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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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提那城门官瞧了蟠龙玉佩是何等惊骇,单说齐博伦在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后,大掌就迫不及待对着马背没有半点顾惜的重重一拍,与此同时,整个身体也借此冲劲犹如旱地拔葱一样腾空而起,暗沉夜幕间,只有蓝衫人影稍稍几个闪烁,就彻底消失不见——空留下一匹被主人遗弃的重伤马匹歪倒在泥地里哀哀嘶鸣。

    没过多久,另一劲装青年紧随而至。

    只见他气急败坏地瞪视着泥地里那不住哀叫的高头大马,恨不能挥舞着马鞭狠狠抽上两下宣泄自己此刻满心的郁愤之气。半晌,他大概是觉得与一匹蠢马怄气有点掉价,又倍感憋屈地仰首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苍穹望去,只恨自己修为不到家,不能径直循着刚才那护卫的路线直接追到天上去!如果他如今的修为也已经攀升到橙阶巅峰以上的高度,自然能够循阶而上,二话不说的把已经彻底消失无踪的护卫从广袤无垠的天空中狠拽下来,痛痛快快逼问收拾一顿!指不定这一趟他就能问出自己母亲目前的所在地!

    因为顾虑着母亲名誉而特意甩开手下一众下属股神依然跑到这百川府来的赵小侯爷后槽牙紧咬的一勒缰绳,调转胯下马匹重新往百川府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途中更是恨声连连:“若非那该死的城门官半点眼力介都没有,此刻的本世子已经逮住那连夜出城的齐府护卫了!该死!齐家的当家家主会让一个绿阶修者大半夜的跑到城外面去……肯定有着什么别人所不知道的阴谋!该死!该死!”

    不往深里琢磨还好,越往深里琢磨就越按捺不住满腔怒火的赵廷凯决定暂且放过对齐府的盯梢,径自去找那趋炎附势的城门官出气去了!

    自幼就被人忍让着、讨好着的赵侯世子,眼下半点都没有‘要不是那狗眼看人低的城门官阴错阳差阻拦了他一拦,此刻的他很可能已经被那修为高出他一大截的齐府护卫因为杀人灭口而倒霉丢掉小命’的觉悟和庆幸。

    全身心都在旧情人身上的齐博伦压根就不知道旧情人的儿子骑快马追着他跑了一路——要不是他会飞,他那旧情人的儿子都有可能顺藤摸瓜的追踪到他金屋藏娇的老窝去,这次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齐博伦到的时候,青袄小妇人的公公和相公栗栗危惧地上前来请罪,生怕掌握他们全家生杀大权的家主一时怒不可遏,把他们全家八口人尽数发卖了!只要稍稍那么随便一假想,这老实巴交的父子俩额头就不由自主的渗出杨梅大点的冷汗。

    连正眼都没功夫给这两人的齐家家主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边大步流星往偏房的方向走边问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知道偏房里那位尊贵夫人关乎着他们全家小命的父子俩哪里敢不重视,慌不迭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汇报给威严自生的家主大人听——就怕他们一个不小心说晚了让家主大人感到不快。

    他们心里的恐惧和患得患失齐博伦是无法理解的,当然,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理解小人物的心理。他只要知道他的韵娘如今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尽然够了——

    至于这两父子战战兢兢所补充的“夫人虽性命无甚大碍,但额头上的伤口却着实撞得有些狠重,极可能留疤破相”的噩耗对他来说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说句矫情点的话,他齐博伦爱的从来都是安灵韵这整个人,她的容貌、她的才情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为其妆点光彩的一部分,有亦可无亦可,还不到痴之若狂,重中之重的地步。

    齐博伦不以为意的态度实在是让这父子俩有些纳罕,在小庄子上人的私下共识里,他们都觉得自家这位英明神武的家主是因为看中了偏房内夫人那几乎让人瞧之窒息的美貌,才甘冒大不韪的把她劫送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供他嬉乐的!如今那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夫人因为一时激愤而自毁家主他最在意的绝美容颜,家主不但不感到高兴,相反,还把所有注意力都关注在夫人身体有无大碍上面去……难道,这家主还真如儿媳妇(媳妇)所说,喜欢的是夫人这个人,而不是夫人的那张脸?

    此刻的偏房内药气弥漫,大红鸳鸯枕上的绝色美妇面色苍白若纸的仰卧着,额头被一层巾帕缠绕,偶尔能看出星星点点的血痕从里面渗透出来。青袄小妇人与她婆婆绞着双手侍立一旁,眼睛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大夫的每一个举动。

    见得齐博伦进来,她们赶忙跪下为自己的侍候不周请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也避让到一旁让齐博伦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床上神色昏沉憔悴的美娇娘。

    齐博伦与安灵韵认识这么多年,就没瞧过她如此狼狈虚弱的模样,一时间怔怔站在原地,连怎么迈步都忘记了。

    良久,他才用异常沙哑地嗓音问:“她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撞柱自杀?!”言到后来,声音里已带出几分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冰寒蚀骨的肃杀。

    青袄小妇人浑身抑制不住的痉挛了下,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被她婆婆猛然匍匐在地请罪的举动给猛然制止了。

    “回老爷的话,夫人这几日的情绪一直低落的厉害,时不时就会发一顿无名火。今儿早上她还和仆妇的儿媳妇聊天聊得好好的,欢喜得很,今晚上就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直说身上这锁链捆得她心烦意燥的,让仆妇儿媳妇想办法给她解开,可这锁链是老爷您特制的,仆妇儿媳妇也没办法——就在仆妇和家里老头子商量着是不是让儿子去城里找您请示的时候,夫人突然就撞柱了!”青袄小妇人的婆婆说到这里浑身都因为恐惧而不住颤抖着,不止如此,她的牙关也在磕磕碰碰个不停,足可见她是怕到了极致。

    “我的韵娘性情由来骄傲无比,能够忍到今天才发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齐博伦苦笑一声,强忍着心口处那不住弥漫的悔恨和针扎似的疼痛,“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陪着。”他缓步来到床前,伸手去碰触床上人因为疼痛而汗津津的芙蓉脸容,想当年,她头一次为他洗手做羹汤时,她不过是被油锅里的油星子轻轻触了下柔荑,她都疼得眼睛里直冒水光,圈搂着他的脖子就是好一阵的撒娇,怎么都不可能从他身上下来……如今,她头上撞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她却半点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出来了,哪怕是在昏迷中也不肯……端得是何等倔强。

    青袄小妇人的婆婆眼瞅着自家家主陷入无边的沉思之中,连忙给老大夫使了个眼色,自己也被儿媳妇抖抖索索的扶了起来往外走。

    等到院落里,青袄小妇人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娘,您怎么能替我给——”

    啪!

    青袄小妇人的婆婆直接给了她一嘴巴子,“老婆子哪里是为你!是为我还在襁褓里未满月的孙子!”她婆婆气急败坏地压低嗓门冲着儿媳妇吼,“让你没事有事凑到贵人面前去巴结讨好,那也是你能够随便讨好得了的人……幸好这回道君老爷保佑,贵人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你怎么说也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瞎混闹!”

    自知理亏的青袄小妇人捂着面颊红肿着眼老老实实的挨训。

    她婆婆铁青着一张脸呵斥着她,“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厨房里命厨娘准备几个拿手的好菜,老爷这大晚上的跑到庄子上来,也不知道用没用了晚膳!顺便也让厨娘做点清淡的,指不定贵人醒了也会被老爷劝着吃上两口呢。”

    贵人都恨不能把老爷生吞活剥了,怎么可能被他劝着吃什么东西。

    青袄小妇人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但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显露出来,低垂着眼帘,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地应了句,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自从齐博伦把他心爱的女人从府城掳回,她就一直对他怒目而视,从不给他半分好脸色——齐博伦心里委屈又难受,但又怎么都做不到与她真的生气,最后只能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的一再选择自我退让,避到其他地方去弹压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化解的沸腾怒焰。

    如此种种,齐博伦也很久没有再看这张铭刻于心的绝美面容了。

    为了避免搅醒爱人的睡眠,他起身亲自动把桌上灯罩里的灯烛剪暗了些,这才重新回到床边,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唏嘘地对双眸紧闭,长睫卷翘的迷人美妇低喃:“你我相知多年,曾经也有过好到恨不得融作一个人的地步……现如今,怎会落到眼下这相顾无言的结局?”他拿出随身携带,叠得整齐妥帖的深蓝色手帕一点点地给床上人揩拭时不时泌出的零星汗渍,“还是说……我真的如你兄长曾经嘲弄讽刺过的那样,只是你一时兴起的玩意儿……你……根本就不曾把我放在心上过?!”齐博伦将手帕攥得死紧,“可是,你要我如何相信,一位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会只是因为所谓的‘一时兴起’而忍受十月怀胎之苦,为我诞育子嗣,延续香烟?!你要我如何相信?”

    “既然脑子不对劲了,那就要积极看大夫,积极配合治疗,像现在这样因为病情自暴自弃,胡乱牵连他人是不行的!”额上的巾帕已经渐渐不再渗血的绝色妇人霍然睁眼,瞳孔里的讥诮厌憎瞧得齐博伦浑身一震,原本还紧攥在手心里的手帕也无意识从他掌中滑落,恰恰巧的贴服在美妇高耸鼓囊的胸房上。

    长乐郡主安灵韵见状大怒,瞬间霞飞双颊的她不顾额上创口的剧烈痛楚,强强支起身子,抓过那手帕就往齐博伦面上恨恨砸去,“本郡主就没见过比你还龌蹉下流的色胚子!”

    帕子这东西轻若无物,即便是团成一团也未必能扔的多远,齐博伦面色铁青地看着那手帕在两人中间摇摇曳曳的落了地,没有任何预兆地扑身而上,将安灵韵重重按在了床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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