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中,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个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一袭蓝色长衫轻轻飘舞,嘴角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方正直?!”县台大人的嘴巴一下就张大了。
在道典考试的县试中,县台大人是有去监考的,所以,自然能够一眼就认出方正直,但是,他却不敢相信。
“正直回来了?”
“他怎么会回村里啊?不是去参加神候府的大宴了吗?”
一个个村民们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出现在雾气中的身影,有些人更是将目光投向县台大人,有些不解。
县台大人一脸的疑惑,神候府的邀请多么重要,这样的机会,正常人都会立即赶赴金鳞城熟悉环境,了解一些神候府中的事物,相互交流……
可方正直居然选择的是回村?!
县台大人心里惊讶过后,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然后,看着方正直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真正来自内心的欣赏。
一条已经一跃而升空的飞龙,在升空之际,看的不是浩瀚的天空,而是回头望着生他养他的一方土地。
这种本心……
何其珍贵!
方厚德的目光同样看到了方正直,只是很出奇的,他的目光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因为,他很懂自己这个儿子的心。
“阳平伯伯,爹!咦?县台大人……”方正直此刻已经策马到了众人的近前。
这一次,居然有着这么多的人在村口接自己,倒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回首上次县试之时,自己可是摸黑进村的。
“时间来得及吗?”方厚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平常的开口询问道,可惜,他手上因为太过激动而生出的颤抖却是无法掩饰。
“还早呢,能在村里待上些时间!”方正直点了点头。
“正直……了不起啊!你阳平伯伯可真没有看错你。好了,先回去看看你娘,我们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呢!”张阳平的语气中充满了长辈的关爱。
“你们不是等我啊?”
“等你?哈哈哈……我们还真没等你!”
“是南山村的道堂要迁到北山村了,县台大人亲自送了点材料过来,我和你阳平伯伯在这里再等一会儿。”方厚德对着方正直解释道。
“南山村的道堂迁到了北山村?”方正直心里微微一惊。
这是一件喜事。可是,这同样是一件令他有些心惧的事情,毕竟,南山村的道堂是池孤烟亲自下令设立的,如果没有池孤烟的命令,谁敢妄动?
池孤烟……
那个暴走萝莉应该不可能离开天道阁了吧?
估计是在天道阁中下的命令。
可是,她为什么作这样的安排?此举的目的又什么?
巴结自己?方正直可不敢去想这个,别说自己就是一个府试的双榜榜首了,就算是在朝试中拿下双榜榜首,估计池孤烟也不会正眼多看一眼。
更何况。早就有讨贼檄文在前。
难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敲一棒子给个甜枣?
又或者是,在北山村布下一颗棋子,一颗可以随时捏死自己的棋子!
……
方正直并没有去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池孤烟真的要捏死自己,恐怕还真没有办法反抗。
回到家里的时候,秦雪莲正在屋子里缝着一件兽皮长靴。
四目相对。
方正直有些欣喜。
而秦雪莲却是瞪大了眼睛,又使劲的揉了揉,然后。自言自语道:“唉……思念成疾了啊,总想着正儿会回来,可我家正儿要办大事啊,哪里有心思回村呢?”
“娘。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啊?!正……正儿,你……”秦雪莲手中的兽皮长靴掉落在地,眼中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然后,猛的站了起来,一把将方正直拥入怀中。
温暖……
其实。有的时候很简单。
……
晚上,北山村无比的热闹,广场上摆上盛宴,除了北山村的村民们,更有着十里八乡过来祝贺的村长们。
县台大人红光满面的询问着各位村长村里的情况,王安画在看到方正直同样欣喜无比。
“八年没见了,长成大人了啊!”
“王先生可是一点都不显老的呢。”
“哈哈哈……没想到几年没见,嘴巴居然不像以前那样不饶人了啊?”
欢快的气氛,村民们的纯朴,充斥着整个广场,方正直没有尝试从王安画的口中套话,因为,他知道王安画肯定不会说。
……
第二天清晨,县台大人为道典的设立主持了仪式,然后,又和方正直交流了一些考试时的心得,便在一群县衙守卫的护送下回了怀安县城。
一些十里八乡的村长们则是留下了各村带来的一些礼物。
热闹过后,北山村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纯朴。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平静的就像一面结了冰的湖面一样,无论风有多大,依旧波澜不惊。
当然了,也有例外,比如说突然出现在湖面上急于觅食的水鸟,或许,它们不一定能啄开厚厚的冰面,但肯定能在冰面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爪痕。
就像此时出现在山间小路上的一名书生,素面典雅,白衣飘飘,虽一路烟尘,但衣角上却不染一点尘埃。
书生的眼睛很亮,如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辰一般。
从怀安县通往北山村的路并不多,除了田园小径之外,便只有这一条正路,所以,正赶往怀安县城的县台大人自然就与书生有了一面之缘。
事实上。就算是正路,其实也并不宽敞,堪堪可以让一辆马车通行,如果有两辆对立。则只能寻树木间的空地交错,所以县台大人此次赶往北山村时,并未乘坐马车。
而是轻装简行,骑着马,带着六名护卫。
书生看到了县台大人。而县台大人自然也看到了书生。
按理说在路上偶路一县父母官,多少总要打声招呼……
可书生却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县台大人停了下来,而书生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就使得跟在县台大人身后的六名护卫紧张了起来。
确实是紧张,而不是震怒。
县台大人的脸上同样没有任何的怒意,只是眼中的惊讶却是难以掩饰。
书生终于与县台大人一行人交错而过……
并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但是,县台大人和身后的护卫们却是望着书生的背影,齐齐的松出了一口气,擦拭着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滴落的汗水。
“县台大人,您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去的北山村?”一名护卫很小心的问道。
“不管他去哪里。都不是我们可以问的!”县台大人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依旧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是!”护卫们立即应下。
“走吧!”县台大人扬起马鞭,用力一夹。
荡起一路烟尘,他不知道书生的实力,也不知道书生的名字,但是,他却绝对不怀疑书生有着一言定下自己的生死的权利。
原因很简单。
书生的衣袖上绣着两个字“天道”。
……
方正直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特别是享受山林中清新的空气,当清晨,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红日初升时,那种暖暖的感觉,很舒服,很柔软。
如果能找到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再在上面铺上一张兽皮毯子,旁边堆上一些可口的酒水小吃,面前烤着一只刚刚宰杀的卷毛兔。
然后,一边看着书,一边等着享受口福。
绝对是人生一大美事。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方正直一边翻动着书藉。一边闻着越来越浓郁的烤肉香味的时候,也时常会想着,自己的颜如玉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对于书,方正直是有爱好的。
最少,他手里的这一本,绝对是一本好书。
不管别人怎么想,方正直认为这本书不错。
而且,这本书很珍贵,可以肯定的是,这本书单论价值,比方正直家里那些在县城里买下来的二手《道典》要珍贵很多。
毕竟,这本书是孤本。
虽然是在很侥幸的机会中得到,但这本书确实是一本有着插图的孤本。
方正直看得很认真,也很享受,一边看还一边哼着一首很经典的小曲儿,眉目间有些飞扬。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
“……”
都说山间唱歌,多少会被景物所影响而进入陶醉状态,有的时候,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情感中后,就会不自觉的越唱越开心。
方正直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唱得兴起时,声音便有些不太好控制。
于是,歌声穿过树林,穿过小溪,穿过远山,回荡在山间。
不知道飘了有多远。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有人从他的身边路过,一定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他唱的歌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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