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颠了颠手中的碎银,眉头一挑,比夫人身边的丫鬟给的少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她自然没有把到手的钱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她便笑睨了她一眼,“今日怎得这么大方,说吧,求大娘我什么事”
那小丫鬟清瑟贼眉鼠眼地在厨房里溜了一圈,最后鬼鬼祟祟地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奴婢就是对大娘刚刚说的那个故事有兴趣,想让大娘重新给我说一说”
中午过后,清瑟拎着食盒,神色轻松地走回了院子,远远地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摔东西声音,她缩了缩脖子,踮着脚走了进去,入眼的是一片狼藉,她心中一抖,本来就低眉顺眼的神情,愈发地谦恭起来。
“你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然而不管她怎么缩着身子,元怡还是第一眼看到她,朝她丢了一个茶盏,恨恨道:“难道连你也看不起本宫,另投明主不成。”
清瑟连忙朝旁边一闪,茶盏才好险地在她脚边绽开,在元怡再次发怒之前,她连忙凑过去,辩解道:“娘娘息怒,奴婢晚回是事出有因,请娘娘听奴婢解释。”
发了这么久的脾气,元怡也累了,便靠在贵妃榻上,斜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了一一个字,“说。”
清瑟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连忙把她在厨房听到的故事告诉元怡,末了还得意洋洋地从袖口掏出一支红色发簪递给元怡,“娘娘,奴婢还特地把迷药都给买好了。到时候,那个女人就可以任你摆布了。”她口中的那个女人自然是元意,因为元怡不许她们称元意为夫人,所以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都是以那个女人代称。
元怡接过她递过来的发钗,眯起了眼睛,怀疑地看向清瑟,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才刚听了元意说了偷梁换柱,她的婢女也听了这诸如此类的消息。
“在这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或者说,这个故事莫不是乱编的吧。”毕竟历经大起大落这么多年,元怡虽然精神疯癫,但是在没受到刺激的时候脑袋还是挺正常的,东宫的女人手段层出不穷,她就怕这个也是别人的算计。
清瑟心中咯噔了一下,刚刚她确实看见浅碧来着,但是,她看了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的娘娘,眼神淡漠地看着她,似乎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会给她一顿惩罚。而且,这绝非是她多虑,往日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去,私底下大家都在议论侧妃娘娘脑子不正常,但是大家都不敢在明面说就是了。
为了不受罚,而且让侧妃娘娘看在她忠心为主的份上,将来不会轻易打骂她,清瑟连忙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有其他人。而且这件事真的是孙大娘亲身经历过,府中有不少人都听过她说起过此事。”
反正浅碧也是听了一个故事而已,什么事情都没做,应该没什么异常吧。
听到清瑟的保证,本来就将信将疑的元怡终于相信,心里开始活动起来,这时候清瑟又在一旁鼓动说:“娘娘,您的身份比那个高贵多了,太子妃就该是您的。她不过是一个不贞的女人,凭什么能当太子妃。”
“不贞的女人”元怡猛然坐直身子,拔高了声音,双眼赤红地看向清瑟,面目狰狞,似乎要把她吞食了似的,“你在说什么”
清瑟被吓了一跳,身体颤颤巍巍的发抖,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息怒,奴婢。奴婢说的是那个女人啊。”
”你说的对,她才是不贞的女人。”元怡突然大笑起来,脸上尽显癫狂,”那样的卑贱的女人,怎么配当太子妃,只有我,只有我堂堂的朱家嫡女才能当上太子妃,母仪天下。”
清瑟被元怡的憧憬带昏过了头,内心的渴望压过心中的害怕,她抬起头来,对着元怡说道:”娘娘,您才是将来名正言顺的皇后。”
元怡看着手中的簪子,脸庞扭曲起来,”朱元意,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为了不显刻意,元意还在圆子里逛了一下才回去,彼时浅碧已经回来了,桌子上还有一盏已经凉掉的燕窝。
”事情办得怎么样”
浅碧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夫人,这次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呢。”
她去厨房,本来就想买通人编些故事,没想到竟然还有现成的,可信度和蛊惑力高的简直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她手上的发簪也已经辗转到元怡手上,就等对方出手了。
听到浅碧的一通解释,元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老天有眼。”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能做的她们都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就看天意,能不能让她们逃过这一劫了。
六天后,夜以继日的绣娘把嫁衣绣好,并且把它奉上来,让元意试穿,以做改进。魏泰听说了这件事,特地抽了时间过来看她。等候了许久,元意才慢吞吞地从里边出来。
魏泰顿时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正在缓缓向他走来的女人,逐渐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合。
三年前,她亦是一身大红嫁衣,却是为别的男人穿上,那一颦一笑,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成为永远也抹不去的遗憾。不过,如今的她,替他穿上红装,比三年前更加娇艳,更加华丽,更加地高贵迷人。
魏泰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太子妃品级嫁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他赋予的。这世上,也只有元意才堪穿得上这一身的嫁衣,现在他的身边。
此时的魏泰眼里只有元意,直到旁边的霏雪提醒了一声,禀告道:”殿下,夫人的嫁衣很合身,没什么要改的。”
魏泰这才回过神来,但是眼睛依旧不离元意,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小温子说道,”小温子,有赏。”
其他绣娘,包括霏雪在内,俱是欢喜地跪地谢恩,唯独元怡满目嫉恨,在看到魏泰眼中的着迷之后,更是恨不得要断了牙齿。
魏泰上前几步,牵住元意的手,“不错,很好看,明日,咱们就成亲。”
元意抽出手,淡淡地回道:“既然无碍,一切随你。”三年前成亲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穿嫁衣的痛苦,一层层的衣服覆在身上不说,头上的礼冠更是压着脖子酸痛,特别是今天的礼冠是以太子妃的规格设置,更是有四斤多重,简直要把人的脖子给压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情应付魏泰才怪。
因为即将成亲的好心情让魏泰忽略了元意一切的不配合,就算是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也觉得异常惹人怜爱和赞叹。
明日就要成亲,时间多多少少有些仓促,需要他处理诸多的事情,魏泰也不能在此久待,想也没有想,他直接看向了元怡,嘱咐道:“你们好生服侍着夫人,但凡夫人有任何差错,本宫就为你们是问。”
他说完话就离开了,而原地的元怡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目光阴沉地盯着帘子里面。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但是魏府的这一天却被拉着格外地漫长。小温子把早就准备好的红绸缎带,喜庆的灯笼对联纷纷拿出来,让下人们张罗着贴挂起来,直到全府上下都张灯结彩,红绸地毯铺就,才算是完成了一天漫长的工作,静等明日万众瞩目的大日子到来。
第二天,从来都是人迹罕至的魏府门口车马水龙,一个个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或是下马或是下车,看到魏府时俱是一脸惊叹。
他们知道大魏的太子逃入突厥,并被大王奉为座上宾,但是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府邸在何处,若不是他此次大张旗鼓地举办婚宴,给达官贵人下了请帖,他们才能够来得了这里。
没想到这个失势的太子还是有几分实力的,原来这地处偏僻,并且久无人居的府邸竟然是他的,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各位突厥的贵族被侍女们请了进去,里面的建造风格完全不同于突厥的粗犷大方,雅致大气的中原风格又让他们大开眼界,特别是脚下的红毯,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竟然是用珍贵的中原丝绸铺成,这样的大手笔,更是让众人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太子高看了一层。
虽然他如今寄人篱下,但是依旧实力非凡。这是前来的众位突厥贵人的心声,也是魏泰想要让他们产生的想法。
这次的成亲,不单单是因为他对元意迫不及待,还有一层更深的政治意义,他想通过婚礼而展示自己的物力和财力,打破突厥的那些达官贵人胡乱的猜测,对他有了信心,才不会在日后出兵大魏的时候拖后腿。
此次的婚礼,魏泰志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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