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阶原本就是不同意一条鞭法的,所以他大多时候是保持沉默,如此绝大部分的压力都压在了高拱的身上,只是一天的功夫,高拱便满嘴燎泡。
而且一条鞭法也不是万能的,自然有着它的缺陷,那些官员抓住那些缺陷弹劾,一弹一个准,完全都在道理上,而且弹劾的声势越来越大。因为很多官员观察了几天,发现徐阶的态度似乎就不支持一条鞭法,如此更加的不留情,弹劾如同雪片一般。将负责南方的张居正和负责北边的马芳推上了风口浪尖。虽然张居正和马芳也上书辩解,但是在大势之下,他们两个的话声太弱,完全被大浪淹没。
马芳还好,毕竟是老兵部出身,即便是被猛烈的弹劾,对于兵部的掌控还在。即便是徐阶的人王国光是兵部尚书,但是却因为王崇古的不配合,让王国光对兵部的掌控力非常弱。
但是,张居正的户部就不同了!
葛守礼原本对张居正一个小年轻坐在自己头上就不满,只是碍于徐阶的面子,才无奈为之。如今更是不在乎张居正了,张居正几乎已经失去了对户部的掌控权。
张居正现在非常的苦恼,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苦闷无人诉说。不由想起了罗信。说来也奇怪,他和罗信分属两个阵营,而且是直接的竞争关系。但是他偏偏觉得罗信是他唯一的倾诉对象。只是如今罗信不在京城。
张居正此时坐在自己的小院里,手中拿着酒壶,桌子上只有一个凉菜,吃了一半,醉眼朦胧,喝了一口酒,抬头望着空中的弦月,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不器,你倒是躲开了旋涡。你说的对,别人给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别人能够给你,就能够拿走。就像恩师,他如今沉默,那些弹劾我的人就更多了。还是你说的对,只有自己掌握的才是属于自己的。今天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苏州。
罗信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张纸,那是王翠翘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京城详细的消息。罗信将那张纸收进了怀里,抬头望着空中的弦月,低声自言自语道:
“如今太岳和徐阶恐怕心生龌龊了。呵呵……”
京城。
张居正的嘴角向上弯起,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口中喷着酒气道:
“不器,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应该学学严纳?在内阁老老实实地当一个老好先生?可是……我不想……”
张居正的声音猛然提高:“我不想一声碌碌无为,我挖空心思进入内阁,不是为了那个位子,而是为了真正地做点儿事儿。我不想像严纳那般混日子。”
苏州。
“太岳兄!”罗信站在窗前,悠悠地低语道:“如今内阁六人,只有严纳被弹劾的最少,你是不是对严纳心存鄙视?
但是……唉……”
罗信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上善若水啊!严纳是掌握了精髓啊!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没有理想?你有怎么知道他不是在等着渔翁得利?等到他掌控内阁的时候,再实现自己的理想?
你我还是年轻气躁,有些操切了啊!
自身没有底蕴,想要依仗别人做出一番大事,终究是镜花水月,当别人不让你依仗的时候,我们随时会倒下,这就是依仗的结果。
靠人不如靠己啊!”
张洵的书房内。
张洵,陶兴彦,云知秋和海正聚在一起。
“看来我们当初定下的计策成功了,与张居正联手,让张居正和徐阶之间起了嫌隙。”云知秋乐呵呵地说道。
“是啊!”陶兴彦也喜滋滋地点头道:“估计张居正此时心中对徐阶满腹怨言,以后这师徒二人就不是一条心喽!”
“如此说来,徐阶对内阁的掌控力又弱了一丝。”海正喜道。
“只是……”张洵神色凝重道:“如今百官对内阁的弹劾越来越厉害,张居正和马芳虽然几次上书辩解,却如浪花淹没于大海。而徐阶和高拱都沉默不语,这更让那些官员弹劾的起劲儿。这样下去,不器回京之后,也势必受到牵连。”
“这件事,徐阶和高拱必须站出来说话。”海正皱着眉头道:“他们两个,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内阁次辅,都像闷驴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阶不会出来说话!”张洵摇头道:“一条鞭如果是张居正倡议的,徐阶也未必会站出来支持张居正,因为徐阶原本就不同意一条鞭法,否则也不会逼的张居正让不器倡议。
实际上,从那一刻起,张居正就已经和徐阶起了嫌隙,徐阶是想要培养一个接班人,但是要的是听话的接班人。如今发生了弹劾之事,徐阶正好借此机会敲打张居正。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徐阶都不会站出来。”
“那高拱呢?”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半响,张洵轻声道:“高拱的局势很不妙啊!”
“怎么讲?”海正问道。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张洵思索着说道:“一条鞭是不器倡议的。”
说到这里,看着几个人道:“最起码表面上是不器倡议的。”
陶兴彦几个人不由脸色凝重点头。
“但是……”张洵凝声道:“最终的领头人是高拱,也就是说,这件事的弹劾中心不是不器,而是高拱。而恰恰不器又不在京城,此时不器肩负着南方战事和市舶司的事情,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百官对弹劾不器都有顾忌。一旦将不器弹劾下来,谁来处理南方事宜?”
“不错!”陶兴彦点头道:“内阁六个人,被弹劾最少的就是严纳,按理说弹劾不器的应该是第二多,仅次于高拱。但是,如今却是仅比严纳多一点儿。由此看来,百官对不器有着顾忌。”
“如此说来,高拱危险了?”云知秋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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