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心中一跳,觉得元柔看向她的眼神怎么都不对,她也没坑姐夫,那元柔若有若无的哀怨为那般?难道……
她再觑了元柔一眼,试探地问道:“比如说呢?”
“他前几天和妹夫去接亲,被打得现在还躺在床上呢。”看到元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又添了一句,“听说是妹夫把他拽了过去当肉盾,那个呆子还傻乎乎的说是应该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本来想喝茶掩饰尴尬的元意,却被元柔最后一句,差点就把茶水给喷出来,好在她生生的忍住了,却被呛得咳嗽个不停。脸上涨的通红,即是憋得,也是给羞得。
果然像是萧恒那卑鄙小人做出来的事。他倒是浑不在意,却害得她在姐姐面前羞窘得无法自处。
元意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老妖精,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失态,就休整好了表情,拿起帕子掩唇一笑,转向调侃元柔,“才没几天呢,二姐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这就给自家夫君向我这妹妹讨公道来了,真令人伤心呢。”
元柔顿时羞得脖子都红了,连忙捂住元意的嘴,清透的杏眼中带着润润的水光,她嗔了元意一眼,娇态十足,“好妹妹,你,你快别胡说。”
看到她这副样子,元意来了兴趣,戏谑的眸子在元柔的脸上溜了一圈,故作无辜道:“我哪里胡说了?二姐姐分明是心疼姐夫了。”
这些话被她这样大咧咧地说出来,让一向端柔内敛的元柔顿感浑身的不自在,她佯打了元意一下,恼羞成怒,“四妹妹才刚成亲,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这样没羞没躁的话也敢胡说。”
元意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太过火,连忙止住了话题,“知道你脸皮薄,我不说行了吧。”她想了想,还是关心地问道:“二姐成亲后过得可顺心?”
之前元柔因为落水,坏了与张家的因缘,以致与落落寡欢。在那场变故中,元柔成了政治博弈的棋子,不管是萧恒,还是张仲羲,都是心知肚明。她之前对元柔大多是心疼,如今嫁给了萧恒,却多了几分狼狈为奸的内疚。
元柔的脸色微敛,道:“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好事,不过是少些麻烦罢了。”
她的神情虽然柔和,但是眼底还是藏着一抹黯色,元意心里一寻思,随即了然。周淳化虽然一直没有纳妾,但是身边跟着一个照顾他多年的通房,但是这份情谊就是不一般,想必元柔嫁过去也多有掣肘。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元意此时倒觉得元柔嫁给周淳化是一件好事了,一个普通学子尚且有通房,更何况张家子弟。京中像萧恒这般的富贵子弟,都是满后院的莺莺燕燕,以元柔的性子,怕是应付不过来。况且,如今朝局愈发明显,元柔一介庶女嫁入已经战队二皇子定王的张家,那处境怕是比张氏还要艰难。
元意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二姐还是看开一点好,哪有过不去的坎。”
元柔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道:“明明我才是姐姐,却每次都别你给教训了去。”
她的眼里的不服气让元意莞尔一笑,刚想再打趣她一声,就见素梅打了帘子进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向稳重点的她竟然连行礼都忘了,直接跑到元意耳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元柔与元意坐得近,尽管素梅的声音低,她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几个词,像是后院的什么姨娘有什么不妥当。她不由得看向元意,见她不过是脸色微沉,艳丽的脸色就有了种凌厉的气势和压迫,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她是一辈子也学不过来,难怪诸多女儿中,父亲最疼**元意,想来自有一番原因。
尽管不适宜,元柔心里还是忍不住庆幸,还好她家后院自有一个女人需要操心,她还算游刃有余,若是像四妹妹一般,堆了满院子的女人,才新婚就使劲地添堵,不知道有多糟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同情地看向元意,起身道:“今儿个时间也不早了,我也需要回去照顾我家夫君,咱们姐妹下次找时间再聊。”
她不过是刚来了一会儿,哪有的时间不早。知道元柔是体贴地让出时间给她处理事务,元意心里承情,却还是愧疚道:“难得二姐来看我,我却招待不周,让二姐白跑一趟了。”
元柔跟着她走出房间,体谅地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日后还有时间再聚,四妹妹也不必介怀,日后有机会多多走动就是了。”
元意应了一声好,让腊梅送了元柔出门,她才眼神一厉,看向素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因为忌讳着元柔在,素梅说得语焉不详,她也没怎么听得清楚。
素梅脸上也带上了怒色,连忙解释道:“刚刚花姨娘吃完了早膳,又呕又吐的,一时站不稳给昏了过去,此时正叫了孙大夫过去,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又呕又吐?旁边的陈嬷嬷脸色一变,连忙问向素梅,道:“花姨娘这月有没有换洗?”
想到某种可能,素梅脸色一白,急得满脸通红,“这几日事忙,后院那些姨娘的日子奴婢还没来得急查看,花姨娘到底有没有换洗,奴婢倒是不知。”
姑娘和姑爷的婚事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筹备,不管是碍于情面还是道义,这时候夫家让妾室怀孕,这样简直就是为新娘打脸和难堪。敲着姑爷对姑娘一片深情,不像是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的人。但是,姑爷又名声在外,这样的混账事会不会发生也说不定。
相比于身边奴婢的慌张,元意的却是镇定地可怕,“与其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过去一看究竟。”
她的镇定倒是安抚了素梅和陈嬷嬷两人,倒是是见识过风浪的人,她们视了一眼,心下微定,连忙跟上元意,主仆几人一起去了后院。
桃花树后,花姨娘的房间。
元意进去之后,就见屋子里正塞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甜腻浓郁的脂粉香斥满了狭小的空间,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着人心烦。
“都给我闭嘴。”元意凤眼微挑,凌厉的视线从一个个女人身上扫过,容色艳丽,不怒自威。
她身长玉立,一身大红色的广袖长袍,从门口踏入,宛若一朵红云翻腾而过,热腾腾地烧灼了空气,竟然人觉得呼吸困难,生生地被掣肘在她的威压之下。屋里人眼底不由露出了骇然,噤然无声。
元意这才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又环视了一边房间,皱了皱眉头,对素梅道:“开窗,还有,把香炉的熏香也灭了。”
花姨娘身边的奴婢嘴唇微动,刚想说话,却收到元意一记厉眼,身子一抖,便低下头不敢作声了。
因为有了空气的流动,屋里的浑浊的气息散去,才渐渐地清新起来。她一个健健康康的人走进来都觉得憋闷,更何况病人。
元意在一旁的矮凳坐下,看向一旁正给花姨娘把脉的孙大夫,问道:“孙大夫可看出了些什么?”
孙大夫一直皱着眉头,一手搭在锦帕上,另一只手正烦躁地抓着下巴的山羊胡,一副困惑难安的模样。
他之前就被一群女人吵得烦不胜烦,但碍于身份有别,不敢呵斥,只得生生地耐着,只得投入十二分的心神把这脉,现在身边一静,再听原来是少奶奶来了,连忙回过神来,对她摇了摇头,道:“花姨娘这卖相怪异的很,老夫尚不确定,还请少奶奶多等上片刻。”
“既然如此,事急从权,孙大夫还是撤掉锦帕吧。”脉搏本来就不易测量,还垫着一层厚厚的锦帕,还看什么病。
孙大夫脸色一松,连忙撤了锦帕,再探向脉搏时果然已经清晰了许多。大家族的规矩总是多得很,闺阁之人总是恨不得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才让大夫把脉,生怕被毁了名节,倒是给他们做大夫的添了不少麻烦。如今看来,这位少奶奶也倒是开明。
虽然屋子里的女人脸色各异,却都保持了诡异的静默,目不转睛地盯着孙大夫,几乎要把他身上盯出花来。
这时候元意的面前被端来一盏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少奶奶请喝茶。”
元意意外地侧眼,一看,这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确实是碧清姨娘。她一贯谦卑柔顺的很,尽管她在新婚的第一天说明了不需每日请安,也不管元意理不理会,她还是每日必到,就候在侧厅里,等足了时间才回去。
不管她内里是什么主意,既然她勤于表现,元意也不会推却,接过她手中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道:“劳烦碧姨娘了。”
这时候孙大夫已经收回了手,神色莫辨,像是有了决断,她便把茶盏递给素梅搁下,问道:“孙大夫,结果如何?”(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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