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之后,幽州城渐渐活了起来,先是街上的外地客商渐渐多了,有赶着往互市来淘货的,也有赶着来卖货的,还有不少零散的卖艺把式来幽州讨生活的,各样人等渐渐填满了大街小巷,连带着挑着担子卖小食的小商贩以及货郎们都多了起来。
大牛绕过巷子口卖馉饳的小贩摊子,闻到食物的香气,摸出十来个大钱,让那卖馉饳的小摊贩往家里给莲姐儿母女送两碗过去,自己行色匆匆赶往约定的地点。
身后,一个卖针线的货郎跟卖馉饳的小贩使了个眼色,迈开了不紧不慢的步子,跟了上去。
大牛力壮,又练过一阵子,不止扛活是把好手,就连打架也是把好手,只是父母早亡,家里又穷,全凭着力气吃饭。
以前扛活一天能赚个三五十文,自从有了别的营生,哪里还肯去做那辛苦活。因此这一个冬天开初忙着娶媳妇儿,成亲之后贪了几日鲜,之后闲来无事,便邀人上门来喝酒,整个腊月都这么过来的,坐吃山空心里总有点发虚,像踩在云端。
他双脚落不到地上,就连睡觉也没以前安稳,就算睡前好生折腾一番,好容易睡着了也却噩梦,不是梦见官差上门来抓人,砸开了门板提着明晃晃的刀,就是梦见自己扛着枷悲苦万状。等天亮了睁开眼睛,夜半噩梦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担忧,一坛子酒下去也就消散了,可有了银子之后过上的好日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大牛一路到得城东的一处宅子门前,抬手朝着门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从里面打开了,将他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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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里,前来禀报的姜明身上还穿着小摊贩的衣裳,“禀殿下,大牛今日再没邀人回家喝酒,前往城东的宅子里去了,禹头儿派人打探过,那宅子的主人姓魏,名叫魏明,手下有田庄铺子,也算得富裕。”
夏景行与燕王对视一眼:难道推测错了?
禹兴国跟着燕王好些年,忠心自不必置疑,对燕王的命令向来是彻底执行,不带一丝犹疑的。这件案子烦恼了燕王小半年,他们这些人也一样心中焦虑。
自察觉出了大牛的暴富之后,燕王府便派了人亲自去大牛家门口盯梢,并且对与他来往的人也进行了排查。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是三两个人能成事的。
不盯还不知道异样,一盯之下才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平日跟大牛往来喝酒的这些人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青壮汉子,在互市上讨生活的,家里还都银钱不趁手,许多都是家无恒产,赁了房子住的,但今年过年这些人都手头宽裕,胡吃海塞。
当初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燕王与夏景行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他们的目光都忽略了这些市井间的汉子,主要还是因为打劫之事并非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三五个人也成不了气侯。
而能组成上百人的队伍去关外打劫,首先这个背后的组织者就必然有几分名堂。
“去查查魏明。”
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后,燕王与夏景行长松了一口气。
魏明表面上看与马廷伟毫无关系,但他却是马廷伟身边的庞师爷的小舅子。
既然矛头直指马廷伟,大牛就已经不是重点,而是魏明了。
整个正月,魏明那处宅子里除了时不时就会召集一帮青壮过去见面,再无别的动静。他自己看着就跟幽州城开了互市之后,每个前来幽州开铺子赚钱的商户一样,并日往互市或者铺子里去转转,时不时便往铺子里进些货,闲时还往秦楼楚馆去散散心,听个曲儿召个姐儿,日子倒也逍遥,只除了过得十来日总要往庞师爷家里跑一趟。
夏景行派出去的人只能盯住这些人的行踪,仅以行踪来推测行动的轨迹,到底不曾打入内部,了解他们的每一步计划,只能派人紧盯着这些人的动静。
二月初,幽州城内聚集了大量的辽国客商,幽州守军作模作样出关去巡守过几次,城内的盯守却一点也不曾松懈。
到得二月中,幽州驻军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大牛与三四名同伴出城了。
禹兴国带着曾经盯梢过的士卒在城门口守着,计算出城的人数,斥候营的人发挥暗中所长,悄没声儿跟着大牛与他的同伙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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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离家之时,向邢寡妇以及莲姐儿提的话头就是跟同伴出门走商。如今幽州城里,走商贩货最为寻常,邢寡妇听得他要出门贩货,不知有多高兴。
大牛成亲之后,并不曾将手里的银子全给了莲姐儿。邢寡妇原来就是个钱财是狠的,虽然拿了四百两聘礼,莲姐儿出嫁的时候也就置办了几身衣裳几床被褥,就连压箱底的银子都没给,“娘都替你存着呢,等你们成了亲,娘还不是要搬过去同你们一起住着,放在娘身边难道不比放在你这里好?”
莲姐儿自来知道她娘的脾气秉性,但凡银子进了自己个儿的荷包里,除非她愿意,旁人是很难从她荷包里掏出银子的,就连她的卖肉钱都不能,何况聘礼。
不止如此,邢寡妇想着大牛手里的存银,才搬过去就怂恿莲姐儿,“男人家手里拿了银子就去外面胡混,你可得把银子攥紧了,他可有将自己余下的银子给你?”只要银子到了莲姐儿手里,还不是等于放在了自己的荷包,她不拘几时都能拿过来。
莲姐儿成亲之后,倒不糊涂了,大约以前依靠着邢寡妇,如今却有了丈夫,可比亲娘更要牢靠些,便不肯再听她的,“大牛哥只给了我几两碎银子日常卖菜用,他手里有多少银子我真不知道。”
邢寡妇背着大牛将闺女好一顿训斥,见莲姐儿不为所动,她还旁敲侧击的问过大牛存银几何,“你们年纪轻轻的有了银子就想着胡乱挥霍,也不知道攒银子的,有了银子倒好置办些田庄铺子了。”
大牛哪里肯告诉她,只敷衍几句,她也毫无办法,只将自己手里的存银攥紧了,日常花用是一文也舍不得出。
前脚大牛出了门,后脚小丫头端了饭菜来,莲姐儿就捂着嘴吐了,喜的邢寡妇立刻唤了小丫头前往街上寻个妇科郎中来。
大夫诊过了脉,只说日子尚浅,但确是喜脉无疑,还要好好养着。
邢寡妇原还担着心事,只当莲姐儿当日接客,喝了不少避子汤,伤了身子,与子嗣上不利。大牛后来拿着银票求亲,她也才匆匆忙忙带着莲姐儿去外面瞧大夫,抓了暖宫的药来调养,成亲的前三日才停了汤药,没想到这才成亲两个月,就已经有了身孕,当真天可怜见。
只要莲姐儿生了儿子,往后不论大牛赚了多少银子来,这正室的位子就稳稳的,家里财产再不会便宜了外人。
她算计的远,面上的喜悦也是真真切切的,这一瞬间倒让莲姐儿在心里为她以往开脱一句,“其实我娘也是疼我的,只是被生活所迫”的想法。
母女俩为着这个才有了喜信的孩子,倒拿起许久不曾动过的针线,为肚里的孩子做些衣裳鞋袜。她们娘俩针线都好,尤其是莲姐儿,以往不知道做过多少绣活,哪怕是嫁衣也不曾有如今给孩子做衣服这般甜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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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则通手底下的斥候营打探消息最为擅长,俗话说捉贼拿赃,如今他们手头并无实据,仅凭着已经在西夏的赃物,也不能证明此事就跟马伟廷有关。
自大牛同伴出城之后,三五日内倒有不少青壮汉子结伴出城,或三人结伴,或五人成伙,有些甚至还跟着商队一起出城。
辽国客商进了幽州城采卖,有不少都往夏家铺子里去转一转,就算不去夏家铺子里进货的,却也要往夏家园子里去听听曲子,看一回杂技。
夏景行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家园子里守着,但凡有辽国客商,都请进雅间一叙,这些辽商进去之时心有疑窦,出来之时却满脸轻松,再出城去就更是放心了许多。
到得二月底,关外草原上又发生了五起劫匪案,只庆幸的是,大约是辽人已经吸取了教训,被打劫之时都不再拼死护着货物,稍作抵抗就一哄而散,任由劫匪将货物拉走。
大牛自去岁开始做这无本的买卖,已经驾轻就熟。他们一行人劫了几批货物之后,就按着以前的老路子,押着货物往西夏去销赃,将东西买了给惯常销货的那几家铺子,这才押着银子返程。
领头策划的正是魏明,他骑着马儿扮作长途客商,还与随行的这些青壮汉子玩笑:“燕王府里全是些蠢的,恐怕他们恨透了西夏人吧,听说还往西夏去了国书。说起来还要感谢西夏人,若不是他们最开始在这条道上打劫,咱们哪里想得出这条财路来。”
“还是魏大哥有计谋有本事,当年齐辽之战,若是让魏大哥巧施妙计,哪里有那些将军们的功劳啊……”
这些汉子靠着魏明寻得了暴富的捷径,尝过了甜头就不再舍得撒手,都来拍他马屁,只盼着这门生意做长久些,等捞够了就可以上岸洗手做个良民。
魏明带人将银子押到了自己院里,打开其中一口箱子,给这些人各自分了银两,这才让他们散了,其余银子只等夜色降临,还未宵禁之时,派人通知知府衙门,悄悄儿从后角门里送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大牛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想到回去之后莲姐儿的温柔小意,只觉全身都跟着了火似的,才进了家门口的巷子,便被人从后面袭击,他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壮硕的身子砸在地上,怀里银子也掉了出来,被袭击他的人给拾了起来。
巷子口过来一辆马车,方才在这里摆着馉饳摊子,以及挑着担子卖菜的汉子将已经晕过去的大牛拖上了马车,回身挑了担子撤离了大牛家的巷子。
马车里有人接应,拉过大牛三两下就用粗麻绳给捆了起来,摸摸身上,居然连个帕子也无,“坏了,拿什么塞嘴啊?”
同伴摸摸自己身上,同在军中做糙汉子习惯了,揣帕子的次数本就不多,面色一凝,忙催促袍泽兄弟:“快把袜子脱下来,别让他醒过来在大街上乱嚷嚷。”
“怎不脱你自己的?”那人嘴里嘟囔着,还是脱下靴子扯了袜子团巴团巴塞进了大牛的嘴里,马车厢里立刻飘起了一股经年不散的脚臭味。
指挥同伴脱袜子的人立刻心生悔意,“你这是多久没洗脚了?”捂着鼻子就往马车外面窜。
脱了袜子的人捏着鼻子嘿嘿直乐:“这不是……训练的辛苦嘛,再说天气冷,闻不到,闻不到。”说是闻不到,他也争先恐后往车辕上去坐。
马车很快驶离了大牛家那条巷子,就好像方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
大牛家院子里,莲姐儿正坐在窗下绣一只虎头鞋,忽觉心神不宁,一针下去扎中了手指,细白的手指上立刻沁出了血珠儿,倒将才绣好的一只活灵活现的虎眼睛给染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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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里,才入了夜,街上还滞留着不少的人,有远道而来的客商,赶了许久的路才到了幽州城,进来就寻客栈,或往自己在城内的宅子里赶,街上到处都是长长的商队,押着一车车的货物,也有出来闲逛的客商或者本城百姓。许多铺子门前燃起了灯笼,倒将街上照的亮堂。
魏明的宅子里这时候驶出来两辆押着箱笼的货车,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押送,很快就溶入夜色之中,与幽州城的许多寻常商人一般,并无奇特之处,只是这两辆马车所行的方向却是知府衙门。
隐在角落里已经守了大半日的斥候营军士有人跟着,人有悄悄沿着小道往燕王府去报讯。
知府衙门里,马廷伟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下午接到消息,知道今晚有货上门,他连公务也看不下去了,只恨不得银子很快运过来。
庞师爷就陪在他身边,见他走来走去焦躁的样子,还劝他:“府君不必担心,小的妻弟做事十分妥当,这事情又做的隐秘,昨儿失货的辽商才赶到燕王府去报案,今儿一大清早,夏大将军就带着一队人马出城去了,随行的还有那些失货的辽国客商,想来是去勘察案发现场去了。”他面有得色:“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东西都卖出去折换成银子了,他们赶到案发地点又有什么用呢?”
这件事情是他向马廷伟献计,趁着西夏人失信在前,做过许多桩劫财杀人的案子,他们正好混水摸鱼,将这口黑锅给西夏人去背。
马廷伟接到朝廷邸报,对去年才发生的关外客商劫杀案辽国以及大齐境内是如何处理的,以及西夏那边的反应都一清二楚,听得庞师爷这条妙计,也觉正中下怀,既可以解决了他巴结太子的费用,又能往燕王头上抹黑,以雪他断了自己财路之恨,简直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实施起来其实也容易,互市上有许多壮年汉子专门做些搬搬抬抬的活儿,这些人大多都家境不好,每日凭力气吃饭,但看着各地客商如云,腰间荷包鼓鼓,财源广进,心里落差肯定是有的。
这时候再派人细细寻访,专拣身体好又困窘的汉子,动之以利,只道有好买卖,比之互市上卖苦力要来钱快上许多,端看他肯不肯做。
大牛在互市上碰见莲姐儿与邢寡妇的前两日,正被庞师爷撒出去的心腹瞧中,还有他一起扛活的另外两名同伴,邀了这三人上城里酒楼上吃了一顿肥鸡大鸭子的酒宴,提起要一起做笔大买卖。
大牛心里原来是有过挣扎的,只觉得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既无本钱又无人脉,竟然就有大买卖找上他了。他心里不敢再多想,当时只道再考虑考虑,还没拒绝,就在互市上碰见了寻找许久的莲姐儿。
见到莲姐儿,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赚到四百两银子,先将莲姐儿娶进家门再说。
但是,许多事情都只是一念之差而已,既已趟了进来,想要再抽身退步,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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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马廷伟也觉得自己略有些沉不住气,也不是第一日收银子了,这般走来走去,只恐让庞师爷见笑了。他坐下来,呷一口茶,还未咽下去,外面就有人报:“大人,魏明来了。”
马廷伟大喜,“开了角门让他们进来。”他自己起身整衣,大步往院里去了,庞师爷紧随其后,默默在心里盘算这次自己能抽多少。
知府衙门的角门在暗夜中吱扭一声打开了,魏明站在门口,等着两辆马车进了角门,这才紧跟着进去了,知府大人已经跟庞师爷迎了出来,角门上守着的仆人弯脚正放门槛,巷子那头已经有人黑压压的冲了过来,他抬头的瞬间就被闯过来的人制住了。
外面巷子里瞬间就冲进了数百人,先是制住了角门上的下人,紧跟着就冲进了知府衙门的院子,马廷伟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还当知府衙门遭劫匪了,顿时大怒:“反了反了!竟然有人敢闯知府衙门,来人哪——”
冲进来的一群人腰挎长刀,皆着黑衣,直奔了押车的以及马廷伟,将这些人团团围在当间,外面闪出一条足可容两人走过来的通道,夏景行从人群中缓缓走了过来,进了知府衙门的角门,看到愕然的马廷伟,笑的分外和气:“马大人,本将军这厢有礼了!”抱拳向马廷伟行了一礼,倒不似夜半闯进来的,而是接到了马廷伟的帖子上门做客来的。
马廷伟面色青白不定,他身后的庞师爷心头剧跳,“夏……夏大将军……”
“大将军半夜带兵闯进知府衙门,所为何事?”
夏景行为着互市劫匪案费了多少心思,能够忍到现在才出手,就是为着人赃并获,见马廷伟还要装做不知道的嘴脸,顿时大笑出声:“事到如今,马大人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马廷伟果真能沉得住气,“知道什么?夏大将军夜半闯进我知府衙门,燕王不肯管你,本官却可以写本奏折参你。马某倒是想知道,难道武将仗着手中兵力,就敢往官衙里直闯进来为所欲为?”
院门外有人接话:“本王哪里不肯管了?在幽州地界上,本王手里驻军可是安份得很哪,比不得马大人,明里是地方官,暗里却做着劫匪的勾当。”说话的功夫,门外已经亮起了火把,整个巷子被照的亮如白昼,燕王身着团龙服,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来。
马廷伟的脸色这下子更难看了,押车的魏明顿时两股战战,之前的得意荡然无存,只觉得大祸临头,带着哭腔去拉庞师爷的袖子:“姐夫——”
都这会子功夫了,庞师爷哪里还顾得了他啊,狠狠扯开魏明的袖子,就想开溜。
可惜夏景行带来的人早已经将这些人都围在了当间,还有人不断的从外面涌了进来,跟随着燕王的脚步,高举火把将知府衙门的后院照的亮如白昼,围住了当间这些人。
马廷伟原本是唤了人的,也有机灵的去前院班房里唤了轮值的差役过来。这些差役原本是要过来,可是瞧见燕王的身影,倒又缩了回去。
幽州城内,谁敢冒犯了燕王?
那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嘛!
马廷伟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声音里暗含着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惶恐,“燕王殿下大半夜跑到下官府里来散步,还带了这许多人,当真是有兴致的很呐!这里一团乱,不如殿下前面书房请?”
燕王点点头,“这里确实有些乱,阿行啊,此事就交给你料理了,本王跟马大人去前面稍坐!”竟然率先往前面走去,他身后禹兴国带着一队亲兵护卫紧随其侧。
“末将领命!”夏景行干脆应道。
马廷伟肚里几番盘算,只觉额头都要冒汗了,后背已经是湿凉一片,但事情到得如今的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他才抬脚,夏景行就朝着包围的士卒挥手,立刻有人闪开了个口子,马廷伟立刻出了包围圈,庞师爷紧随期后,却被一把长剑挡住了去路。
夏景行眸中冰寒,面上带笑,寒刃就横在庞师爷脖子前面,“庞师爷请留步,本将军这里还有事要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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