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的城市规模,仅次于曾经的国都平壤,粮食产量高居北方二十余个州郡之首,城里城外不但有大明商人开设的绸布店、茶叶店、书店和酒楼客栈,也有满清商人开设的大型牛马市和皮货店,看似安定繁荣,实则暗流涌动,错综复杂。
旭日升上东面的山巅,沉寂一夜的安州城如同往日那样,逐渐热闹起来。
位于城中央的州府衙门敲响了声声云板,牌楼后方两座石狮中间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
百余骑兵护卫着两顶绿呢软轿,匆匆穿过十余名兵丁守卫的北城门,踏上宽阔的石板街道,快速向城中央的府衙奔去,吓得大街两旁的行人慌忙躲避。
各家店铺里的伙计和掌柜,也惊讶地跑出门口,紧张观望,不停祈祷上天千万不要发生战争。
骑兵护卫的两顶软轿,很快便抵达庄严肃穆的府衙门口。
大门两侧身穿铜钉皮甲、头戴红缨皮盔的六名守卫看到下轿的官员,立即挺胸肃立,恭敬问候。
两名文武官员顾不得和守卫打招呼,大步登上五级石阶,进入大门,匆匆绕过雕刻云纹朝阳的彩色照壁,穿过院子,直奔大堂后方的正厅,立刻被等候在门口的两名九品文官迎进正厅看茶就坐。
数分钟后,府尹申景祯和安州防御使李勘双双从后堂来到正厅,日夜兼程从皮岛赶回安州城的天台县令崔鸣河与水军虞侯吴元泰立刻站起来,弯腰致礼。
等到两位安州最高军政长官谦让地就坐后,虚汗未消的崔鸣河连忙上前禀报:
“大人,下官与水军虞侯吴将军于昨日未时初刻抵达皮岛,发现岛上情况确实如沿岸小民举报的一样换了军队,下官和吴将军率领两艘兵船尚未抵达岛北大码头,岸上的瞭望台上便挥动双色令旗,似是通知岸上驻军。”
“等我们靠岸后。码头上百余名警戒官兵早已列队等候,两名装束新奇的将领看起来颇为和气,大步迎上抱拳致礼,相互通报了姓名和官衔。”
“下官和吴将军这才知道。名叫吴季诚的将领是大明皇帝亲封的游击将军,担任重新组建的东江军主帅,另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轻将领名叫姜玉龙,也是大明皇帝亲封的游击将军,东江叛将孔有德、耿精忠的脑袋。就是他们送到京城的。”
“而他们麾下的军队,就是半日之内攻破登州城的江南新军!”
“什么!?你们说什么?”
府尹申景祯大吃一惊,右边盘腿而坐的46岁安州防御使李勘已经跳了起来,满脸震惊地大声质问:“你二人确定那支新进驻皮岛的军队是江南新军?”
年轻的县令崔鸣河被李勘和申景祯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张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精明的水军虞侯吴元泰上前半步,鞠身回答:“没错,我们确实没听错,也没看错,他们的的确确是江南新军……”
“这支军队实在是与众不同,所有官兵均装备清一色的燧发长枪。就连替属下系缆绳的区区小卒,也都是头戴翻毛大棉帽,身穿厚实的绿色对襟棉大衣,腰间宽阔的棕黄色皮带上,左右各有一个做工精致的棕黄皮盒,估计里面装的是铅弹和火药。”
“这些官兵的后腰上还挂着似是锡铜打造的水壶和一个胀鼓鼓的帆布挎包,右侧挂着把两尺长的黑鞘短剑。”
“从每个官兵的棉大衣领口处,都可以看到里面的黑色皮夹,所有官兵脚上都穿着棕黄色高帮皮靴,打着同色棉布绑腿。武器装备非常精良,彼此对答全是大明江南一带的口音,而且军纪严明,毫无懈怠。看样子确实是大明前所未有的强军。”
“除了半年来盛传的江南新军之外,属下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支军队能够超过他们。”
申景祯和李勘惊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感到事态严重,大明皇帝突然撤走原来的东江军官兵,派来这样一支强军取而代之,是否隐藏有更深的用意?
目的何在?到底是继续攻击辽东建虏。还是对朝鲜与辽东建虏不断往来感到不满?
吴元泰和崔鸣河仍然弯着身子站在正厅中央,看到两位上司失态的样子,默契地对视一眼,继续弯着腰等候上司发话。
申景祯最先回过神来,示意两位下官坐下说话,轻捋半尺长的胡子,无比关切地问道:“鸣河,新来的东江军将领对你二人的到访,态度如何啊?”
“举止得体,非常客气!”
崔鸣河拱了拱手,轻甩大袖,恭恭敬敬地禀报:“吴将军和姜将军态度和蔼,主动向下官和吴将军通报军队情况,希望向我们各级官府和商人大量购买粮食、马匹和砖瓦原木,表示所购货物随行就市,绝不拖欠货款。”
“在下官和吴将军要求下,他们欣然引领我二人参观中军大营,沿途所见变化颇大,原先两条街道随意搭建的木屋和草房已被尽数拆毁,说是平整地面之后,再修建结实的砖瓦房,成倍拓宽原有街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在拓宽岛上各条道路,小部分则在码头上方加紧修建两排商铺和两座院落,下官在中军大营里没看出什么异状……不过,吴将军通晓军旅,想必看得比下官清楚。”
申景祯和李勘立即望向一旁的吴元泰,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位年仅三十岁的世家子弟的器重之色。
吴元泰再施一礼,颇为感慨地说出他在岛上的所见所闻:“新任东江军主将吴季诚将军是个典型的大明军人,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言语间都给人一种坦率实在的感受。”
“据他介绍,他们军队与之前的东江军完全不同,不但有严明的军纪和派驻各营、日夜监督的镇抚官,还要时刻牢记新军创始人朱道临将军颁布的十大军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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