩服。大侄女来头陀峰借兵,也有古烈女之风。不过若是让李横或曹成当了盟主,恐怕他们不会救援中山府。特别是李横,本就是无恶不作的花和尚。说来惭愧,老夫上山好几天了,都没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直在暗中观察。”
说到这里,宗泽把目光转到郭俊身上,十分疑惑地问道,“郭寨主,以你们二龙山的好名声,听说清风岭和你们同进同退,你为何不自己竞选盟主,反而让王善那个志大才疏的匹夫竞选盟主呢?如果郭寨主竞选,可能还有胜利的机会。让王善竞选,绝对有胜无败。”
郭俊哈哈大笑道,“不瞒宗大人。晚辈只不过想拿王善当枪使。晚辈委实不想当这个劳什么子盟主。因为没有太好的人选,所以只能推王善出来。主要是我不知宗大人也上了头陀峰,若是得知的话,绝对会推举宗大人当盟主。宗大人你不要摇头。我告诉你,如果你和李横竞选盟主,获胜的绝对是你。因为你是朝廷官员,名声又好,太行豪杰们会不自觉地服从于你。宗大人赤心报国,想必早有了自己的谋划。若是能成功整合太行义军,金兵不足畏。”
宗泽笑道,“莫非郭寨主想拿老夫当枪使吗?也罢,老夫风烛残年,能够被人当枪使,证明还有几分价值。”
巩信见宗泽竟然答应了竞选盟主,不由地担心地说道,“大人本是朝廷命官,须当心人言可畏!”
宗泽十分豪迈地说道,“我自有一颗赤胆忠心,又何惧流言蜚语!如今汴梁危在旦夕,各路大军持续观望。只要能率义军解汴梁之围,老夫虽死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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