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点点头,看来严郎中行医几十年,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这古代中医的“肌痹”包括很多病症,比如后世西医所谓的多发性肌炎、皮肌炎,重症肌无力等等,而其中最麻烦的不是肌肉炎症,正是皮下病变引起的硬皮病!
老祖宗很早就知道,这硬皮病绝不是牛皮癣之类的皮肤病,而是病人皮下肌肉内部引起的病变。
张力不由得心中暗自点了个赞!
后世西医依靠科学仪器和器械,将中医压制得死死的。不过在现在这个年代,西方人是一定要吃咱中国人尾气的!
可不是么,这种硬皮病,很容易便与这个癣那个癣混淆。然而老祖宗们实实在在地辨明了硬皮病的病因,绝非细菌——啊,不——绝非“外邪”引起的!
可惜碍于时代的局限性,这硬皮病在古代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医治……
张力收敛住心思,轻轻摇头道:“刘二这病,却不是寒湿引起的。”
众人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都迫切地想听张力继续说下去。
张力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道:“所谓‘火邪攻脉,瘀血内阻’,是为刘二的病因!”
严郎中失声道:“火邪攻脉,瘀血内阻?”
张力微微颔首,接着道:“刘二的脉象是‘数脉’,说明体内有热。他是营血为火邪所扰,凝聚而成硬皮之证!”
三名郎中听得一头雾水,王郎中脱口而出道:“体内有热?”
张力点点头,不再解释。
其实也不是自己装叉,本少爷给你们说血管异变,阻滞了血液流动,你们听得懂么?
更何况刘二这血管异常,乃是自己用“广目之术”看出来的,这些又如何解释?
张力收敛住心思,开口道:“安子,我说药方,你记下来。”
安子连连点头,马上取来了纸笔。
张力沉吟了片刻,道:“刘二这硬皮病已经两年有余,治疗起来颇为棘手。我现在给他下的方子,安子你要听好了,一共一十五味药材!”
哗——众人发出一阵惊异之声!
少爷这医术果真通神了!
一般药方也就几位药材而已,刘二这硬皮病竟然需要十五味药材!
张力脱口而出道:“生地,玄参,丹皮,地骨皮,青蒿,丹参,赤芍药,桃仁,鸡血藤,苏木,白鲜皮,当归尾,蒲公英,连翘,忍冬藤!”
安子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又复述了一遍,并无半分差错!
张力交待了用法用量,最后特别强调道:“其中忍冬藤要分开,先把前面那些药材服下之后,等小半个时辰,再下忍冬藤!”
严郎中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更别说安子、元良和柳如是了。
不过众人也不敢多问,琢磨着少爷如此用药,必有深意,又岂是凡人可以琢磨的!
开了药方之后,张力想起一事,开口道:“刘二的病情现在列为本医馆最高机密!所有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
众人连声应诺之后,张力又转头对安子道:“安子,刘二用药事宜,由你全权负责。”
安子连忙应道:“是!少爷!”
张力接着道:“大伙儿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至于刘二那边,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我倒不是不相信大家,而是怕有人无心之中泄露了刘二的病情!”
众人心中一阵凛然,连忙应道:“是!少爷!”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很快便又淡淡地道:“这件事,齐大人那边肯定是要大做文章的!本少爷现在对他期望很高呀,你们可千万别打草惊蛇,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众人齐声应诺之后,张力似乎也有些疲惫,便回到内院休息去了。
安子进去配药,其他人自然该干嘛干嘛,打开了店门,照常营业……
贵芝堂坐在的南门大街,乃是南京城南北方向的主干道。
南门大街再往北,这街道名字就变了,叫做花市大街。
花市大街东边有一条叫做玄真巷的小巷子,金陵结义帮的总部便设在这条巷子里。
金陵结义帮乃是南京城中最大的黑帮势力,先前被张力剁手断腿,后来问了死罪的剁手六,便是其中一个小头目。
一名四十多岁,身材魁梧,身穿玄清色锦袍的中年汉子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的名字叫潘霸天,正是金陵结义帮的帮主!
聚义堂内分两班站在十余人,个个俱是金陵城中称霸一方的人物,此刻皆是躬身立于堂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大堂中气氛很是沉闷,潘霸天不说话,余者众人又有谁敢说话?!
忽然,大堂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潘霸天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看着走进来之人。
来人一身儒装,头戴四方平定巾,正是贵芝堂掌柜,许秀才!
眼见许秀才来了,潘霸天也不托大,起手拱手一礼:“许秀才有礼了!”
许秀才回了一礼,笑道:“潘老大,我刚从齐大人那里出来,便碰到你的人了。”
潘霸天心中一凛,自从帮里的剁手六被那叫做张力的举人收拾了以后,自己的脸可没处搁了!
这个仇可不好报,听说那张力乃是举人身份,却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自己可以随便打杀了的!
听说贵芝堂与那张力有隙,加之许秀才向来与自己相熟,故而大家一拍即合……
金陵结义帮能在南京城中呼风唤雨,像许秀才这等地方缙绅,那都是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的,否则又怎么可能黑白通吃?
许秀才看了堂中众人一眼之后,转头盯着潘霸天,道:“想必潘老大已经知道,那张力已经接收了身患硬皮病的刘二。刘二那病已经两年有余,乃是无药可治之症。张力居然还定下二十日的期限,真真是自个儿找死了!”
潘霸天点点头,笑道:“确实如此。先前我也是忌惮他那举人身份,迟迟不敢有所动作。现在齐大人出面的话,自然是无往不利了!”
许秀才眼中带着一股子阴冷之色:“有道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张力初来乍到,竟然使出了种种鬼蜮伎俩,骗得无知百姓去他那里诊病!我贵芝堂的生意足足跌了六七成,真真是可恶至极!”
顿了一顿,许秀才接着道:“潘老大,齐大人的意思,等那二十日的约定日期到期之时,咱们动静弄大一点,搞个万民大会!”
潘霸天猛地一惊,失声道:“什么?万民大会?!”
许秀才阴阴一笑,点头道:“正是!刘二的病绝对无药可治,估摸着那张力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换块匾额了事!哼,想得到挺美的!齐大人已经联络了应天府和南京各部堂很多官员,到时候去他那铺子看笑话!”
潘霸天一拍脑门,开口道:“齐大人的意思,官场上由他找人去。这平民老百姓,便由我去鼓捣?弄出万人的动静,去他店铺砸场子?”
许秀才点点头:“正是如此!”
潘霸天哈哈一笑,高声道:“齐大人好算计!我金陵结义帮别的本事没有,糊弄糊弄升斗小民,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话一出口,潘霸天意识到这话怎么不那么顺耳呢?不过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地方说错了……
许秀才也不管这些,接着道:“这事就交给你了,这次一定要那张力下不来台!你那日再准备点人,冒作‘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将他铺子直接砸了,一把火烧了也未尝不可!”
潘霸天嘿嘿一笑,道:“好!这些‘围观群众’我来安排,必然没有他好果子吃!”
许秀才见目的达到,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也就拱手一礼,转身离开聚义堂而去。
潘霸天目视着许秀才离去之后,转头对堂中众人道:“大伙儿都听好了!现在开始,南京城东南西北中各个区域,都给我把这事炒起来!一定要张力给刘二诊治硬皮病的消息,散播得满城皆知!”
众人连声应诺:“是!“
潘霸天皱了皱眉头,又道:“但凡收取保护费的商铺,也严令他们散播此事,并且当日所有店铺不准开业,全部给我堵到张力的医馆门前!老子要的就是万人空巷的场面,万人空巷懂不懂?”
众人高声应道:“懂!”
潘霸天哈哈一笑,挥挥手道:“陈三,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张罗吧!”
众人依次散去,只有那叫做陈三的小头目留了下来。
陈三个子不高,但是满脸都是刀疤,显然也是个狠角儿!
潘霸天将陈三唤至身旁,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通。
陈三一边听,眼中一边泛出阵阵精光!
等潘霸天说完,陈三道了声喏,飞也似地跑出了聚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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