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从钟离期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桓远在刘驹麾下并不受重视。他能够直接指挥的人马就是后羿营,如果不是他那一手神乎其神的射声技吸引了不少闽越权贵的子弟,他很可能就是一个板凳队员。
刘驹手下最受重视的人是景昭,而这位景昭正是当年吴国的部将,还是太子刘驹的亲卫将。刘驹能活着逃到闽越,景昭是首功。这十几年来,刘驹对他言听计从,信任有加。
这次和闽越一起出兵,刘驹有限的部属除了留在岛上护卫的三百多人外,剩下的一千多人全在景昭手上。和景昭相比,只有两百后羿营的桓远是个绝对的配角。如果不是看他为吴国坐了十几年牢还忠心耿耿,他连组建后羿营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看来,攻打伏波里也许是桓远的主意,但真正主持这件事的人却不可能是他,不管是正在攻打伏波里的两百人,还是正在赶去增援的三百人,都不会是桓远自己的部属。
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么多实力。
想通了这些,梁啸很自然的想做点手段,进一步拓宽桓远和刘驹、桓远之间的矛盾。成功的从岛上逃脱,刘驹只怕已经对桓远有了想法。他再浇勺油,也许桓远就没法在闽越呆了。
师傅,你就从了我吧,老老实实的跟我去长安养老。梁啸心里发出得意的笑声。
“走,我们去拦截来往于大营和伏波里之间的传令兵,如果可能,劫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饿肚皮。”
卫青等人见梁啸自信满满,也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一切照旧,李舒昀带着一个郎官向前奔驰而去,梁啸等人紧紧跟上。
……
姑苏城外,一片连绵的大营,飘扬着无数的战旗。战旗上给着各式飞鸟,标识着不同的部属。
在靠近松江的边上,有一个离群索居的小营,上面挂着一面有些古怪的战旗,一张弓,对准一团红色。那团红色看起来有点像火,又有点像长了三只脚的鸟。
大帐中。桓腿跪坐在案前,脸色不太好看。
征侧、征贰兄妹跪在他的面前。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征贰,身体在瑟瑟发抖,微黑的脖颈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因为她的冲动任性,非要去猎虎,结果中了梁啸的诡计。不仅梁啸跑了,二十名后羿营箭士只剩下两人生还,损失可谓惨重。
桓远强压着怒火,问道:“知道梁啸为什么比你们强了吗?”
“弟子知道了。”征贰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师兄不仅天赋好。而且比我们刻苦。”
“回后羿营去。从现在开始,你们兄妹一起闭关,重修百日筑基。不悟弓意,不准摸弓,不准出营。否则逐出师门,不准再提我的名字。”
“喏。”征侧、征贰老老实实的应了,起身出去了。帐里只剩下钟离期一人。
钟离期抱着手臂。斜睨着离开的征侧、征贰,嘴角挂着意味难明的笑容。等征氏兄出去了,桓远才站了起来,在帐内来回走了两步,偏过头,淡淡的问道:“钟离。为什么?”
“我不想受那些人的鸟气。”钟离期坦然的迎着桓远的目光。“我们放弃一切赶到这儿来,不是为了看他们的脸色,受他们的鸟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看不出他们能成什么大谋。”钟离期打断了桓远。“将军,梁啸说得没错,他们搞了十几年,都没搞出什么东西。现在该换人了。”
桓远皱起了眉头。“我不应该把你留在那里,你被他说晕了头。”
“将军不也是一样吗?”钟离期笑了起来。“要不然的话,你为什么不在望江驿就杀了他们,把所有人都杀掉,同样能嫁祸胡吉。你不是一样被他说动了,才带他们来岛上?”
桓远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他抬起手,用小指尖划了划眉心。“是的,我也中了他的毒。这会道?他不该做个射声士,他应该做个策士啊。”
“举一反三,梁啸是个聪明人。将军,你有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弟子,将来一定会因为他名扬天下。”
“我需要他来扬名?”桓远没好气的斥道:“钟离,你越来越不着调了。是不是近朱者赤,受他影响了?”
钟离期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
桓远回到案后,重新摊开地图。地图上有一座大城,大城上方有一条曲折的线,一直延伸向左手侧,在不远处,有一个小圆圈。桓远盯着这个小圆圈看了半天,渐渐的眯起了眼睛,手指在圆圈上敲了敲。
“钟离,收拾一下,我们去伏波里。”
……
梁啸驻马山坡之上,看着李舒昀纵马飞驰,另一个郎官从路的那一头绕了过来,闽越传令兵慌不择路,冲进了路边的麦田。一进麦田,他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李舒昀飞马赶到,战马一掠而过,将他撞倒在地。
经过几次实战,郎官们对这种游戏已经驾轻就熟。根本不需要刻意安排,大家很自然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包抄的包抄,追击的追击,什么时候该用箭射,什么时候该用马撞,他们都能做到恰到好处,信手拈来,配合默契而又自然。
另一个郎官赶了过来,跳下马,追到那越人身边。那越人爬起来,一边向后退,一边伸手去摸刀。郎官轻屑的一笑,一拳将他打倒,接着又狠捶了两拳,将他打倒在地,这才提着他的衣领,横架在马鞍上,自己翻身上马,纵马向山坡驰来。
战马飞驰,越人吓得大跳,死死的抱着马脖子,生怕被马摔下去。等来到梁啸面前,被郎官扔下来,他已经吓得两腿发软,脸色煞白了。
梁啸笑笑。在这个越人的记忆中,第一次乘马的感觉肯定很不好。他冲着王兴使了个眼色。王兴跳下马,跑到那越人跟前,“呛啷”一声拔出了长剑,直指越人的咽喉。
“说点让我们觉得有意思的,也许能饶你一命。”
越人瞪着王兴,眼珠骨碌碌的转着。王兴一见,二话不说,一剑捅在他的大腿上。越人猝不及防,抱着大腿惨叫起来。王兴骂了一句,抽出剑,将剑身侧过来,顺手一下子抽在他脸上。
“闭上你的鸟嘴!”
越人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吃惊的看着王兴,一脸的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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