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莎塔一言未发,提可多也就罢了。然而,自己人跟别人是有区别的。提可多抽自己耳光时,雷吉特居然还在数数,这让提可多甚是生气。他觉得雷吉特太嚣张了,他要伺机杀杀他的气焰,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爱娃提还没有找见,还得依靠雷吉特,依靠部落的猎手们。
提可多仔细排查了他们寻找过的地方,除过雪峁那边,往北找的也不算远。因为,越是往北,越是荒凉,河谷也越深邃,各种哺**动物也越少。说不定爱娃提因为迷路往北去了,这次一定要走远点,找到孩子。
提可多打点好行囊,与戈洛塔同行。
翻山越岭,出没山洞。喊哑了嗓门,流尽了汗水。依然未找到爱娃提的踪影。
傍晚时分,二人来到一只窑洞,摘下行囊,打算在此避风过夜。提可多对戈洛塔说:“你先歇着,我去里边看看,别和猛兽住在一起了。”
戈洛塔拿出一截木头和一把烧黑了的木屑,说:“当心点。没有光的地方就不要去了。”
人类取火是从远古时期就开始了的。
那时候的取火方法就有两种,一种是前面已经描述过的阿依达用石头夹住焙干了的猛犸绒快速摩擦取火方法。一种是戈洛塔马上就要实施的钻木取火。用石头夹住猛犸绒取火的方法到后来演变成了“火镰”取火,它一直延续到了七十年代初期。而享有盛名的钻木取火方法,因为无法演变的更加简单快捷,很早就被火镰取火法取而代之。经考究,之所以钻木取火的影响力更大,是因为它最古老。也就是说,人类使用的第一粒火种是由钻木取火得来的。
戈洛塔拿出一片树叶平铺在一块石头上,把一块干木头放在树叶上,用双掌夹住一根大拇指粗细的干木棒直立在木块上,快速搓的同时,用力使其向下,增加木头之间的摩擦,使木块产生热量。木块被快速钻下一个洞时,洞里的热量无法散发,急骤升温,温度聚集到了木头的燃点时,就自然起火了。
戈洛塔看见被钻的木头开始冒烟,加快了搓的速度,加重了向下的力量,不一会,木块被钻下去了一半,火星从木头缝子溅出来。提可多连忙抽出小木棒,拿起木块,把火种倒在树叶上,将树叶折成漏斗形状,聚拢火种,并不停地用嘴轻轻吹着,把事先准备好了的小木屑片蒙在上面,继续轻轻地吹着,小心翼翼地把火种放在了石头上,继续增加木屑,火种越来越大,噗地一声,燃成了火苗。
洞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深,而且拐弯抹角,有的地方还有顶层。提可多认真察看着,仔细聆听着。察看哪里是否有异常,聆听里面有没有动静。随着一步步深入,光线越来越暗,空气越来越潮湿,温度却越来越暖。突然,他听见从里面不远处的洞顶传来一种声音,“咕,咕”,那声音虽然很低,但听起来特别沉闷。
尤其是在这能见度很低的陌生洞子里,让人听着,多少有点毛骨悚然。可是,提可多没有惧怕,因为这声音是一种鸟声,他以前曾经听见过。这种鸟,他以前也见到过。这是一种灰色的巨鸟,嘴巴尖而长,嘴尖向下勾弯,头顶红色扇形冠,眼睛圆而且凸起,眼珠酷似剑齿虎眼,脖子粗而长,有一对五指爪,爪尖锋利,一叶宽厚的翅膀全部展开时,足有一个人臂展那么长,它留给提可多最深的印象是,在利亚逊森林边缘,它展着翅膀,像一块石头一样从高空急骤坠落下来,迅速抓住了一只荒漠林兔,又快速上升。在空中,它自如地用两只爪子轮换着提着兔子,向远方飞去。
包括雷吉特、提可多在内的所有猎手们全部都看呆了。当时,提可多对雷吉特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喂,雷吉特,我看这鸟把你抓起来也不成问题。”雷吉特说:“这鸟叫什么?你知道吗?它叫恐鹰,比苍鹰还要厉害。连羊羔都能抓起来。”
提可多心里有点好奇,今天终于可以近距离看到恐鹰了。如果能捕获一只更好,拿回去让雷吉特瞧瞧,让全部落人们瞧瞧,只有我提可多才有这上天拿恐鹰的本领。于是,他举起长矛大叫了一声“呕——呔!“声音未落,还没来得急反应,就听见顶层洞里“嘎!”地一声嘶叫,一只硕大的恐鹰自黑暗中扑出。提可多定睛观看,不料,恐鹰翅膀煽起了一股灰尘,眯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本能地流出泪水,冲洗眼睑。他忍受着眼里落入灰尘的纷扰,抹去泪水,睁大眼睛。由于光线实在太暗,加之视线不清,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忙挥舞长矛,在空中一阵乱劈。忽然,他感觉到矛尖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软软的,不是磕在石头上的那种感觉。随之而来的是恐鹰“嘎”的一声惊叫。他心头一喜:“刺中了!哈哈。”便愈加疯狂起来。
恐鹰受到了惊吓,本是想往外边去,只有在外边、有辽阔的天空,它的一切才是安全的。它万万没有想到,它在飞往属于自己领域的时候翅膀上挨了一下。恐鹰掉头回到原处。洞子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提可多揉着眼睛:“戈洛塔,戈洛塔,快进来帮忙。一只恐鹰被我刺中了。”
声音在洞子里回响着传入正在烧火的戈洛塔耳朵。“别乱来。那是神鸟。要它干嘛?”
“嗨,哪里来的入侵者?谁让你在这里擅自点火的?”就在戈洛塔给提可多喊完话的时候,四个手持兵器的壮汉来到洞口,理直气壮地质问戈洛塔。
戈洛塔回头一看,这四个人个个生得彪形大汉,面目狰狞,不由一惊:”哦,天快黑了,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就点火了。”
“你们?”其中一个手持长矛,长着一对大虎牙的人问道,“你们是多少?”
“两个。”戈洛塔回答。心里有点胆寒。
“哈哈哈哈。两个人。还不够我一个人玩。你们说是不是?”“大虎牙”威胁着对他的同伴说。
“就是。就是。”同伴们给大虎牙涨士气道。
提可多一边搜寻着恐鹰,听见外边有人和戈洛塔说话,问:“你和谁在外边说话?”
正在这时,恐鹰犹如离弦之箭,直从黑暗中向提可多扑过来。提可多躲闪不及,左眼睛被恐鹰爪子抓中,“唉吆”一声,丢掉长矛,双手捂住眼睛蹲在地上。恐鹰一拍翅膀,向洞口外边滑翔而去。
戈洛塔看到这么大的恐鹰从自己头顶紧贴着飞过,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目送着它,直至消逝在天穹。
那四个人也一直抬头看着,直到看不见恐鹰的踪影。
“恐鹰是不是你们那个人撵走的?”大虎牙问戈洛塔。
提可多一手拎着长矛,一手捂着眼睛出来了。他见戈洛塔跟前站着几个陌生人,居然忘记了眼睛疼痛,炫耀道:“看见那只恐鹰没有?我刺中它了。它活不了多久的。”
“说什么?你说什么?”大虎牙忙不迭问,“你刺中它了?”
“不错!”提可多轻轻地用掌踝揉着眼睛,得意地说,“是刺中了。只是没有一矛毙命罢了。”
提可多原以为他在陌生人面前炫耀一下会赢得尊重,没想到大虎牙双目一瞪,大声喝道:“狂妄!拿命来!”话音未落,便挥起长矛,直刺提可多咽喉。
提可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刺吓了一跳。他来不及招架,身子往一侧躲闪的同时,用揉眼睛的左手向外一另,矛尖刺穿了衣袖,眼睛开始流血了。
大虎牙见没有刺中提可多,嘴里谩骂着抽回长矛,连续刺去。
其余三个人则站在那里齐声喝彩:“刺死他!刺死他!”
提可多躲闪、推挡着向后退去,只能示弱,不敢还手。
戈洛塔一看大虎牙来真格的,忙跑过去,一抱环住大虎牙:“首领饶命!英雄手下留情!”
“放开我!不然,连你也杀!”大虎牙挣扎着。
其余三个人围过来抓住戈洛塔,欲掰开他的手,将他拖到一边。
戈洛塔用力钳住的双手最终还是被解开了。他们把他拖到了一边。
提可多眼睛又灼又痛,鲜血流过了下巴。他见大虎牙杀他的决心已定,想逃跑已经没有可能。想迎击更是凶多吉少。开天辟地以来,英雄总是不诛缴械投降之人。情急之中,提可多已经别无选择——他,丢掉长矛,噗通给大虎牙跪下了:“英雄住手!听我把话说完,要杀要剐随便。”
大虎牙不愧是壮士豪杰,知晓交战之规。他见提可多丢掉兵器,俯首于自己脚下,收回长矛,道:“不行!你伤害了我们部落的神鹰,快给我站起来,拿上你的破矛,我要给它报仇!”说着,就过去拉拽提可多,让他起来。
此时的提可多就像一堆抽掉了骨头的肉团,大虎牙提起他的胳膊,脚和屁股在地上。大虎牙提起他的脚,肩膀和头在地上。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戈洛塔猛地挣脱那两个抓他的人的手,扑过去跪在提可多旁边:“首领饶命!请恕我讲几句。”
大虎牙一笑,说:“哈哈。你快起来。你虽然恐吓了我们的神鹰,又没有触犯我们的戒律。跪着说话,我受不了。”
“不。”戈洛塔看着大虎牙的眼睛,诚恳地说,“像你这样子的首领,我只有跪着说话才心安。”
大虎牙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轻轻地笑了一下,回头对另外三个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扶他们起来?”
夜幕降落。雪域一片苍茫。洞口的火焰越烧越旺。
戈洛塔和大虎牙一行围坐在火堆周围,听提可多思念儿子的痛苦和“被苍鹰部落人们欺负”的苦难经历。句句带血,声声含泪。大虎牙一行听得全部落泪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大虎牙边抹着泪水,来到提可多跟前,给提可多跪下了:“可怜的好兄弟,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从明天开始,我就发动我们的人帮你寻找儿子。你在那边受到的欺负,我们也一定帮你报仇!”
提可多连忙扶起大虎牙,嘴上感谢着,心里却想,这个家伙,原来是个可以利用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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