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并不如后世有那么丰富的夜生活,一般只要天黑,大伙儿没什么事的话,便上床睡觉了。
当然,老百姓一般是上床造人,这些苦哈哈的工人们么,辛苦了一天,自然是上床就睡。
这会儿已经接近子时,工人们从酉时收工便上床睡觉,算起来也有将近三个时辰,故而大伙儿精力也不算太差。
短短一刻钟过去,整个工地便燃起了数堆篝火!
工人们开始按照张力的指示,有针对性地拆除起建筑来。
一部分力工抡圆了铁锤,‘嘭嘭嘭--‘地敲起未完工建筑的墙壁来。
待到敲出一个缺口,周围更多的工人便一顿猛敲,扩大着这个缺口。
不多时,墙壁承受不了,‘轰--‘一声轰然垮塌!
好在房屋都没有封顶,只是些修建了一半的建筑而已,故而并不担心顶部会有东西砸下来伤着工人。
这部分拆迁工人正热火朝天的干着,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迅速开始按照张力标识的位置,搭建起帐篷来。
原本工地里就有不少帐篷以供建筑工人们居住,后来工人宿舍建成以后,这些帐篷便被统一收藏了起来。
现在张力一声令下,又全部搬了出来!
而玄阳子道长则叫了十多个工人,在大门入口处搭建法坛。
现在没有时间搭建方砖或者木质结构的法坛,只能用取来的土垒一个小土丘,然后在土丘上摆放各种道具而已。
夜已深,南郊工地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景!
因为张力不停地追加赏格!
刚开始张力宣布的是每一个时辰,工钱纹银一两!
后来张力按工程量追加,每拆一处目标建筑,所有参与的工人奖金纹银三两!
搭建帐篷和取土垒法坛的工人也是如此,全部按进行量发放奖金!
到了最后,张力宣布。天亮之前,完成所有任务,每人奖金十两!
若是每提前一刻钟完成,奖金加一两!
整个工地完全疯狂了!
这些工人们原本做一天工的工钱也就三、四钱银子而已。张力开出来的赏格,若是完成了的话,每人白拿几个月工钱!
看着工人们发疯一般的工作状态,张力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诚不我欺也!‘
高元良很快也从城中带来了医馆里所有的郎中,杂役等等人。
能干活的都分配进去帮忙,不能干活的负责烧水做饭,毕竟工地也是有粮食和水源的。
不多时,黑夜中炊烟袅袅升起,热水和白面馒头都送到了工人们的手中!
由于是夜间,故而城中女眷都没有出来,高元良只带了男子出城。
张力很快叫来高元良,带上他往工地南边那小山上走去。
来到小山上面,张力看着工地上的所有建筑。拆毁的,搭建的,一处一处仔细地校对着方位。
时间慢慢过去,高元良一直默默地站在张力身后。
终于,张力长出了一口气,开口道:‘元良,你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当张力转过头来,看着高元良的时候,却发现高元良低着脑袋。
高元良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少爷,我从没见过你如此严肃过。故而高黑子我--不敢问!‘
张力心中忽然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竟然让高元良有这种感觉!
后世的张力,一直生活在‘相对‘平等自由的社会之中。对于权力这种东西,也曾经憧憬过,但归根结底,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后世的权力,还要受到各种制约,而眼前这种姑且称之为‘威权‘的东西。实在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或许人的原始**,就有一种征服感,我征服你,征服他,征服越来越多的人,直至征服天下。
先前自己还是个小郎中的时候,曾经也意淫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意境,不过那也仅仅是意淫罢了。
现在高元良有这种感觉,实在是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
爽?
有一点,但又不是简单的可以用‘爽‘字来形容。
爽,但是还有责任。
是的,责任。
我掌控着手下人的命运,我的一言一行,任何决定,都与他们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譬如明日程知府的发难,若是自己没有办法应对,想必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无论高元良也好,安子也罢,甚至是柳如是,下场不堪设想。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张力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涌起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出来!
以张力平时嘻嘻哈哈的个性,第一次领悟到‘权力‘二字带来的震撼,实在有些心驰神往!
后世美国的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过需求层次理论,大意是将人的需求层次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以张力的理解,这些需求层次互相重叠。
譬如现在这件事情,若是站在南京城这个大环境下来看,南郊工地这件事只是‘安全需求‘而已,保证自己工地、医馆、小利益集团的安全罢了。
圈子再小一点,站在自己这个小团体的角度来说,自己得到了高元良为代表的手下小利益集团‘尊重‘这个需求,感觉挺不错的。
不过,真正的马斯洛那五个层次,自己一个都没有实现。
因为就拿最低层次生理需求来说,现在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不过身份地位太低,分分钟就有可能被打回原型。
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也许有一天,自己混到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动自己的时候,这些需求才能开始一个个地去追求。
一时间,张力的思绪飘远了……
良久之后,张力笑了,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道:‘没事了。明天等着看程知府的好戏吧!‘
高元良点点头,一言不发,跟着张力下了小山。
天色微明,所有工程都业已完工,只剩下工人们还在清理着工地里的建筑垃圾这一项任务而已,
玄阳子道长在大门口的法坛已经完工了,张力让高元良带着道长速速前去城内道冠租借做法事用的物品,越多越好。
大伙儿颇有些不解,不过既然是张力的吩咐,也只能照办。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高元良和玄阳子道长赶着两部牛车来到了南郊工地。
牛车上满满地装着各种各样道士做法时需要用到的物事,各种法印,令牌,幡旗,铜钟……
高元良走到张力身边,开口道:‘少爷,咱们几乎把城内道观能搬走的东西全部搬走了,光这租借费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冒出了一句话:‘这些东西,若是全部丢失了,咱们要赔偿道观多少钱?‘
这话一落地,登时没把高元良惊得闭过气去!
好半晌,高元良才应道:‘先前我借东西的时候,对方说若是遗失,咱们赔偿价格是五倍!‘
张力淡淡一笑,自言自语地道:‘五千两?小case!‘
想了一想之后,张力又道:‘让玄阳子道长带人把所有东西全部布置到法坛上,若是放不下,硬塞也有给我塞上去!‘
高元良点头应诺,转身离开去传令了。
安子与李夫子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任务是记录每一个工人昨夜应得的奖金,显然,这是一个极其繁琐的任务……
到了天色逐渐亮起来的时候,整个工地已经收拾整理得比较干净,只有一些小的建筑垃圾来不及运走,大块的残砖破石都被运了出去。
不说‘一夜城‘这种鬼话,至少工地‘一夜大变样‘,算是成了!
这一夜,算上所有的开销,恐怕两三万两银子就没了!
张力不禁有些肉疼,然则他很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抹明亮的曙色从天空东头冒了出来,接着,沉默了一夜的鸟雀也开始吱吱喳喳地啼鸣着,扑愣愣地上下飞窜。
又过了一会,暮春的阳光愈发刺眼起来,整个工地弥散着一种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气氛。
很快张力又吩咐方以智传令下去,工人们分批休息,余者众人每人都分到一大碗浓浓的茶水,以作提神之用。
就在张力磨刀霍霍向猪羊,等着程知府带人上来扯皮的时候,第一拨人马到了。
然而却不是程知府,也不是许秀才,是若晨!
若晨这些天一直和他大哥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在一起,帮张力处理海船之事。
看见若晨带着灵儿乘坐马车而来,说实话张力的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果然,若晨一下马车,看见了张力,有些惊慌地道:‘张力,刚才我大哥收到程知府的邀请,说是要来南郊这边办一件案子!‘
张力正待开口,若晨又急切地道:‘我看大哥一脸凝重之色,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我心里着急,便立刻做马车过来了!‘
张力还想开口,但若晨再一次抢在前面,急切地道:‘张力,要不你跟我走,这边事情恐怕有些凶险,你人不要陷在程知府手里!我们从长计议!‘
张力看着一脸焦急模样的若晨,心里微微有些心疼,嘴上却笑道:‘若晨,接我母亲的海船有着落了吗?‘(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