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令惊道:“谁?”
叶问天道:“那个天才……”
许医令大吃一惊,急道:“他……他来干什么?”
叶问天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
朝廷关于“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批复公文目前已到了济南府,这个消息,许医令很快就告诉了张力。
现在济南府有山东总兵镇守,而且还是德王的封地,故而还算太平。不过济南府到登州府的必经之地莱州府,却还有孔有德的叛军在闹腾。
即便如此,这公文传到登州府蓬莱县,想必也就是这三五日的光景了。
只要朝廷公文一到,张力便要立即开始亲身试药!
所以灯笼街张力的府上,气氛又压抑了几分。
吃过午饭,张力便与康兴安、高元良两人在房间里聊天。
原本张力的本意,也只是东拉西扯一番,打发打发时间,可是最终话题还是绕到了亲身验药这件事情上来。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对张力道:“少爷,我有个想法,不知……”
康兴安眼睛一亮,急忙道:“高大爷,有啥想法你快说呀!”
张力看着高元良,心里一动,莫非……
高元良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少爷,朝廷那批复公文这几日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少爷亲身感染瘟疫,恐怕是九死一生……”
康兴安有些不满地道:“这不废话么,这点大家都知道啊!”
张力笑道:“安子,你别急,听元良说完。”
高元良瞪了康兴安一眼,接着开口道:“以我老高看来,莫不如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
“逃?!”张力和安子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
高元良点点头,三人不再说话,显然都在思索着逃跑的可行性。
良久,张力叹了口气,缓缓道:“这条路行不通。”
高元良有些疑惑,道:“怎么?现在外面时局动荡,咱们溜之大吉,官府也无可奈何啊!”
张力摇摇头:“我赖以谋生的手段是医术,如果成为一名逃犯,恐怕任何州府都待不下去。”
高元良皱眉道:“现在陕西、河南流贼作乱,那边朝廷根本管不过来。不管是流贼控制的地盘,还是官军控制的地盘,人总是要生病的,少爷不用担心无法谋生。”
张力重重地摇了摇头:“要我投靠流贼,我纵是死了,也不屑为之!”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也?元良,以你的武力若投了流贼定能谋上个先锋官职。不过少爷我不却想投贼。””
高元良顿时气血上涌,高声道:“少爷折煞我也。少爷不投贼,我又岂敢?我高黑子誓死追随少爷!”
张力叹了口气,道:“元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还有安子,都还年轻,用毛主席的话讲就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别死心眼!明日你们就离开吧。”
安子和元良心里一愣:不知这毛主席是什么大人物……啧啧,少爷见多识广,必然是前辈先贤啊!
很快安子便道:“少爷说得哪里话?!少爷你在哪,我便追随到哪!”
高元良也道:“我高黑子也是一样!”
张力点点头,道:“我也是有苦衷的。现在登莱糜烂,海路不通,咱们也不可能去辽南。我若是逃了,远在金州卫的娘和康大伯,恐怕要遭受牵连!”
气氛顿时又压抑了起来。
突然,安子开口道:“少爷,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高元良没好气地道:“你?你能想出什么法子?”
安子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少爷,先前你教我和高元良预防瘟疫传播的法子,那可是相当灵验的。我一直琢磨着,既然少爷有很大把握不感染瘟疫,要不然来个装病?然后装一段时间,试几味药材,然后再痊愈了……这样,岂不是可以安然无恙?”
嘶——张力倒吸一口凉气,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康兴安:这,这小子还是当初那个屁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吗?
高元良也眼睛一亮,击掌道:“这法子好!哎呀呀,安子,真没看出来,你还会想到这种办法?!”
安子咧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得色。
张力略一沉吟,便笑道:“这法子是不错,不过,却不可行。”
“啊?为什么?”安子有些纳闷,“以少爷医术之高,装出几种染病症状来,应该不难呀!”
张力苦笑道:“若是现在还是穆医丞在主事,你这法子不失为一条妙计!可是现在主管瘟疫救治的却是——”
安子和高元良齐声惊道:“济世医卿叶问天!”
张力点点头,缓缓道:“别人或许可以蒙骗,但是想要骗过叶问天,绝无可能!”
安子一脸颓然之色,显然自己想漏了叶问天这个大BOSS,此计根本不可行。
张力淡淡地道:“不过你说的这点也很有用处!”
安子和元良一惊,抬头看着张力时,只见张力微笑不语。
“少爷——”安子语气有些急切,想知道张力到底怎么想的。
张力淡定地道:“既来之,则安之,少爷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便一命呜呼了!”
……
就在张力还在蓬莱县为了“效法神农,以身验药”焦头烂额的时候,登州府奇山所东边的官道上,若晨的马车队依然不紧不慢地往宁海州驶去。
由于瘟疫的爆发,若晨一行人在福山县耽搁了下来。
最近听说蓬莱县的瘟疫得到了控制,而福山县也没有新的瘟疫病人出现,若晨一行人这才又重新上路。
蓬莱县东边是福山县,福山县再往东乃是奇山卫所,再一路东行的话,便是宁海州。而这宁海州,离大名鼎鼎的威海卫就很近了。
突然车队后方一阵扬尘冲天而起,赶车的老者连忙将马车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扬尘方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那扬尘之处,竟是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若晨轻轻拉开窗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快马上一名身穿对襟燕行服的黑衣骑士,很快飞奔到赶车的老者身边。
这老者正是此前出现在回春堂的那个国公府的老头,此刻一身马夫打扮,端坐于马车车头的车辕之上。
那黑衣骑士拨马来到老者跟前,低语了几句之后,竟又扬鞭疾驰而去!
“卫老,怎么回事?”若晨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那姓卫的老者翻身跳下车辕,一个箭步便窜到了若晨的车窗旁边。
若晨乘坐的乃是四马拉行的马车,车厢和车辕是分开的,故而老者并不能从车辕直接进入车厢。
卫老神色有些黯淡:“小姐,京师那边传来消息,夫人的病……”
一听卫老说的是自己母亲的病情,若晨脱口而出道:“啊?!娘的病……娘的病怎么了?”
卫老叹了口气:“夫人的病,更加恶化了!”
此刻若晨全然不见了往日的镇定,急道:“娘……娘怎么了?”
卫老皱了皱眉头,道:“此前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原本是每日由下人们喂些稀粥……现在,夫人稀粥已经喂不进去,只能喝水……靠着人参汤水吊着一口气儿!”
一听此言,若晨的眼泪夺眶而出,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母亲能喂食稀粥的话,还能存着些许念想……现在,现在居然连粥也喝不下去了,只靠人参汤水吊命,又能活得了几日?
卫老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道:“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打乱了众人的计划。没有若晨小姐的命令,车队也不知该去往何方……
良久,若晨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卫老幽幽地道:“卫老,我们先回福山县落脚。”
卫老点点头道:“奇山所只是一个卫所小军镇,还是在福山县落脚比较好。”
马车队很快掉头,不紧不慢地往来路驶去。
马车车厢之内,若晨依然愁眉紧锁。
灵儿是若晨乳娘的女儿,与若晨从小玩到大,若晨从来就没把灵儿当过外人。
此刻灵儿陪坐在一旁,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
过了好半晌,灵儿眼珠子一亮,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灵儿小声道:“小姐——”
若晨若有所思:“嗯……”
灵儿有些踌躇,支支吾吾地道:“小姐,不如去找找那个人……”
若晨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灵儿,面露疑惑之色:“哪个人?”
灵儿道:“那个治好你咳嗽的张力啊!”
“他?”若晨心中一动,“他能行吗?”
灵儿小声道:“小姐,你忘记了,你此前咳嗽之证,连,连北京城那位都没有给你治好呢!而且,京城里的那位,他不也对夫人的偏瘫束手无策么?”
若晨脸色一变,眉头微蹙:“好端端地,你说京师那人做什么……”
灵儿俏皮地道:“莫不如,小姐便听从了老爷的话吧,反正大少爷也说,京师那位与小姐正好门当户对呢!”
若晨心里一阵气苦,瞪了灵儿一眼,道:“告诉卫老,在福山县休息几天,我们便回蓬莱县!”
灵儿嘻嘻一笑,心里暗自一阵得意,高声道:“好哩,去蓬莱县,找那张力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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