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缺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意思,琢磨着,以西沉之日为方向依据,立即判断出东西南北各自所在。然后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东之方。
果然,这一番胡乱猜测居然还真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当孟缺防御起东面方向的时候,铁砂的剑正好是从东面斜刺而来。
他的剑弯折的程度极大,几乎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然而,这也正是软剑的可怕之处。正因为剑身是软的,所以它能弯折出各种各样的角度以及形状,叫人防不胜防。
孟缺以大夏龙雀劈开剑气,同时蛰龙眠神功施展开来,全身周围立刻笼罩起一层乌黑的龟甲防护。
“这铁砂果然是有些真能耐,就以他这套剑式以及现在手中所握的妖剑,倘若上次我们也遭遇同样的情况,恐怕早就完蛋了。”唐琅倒是虚心,看到了铁砂的厉害,忍不住赞叹起来。
大猩猩却有些不以为意,道:“这可难说,眼下我们这一边是十万之众将他包围了起来,他自知退之无路,势必会作鱼死网破,武功一道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智’,也就是悟性强者;第二层是勇,所谓勇者无惧;第三层是力,便是力量强者。现在的铁砂起码是占了一个‘勇’字,拼命之下,自然也就见得厉害。”
江湖有一句老话,叫“弱的怕强的,强的怕不要命的”,大猩猩这一番话,恰是道出了这句话的意思。
唐琅略想了一下,本想笑话一下大猩猩,可是细悟之下,又觉有理。孟缺派了十万之众前来围剿铁砂,虽然的确可以在精神上击跨铁砂,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此事的弊端就在于,铁砂精神被击垮了之后,**就会豁出去,这么一来,他不要命地发飙,战斗力自然空前强大。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他的剑法果然是以诗句入剑,这首《无题》的下一句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却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变化。”唐琅喃喃念道。
正说间,铁砂浑身绿光暴涨,几乎化成了两条冲天而起的翅膀,盈盈而扇动,如梦亦如幻。
孟缺瞪视之,从“画楼西畔桂堂东”之招之后,略感轻松,这会儿见铁砂飘在空中,姿态奇特。他心中暗想:“若一个劲地由你占据主动,我岂不是很吃亏?哼,也该是你尝尝我的厉害的时候了。”
一念及此,孟缺闪身而走,似乎是想逃离战场一般。
铁砂刚刚蓄好势,见得孟缺此举,立即收起功来,喝道:“胆小鬼,这就被吓到了吗??”
铁砂知道自己今天难以逃得脱,便想着多杀一个是一个,这么多人当中,他最想杀的就是孟缺。这下子见他逃走,自然立即追了上去。
铁砂追得极快,焦急的杀心丝毫无法掩盖。相比之下,孟缺却跑得慢,无论是比较身法还是步法,他都胜过铁砂,可是为什么偏偏还这么慢呢?
原来,孟缺并不是真正的想逃跑,而是借逃跑让铁砂弃掉主动权。铁砂一旦成功发动“身无彩凤双飞翼”,那么后续自然会陆续使出“心有灵犀一点通”。
孟缺可没这么傻,乖乖地让他将招数出完,略施一计,便果然让他放弃了主动权,跟追而来。
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孟缺猛然一扭身,手里那把弯弯的大夏龙雀浑身金光闪烁,由右手而发射,弯刀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笔直地杀向铁砂的胸腹。
两人本是一追一逐,前者有心,后者无意,当孟缺发刀时,铁砂虽然看得分明,却躲之无力,因为他向前迈近的脚步刚刚跨到半空当中,这时若想中途停止下来以及改变方位,明显是极为困难。
“咻!”
大夏龙雀飞闪而过,带起一抹长长的血花,在夕阳之光的映照之下,宛若一朵妖异红莲。
“当啷”一声,大夏龙雀落在地上,整个刀身完全被鲜血弥漫。唐琅慢慢地走了过去将刀拣了起来,看着刀身之上还尚有余温的血液,啧啧一叹,道:“这货到底是精神被摧垮了,这等倒杀回马枪的伎俩都没看破,真是蠢不可及。”
大猩猩拍手一笑,道:“没错,的确是蠢不可及。”
孟缺含笑而立,在他的对面,铁砂腹部处鲜血淋淋,血如喷泉一样狂涌而出,根本无法抑制得住。
“嘶啦!”
铁砂蓦然伸出手来,在腹部的某个穴位上点了一下,然后欲撕脱衣服来将伤口包扎一下。弯刀穿体而过,这可不是轻伤,虽不能一刀将他致命,但是血流得多了,绝对会去阴间向阎罗王报道的。
孟缺看出他的意图,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顿时欺身而近,三十二身相施展而开,擒龙十八手辅助而驭。铁砂之前被炮弹炸得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这下子腹部又被洞穿,血液狂流,当真是瞬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若应付孟缺,那么他便照顾不了腹部的伤口,只能任血狂流。若应付伤口,他便无法抵挡来自于孟缺的攻击。
这样的情况十分窘迫,铁砂打着打着心中全乱,犹如一团生麻。剑法再无之前的凌厉,只有几分霸道与粗犷,刺劈无章序,凌乱而潦草。
孟缺一个劲地贴身,却是正与之相反,铁砂心中越乱,他的心中反而越见清明。一招一式出入由心,丝毫未见序乱,在层次排序之间,更见巧妙。
“火之镜,**离火!”
当着十万骚年会小弟的面,孟缺忽地整个人化成了六团火焰,惊得大众目瞪口呆,如闻大戏一般。
只见得六火分分合合,交错飞舞,乍看凌乱,实则暗合布局斗数。六火旋绕数圈,最终将铁砂整个儿给包围了起来。同时发动进攻,瞬时间,四周温度骤然升高。明明初冬之季,却有了夏日才会有的炎热。
铁砂心境虽乱,但对于这等妖异的怪火,自然是忌惮万分,一时间妖剑随身飞舞,哗啦啦地响成一片光幕,青色之光的包围之中,六火难近,一旦靠近就会立即被弹射而开。
“水之镜,流霜飞瀑!”
见火之镜攻击无果,孟缺立即换成水之镜。六火化成一团大水球,水球飞天而起,蓦然形成一阵阴云,只在数秒之间就阴风大作,随即冰雨落下,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
这雨滴温度极低,带有极高的腐蚀性,落石即穿,落金则断。
铁砂初时不知其害,张眼凝望,却在雨滴繁落之间,密密麻麻的冰雨滴落进了他的眼睛之中……
“啊我的眼睛……”
他抬起头来本想看看孟缺身在何处,却不想这一抬头正好迎上了冰雨齐落,宛霜瀑布。脆弱的眼睛在尖锐而森寒的冰锥雨的攻击下,立即破裂,世界为之而黑暗,眼角鲜血亦流,直从脸上滑落脖颈。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铁砂眼睛被毁,更加癫狂了起来,左手抚摸着流血的双眼,右手持着妖剑胡乱地又砍又劈。却是再难伤到任何的人。
大猩猩呼了一口气,道:“玩完了,这小子完蛋了。”
唐琅冷笑了一声,道:“俗话说好奇杀死猫,这厮的一好奇,却失了眼睛,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这时,孟缺从天而落,远远地盯着双目已失的铁砂,冰冷地道:“铁砂,本来你上次逃走之后,若是乖乖地躲在美国不再来中国,或许你我成不了敌人。可是偏偏你选择来找我麻烦,而且是威胁到了我女人的安全。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哼,我最恨的就是打我女人主意的人,这样的人,曾经也出现过不少,但现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之上了。”
铁砂听到孟缺的说话,一路咆哮着向他劈砍了过来。眼睛已失的他再难使出什么有规律的剑法,蛮狠无章,直如醉汉。
孟缺轻易地就从他的剑下躲了开去,“很遗憾没能见识到你的《无题》最后两句剑式,永别了!”
话一落音,孟缺手中金光闪烁,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铁砂的身后,随即手刀一斩,铁砂人头飘落,骨碌碌滚落在地像足球一样。
遗憾,无尽的遗憾,铁砂最强的两招尚未使出,便已身首异处。至死,他的脸上仍挂着强烈不甘的表情。
孟缺双眼微闭,心中无尽愤怒,这才消失了大半。随即半刻也不停,大手一挥,喝道:“畜生剑道在上海市以及长兴岛还有不少余孽,今日我们派出了这么多兄弟,当然不能浪费人力,走,待我们消灭他们去!”
废墟、人头、尸体,原本的繁华转眼变成一片凄凉。浓烟滚滚,日已沉西,暮色伊始,霞光敛尾。十万骚年之众,齐听号令,嗷然有声。
临走时,孟缺没忘记从铁砂的手中将妖剑抢了过来,同时亦从铁砂身上撕了块衣服擦拭了一下剑身。一个没主意,手指火辣一疼,竟是伤可见骨。
“妖剑,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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