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很上道的凑了凑,深嗅一口,而景容娘子伸出右手玉指,往他眉心轻轻一点,一个翻腕,便把那朵墨菊别进了童贯的幞头上。
此刻是众人的欢呼,接着是整个乐队激烈的奏鸣,乐队开始打散了从侧旁的帷幕四散到了席间,轻佻又轻快的奏乐,一下子就冲垮了宴会的秩序,上至公相之子,下到上级下属,他们像是被泄闸的洪水一样,纷纷离席乱窜。
众人眩晕又兴奋的看着景容娘子轻拽着童贯的领子,一点点的把他朝着六鹤堂门前那块摆字的菊花阵中。
重阳这天的月亮开始亮了起来,庭前不远处是峥嵘连绵的假山,是精心修剪的树丫,灯笼逶迤于两侧,锦绣风流,而月影挂在其间,似乎也为着这场闹嚣摇摆着,一点点的青光上下跃动。
童贯在一片激烈极具煽动人心的奏鸣中,被景容娘子带到了外间,本就是酒酣耳热,熏熏然,即使是内官出身,但是不妨碍他有无数的手段来折磨这个小娘子,这样一想,他也便随着她安排。
有薄纱屏风被抬了出来。
显然景容把他当成了一个伴舞,月影和着灯火,恰到好处的把景容和童贯两人的身影勾勒投射出来,众人皆屏了气,要把这耍法给瞧清楚,上座的蔡京得意之色,飞满苍老的眉梢。
瞧着是影影绰绰,景容倚着童贯,开始褪掉她身上的那层纱衣!
有人坐不住了,倒吸一口冷气,几乎要蹿到门口去一窥那泄露的春光,哪晓得那一层薄薄的屏风遮挡的恰好。
韩世忠随着大家的起哄,一同看过去,他甚至有些羞怯,下意识的瞥了眼红玉方向,想看看她的反应,这一看,把他吓得几乎摔下了座位!
红玉不见了!
他一颗心猛然悬了上去,哪还顾得上什么活色生香的艳舞,他仓皇的四下张望。有看热闹的人,嫌他碍事,推攘了他几下。
没有人注意他的不安,而屏风后的童贯,面对褪去衣衫的景容,血还没有热起来,那层被褪掉的纱衣就往他的眼睑上罩了去。
景容几乎是咬着他耳垂,吐道,“退,退,再退一点。”
童贯很听话,一点点的退到了及膝的菊花丛深处。纱衣蒙着眼睛,鼻尖是似有似无的清香,他全然看不见,景容那本该柔媚生光的眸子,全然找不见一丝水气,月色照进来,掩在那红粉温柔里的,是精光凛然。
众人眼里全然找不见了童贯,而景容靠着若影若现的裸露抓住了几百人的目光,她丝毫不为她衣不蔽体感到羞愧,她甚至骄傲的扭动着她傲人的身躯,将自己隔着一个屏风,堂皇的展露在他人面前。
而本静立在后的童贯,慢慢的觉出了不对劲,又不好驳了美人意,他有些急躁的挪了下脚,这一挪,脚下便一空——六鹤堂庭前,被丛菊遮盖之地不知何时设了个陷阱。
好在陷阱不深,他只是半脚蹬空跛了只脚,惊惶处他正欲扯了眼上的纱衣,猛然感觉出有人拦腰接住了他。
是个小娘子,是不同于景容繁郁香味的小娘子!
这又是闹哪出?不过是兔起鹘落间,童贯尚且回不住神来,四肢一片瘫软,便被人按着眼睛,压到在了菊丛里,喧闹喝好之声变得遥远,他只听见一阵紧绷的**。
“阉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有人倾身而近,顶膝、卡腰,恶狠狠的凌厉的一句话钻进他的耳朵,一抹尚且带着温热的匕首便紧紧的锁到了他的脖间。
最后一丝旖旎也散了赶紧,童贯一个激灵,偏巧又动弹不得,先前被猛然按倒,一只脚踩漏进陷阱,脚踝被反剪着扣在了里面不得动弹,另一只腿也好不到哪去,膝盖被女子用尽全身的力量压住,他下肢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外面是乐队激动亢奋的奏曲,红玉哪给童贯反应的时间,匕首一个用力便朝着他喉结出插下去!
喉结被尖刀刺住,童贯本就没打算呼救,千钧一发间,童贯不顾被陷阱反剪着的脚踝,他猛然发力,伴随着“咔嚓”一声,脚踝骨错位断裂的声音,他死死的把红玉压到了身下,匕首尖杀进他的脖子,拉出了好大一个又深又长的血口!
脚踝和脖子的双重吃痛,让童贯发了怒,轻而易举的就制住了红玉,他一面呼救,一面要夺了红玉手里的利匕。
红玉心道不好,认命的闭上眼睛,把匕首反剪着藏到自己腰后,一声闷哼。
好巧不巧,童贯最先的一句呼救并没与被外面兴奋的一群人所接收到,而连叠着几声,就在众人听出端倪时,相府里传事的云板被叩响,一声高过一声,响彻整个相府。
“赵官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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