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看着窗外,许欣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终于……下面的景物越来越渺小,直置飞机升入了云层当中,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眼眶红红,似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样子。
孟缺觉出了端倪,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许欣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很快地把头转开了去,似是生怕被孟缺看到自己的这副感伤的模样:“我想念我姑妈他们一家人了。”
然而,无论许欣隐藏得多么好,她的表情和心情依然是被孟缺发现了。
孟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回想自己跟许欣所认识的这些时间里,似乎自己对她的了解甚少甚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姑妈一家?他们也住在永州市吗?”
“嗯。”许欣点了点头,就这么应了一声,眼泪已然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孟缺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向来都见不得女孩子哭,不管对方是不是美女,只要是见到有女孩子哭,他就有一种想要替她们解决烦恼的动力。许欣这丫头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跟自己走,那么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女人了,对于自己的女人,无论怎么说,都至少要了解一下她的所有大致情况。
“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许欣虽然极力掩饰,但是眼泪流着流着,喉咙跟着亦是哽咽了起来:“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这些年来,几乎一直都是跟着姑妈一家子生活。现在突然要离开这里,我……我突然很想她们……”
孤儿?她居然是个孤儿?
这倒是让孟缺诧异了,这个平时胆大包天、没心没肺、刁蛮任性、责任心重的姑娘,居然是一个孤儿?
“听我姑妈说,我两岁的时候,爸妈就因为得罪了人,然后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我爸爸是个警察,那时候我从姑妈的口中听到爸爸的生平事迹,就发誓自己也要当一个警察,然后把全世界的坏人都抓起来……”
孟缺点着头,静静地听她说。
许欣依旧把头朝向窗户的那边,哭声很小,压得很低,除了孟缺之外,其他人应该是难以听得到。
“可是……这个世界怎么是这样子的呢?坏人为什么可以无法无天,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真正治理他们呢?”
许欣的情绪有点激动,可能是想起了永州市警察局这近一两年里死的人太多了,光是局长这个位置就换了好几轮。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也抓到了不少的坏人,可是有的坏人的确是能够依法判刑,也有些坏人能够利用各种的关系逃脱法律的密网,当天把他抓进警察局,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刚刚做警察的开头几个月,许欣很有干劲,但是做了警察半年多时间之后,她开始觉得这一切都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
这个世界太黑暗、太肮脏、太无情了。黑不是黑,白不是白,或者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真正的黑与白。
作为一个柔弱的女子,一直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实在是难以再支撑下去了。
听到这里,孟缺叹息了一声,苦笑道:“知道吗,算起来我也差不多跟你一样呢。比起我,你还更要好一些,因为好歹你有姑妈一家子的亲人,而我,从小到大都只是跟爷爷相依为命。”
“你……你也跟我一样?”许欣惊讶地转过了脸来,看着孟缺,似是不敢相信。
她这一回过脸,孟缺明显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以及红红的眼眶,微微笑着帮她擦干了脸上的泪,自嘲地点头道:“我还没出生的时候,老爸就去世了,而直到现在我连我妈是谁都不知道,你说可不可笑?”
说这话的时候,孟缺表面上很轻松,实际上心里也是泛着酸酸的味道。天底下有哪个做子女的不想见到自己的亲生爹妈的?只可惜,这种在常人看起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摆在孟缺的面前却是万万不可能变成现实的事。
许欣渐渐地停止了流泪,静静地看着孟缺,仿佛今天他们才是真正认识。
孟缺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道:“至于你所说的这个世界,其实它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从古到今从来都没有变过。没有十足的白,也没有十足的黑。黑白是一种互存的关系,有黑才有白,有白也才有黑。因为有了太阳,所以出现了白天,有了白天也就有黑夜。就算是耀眼的光明,在它的背后也会有阴影,光明愈盛,阴影也就越强。这两者是一样的。”
许欣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理论,以前无论是在学校里或是部队里,老师跟教官教的都是一些洗脑式的骗子美好论,若将之与孟缺所说的对比起来,简直是大相径庭。
“那究竟什么是白,什么是黑呢?”
孟缺答道:“黑白没有定义,也并不是公家的就一定是白,其他的就是黑。为公的,也有黑,甚至墨黑。而其他一些非公的,也有可能是白,洁白。其实黑黑白白,都不怎么关我们的事,看远一点,人类只不过是地球上因为幸运而进化出来的生物,何必去追求太多死板的凡俗目标呢?自己只要活好每一天也就是了,一辈子的生命其实并不长。”
许欣沉吟了好几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孟缺的话很有道理。虽然他的这个道理,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的,但是对一个公务员来说,这是很不负责很没道德的。
两人低声地继续谈论着,过了十多分钟,突然一串得意的冷笑从左前排里爆了出来,将孟缺和许欣皆是惊得一愣。
那个笑声笑得很疯狂很肆意,正是中石油丁老板口中发出来的。他大笑了一声,然后仰着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着他那俩哥们悠悠地说道:“两位老板,此去上海好要好几个小时,旅途无聊,不如弄点节目来玩玩?”
坐在丁老板旁边的那两个中年肥佬纷纷接口应道:“甚好甚好,不知道丁总,想玩一些什么节目呢?”
丁老板嘿嘿一笑,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昂首挺胸,忽地一斜眼,盯着自己右边靠窗户处美丽的lily小姐,悠然道:“碰巧大红大紫的lily小姐又跟我们是同一班飞机,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叫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那个啥的共枕眠,坐同一条船都得修十年的缘分,那么咱们跟lily小姐两番同机,岂不是修了好几十年的缘分?”
身边两位肥佬亦是纷纷应道:“那是那是,何止几十年,上百年都有了,简直就差共枕缅了。”
丁老板听得一喜,忽地站了起来,弯着腰死死地盯着lily小姐,调戏地说道:“亲爱的lily小姐,我两个朋友说咱们就差共枕眠了,你看呢?”
lily小姐将头别向一边,并不理他。她身边的经济人丽姐却是忍不住地对丁老板友好地提醒了一句,道:“丁老板,咱们这是在飞机上,你还是坐回座位去吧,小心摔倒。”
丁老板哼的一声,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今天上飞机的时候,他已经找了很多关系把这头等舱给摆平了,基本上只要这里的其他乘客乖乖的不插手,就算丁老板三人把lily小姐以及她身边的两位经济人直接在这机舱里给强奸了,也没人会来问什么。
正因为如此,丁老板才肆意嚣张,不可一世:“我在跟lily说话,你个老女人插什么嘴?”
丽姐热脸贴了冷屁股,被丁老板反骂了一句,她气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但由于长期以往的良好心态,她将气给忍耐了下来,也并不发作。面对财大气粗的中石油老总,她这个小小经济人,纵是想发作,也不顶什么用。
丁老板嘿笑了一声,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四下一张望,幸灾乐祸般地说道:“上次坐飞机,咱几个碰上了一个该死的当兵的。那家伙确实是气人,好在这一次没见到他了。从这里亦可看出,我们三人跟lily小姐才是真缘分,跟其他人那只是偶然而已。”
所谓的“当兵的”,无非就是指孟缺了。孟缺上次穿了一身迷彩服,非但被丁老板三人当成是当兵的,更被大明星lily小姐称作“兵哥哥”。
如今,孟缺换了身衣服,也换了一张脸。孟缺认得丁老板,丁老板却认不得孟缺。听到丁老板的话,孟缺淡淡一笑,轻抚着许欣的小手,戏谑般地说道:“你看那三头肥猪,他们就是明显的‘黑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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