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兄弟咋样?!”突然间,一个声音跟个炮仗似的从外面传来,还未及往外看去,就见一个黑熊一般的身形撞进了屋里。
进来那人一眼就看见了夏鸿升,立时两步就到了夏鸿升跟前,两只大手跟钳子一样一下就扣到了夏鸿升的两边肩膀上面,疼的夏鸿升眼前都是一黑。
却听那人说道:“好!夏小子你在就好!你连千百年都镇不住的瘟疫都能治,一定能治好我兄弟,你伯伯,是也不是?!”
夏鸿升抬头看去,此人不是又黑又壮的尉迟敬德,又能是谁?
只见他此刻一脸狰狞,跟要吃人似的,瞪着夏鸿升,说道:“你可一定要将他救过来啊!”
“老尉迟!莫要吓着贤侄,吓着贤侄了谁给秦兄弟治病!”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走进来的却是李勣,还有好些个军中大佬。
到底还是李勣冷静,走过来之后,立马走到了何太医面前,问道:“何太医也在!敢问何太医,秦兄弟的情况若何?”
何太医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行了一礼,请他们到了屋外,将方才的话又给他们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是一脸黯然,摇头叹息不已——距离年关,也没几天了。
“就真没一点儿法子了?”尉迟恭问道。
何太医叹了口气,说道:“翼国公的身子,全凭孙神医不断调理,这才吊着一丝气吊到了现在,已然是油尽灯枯了。”
大家都面露悲戚,默不作声的走了进去,到了里屋。
秦琼仍旧沉沉睡着,何太医又过去把了脉,然后再秦琼身上施了几针。
不多时,秦琼发出了梦话一般的呓语,稍微动弹了动弹,复又沉沉睡去了。
“今晚教翼国公好生休息,明日或可醒来一会儿。”何太医说道:“也不必熬药打搅翼国公休息,明日熬上,等翼国公醒来再喝罢!”
“何太医,您……”李勣上前开口。
何太医似乎不用李勣说,也猜到他的意思,说道:“在下今夜就在翼国公府上不走,随时候着。”
“多谢何太医!”尉迟恭对他拱手一下。
“不敢。”何太医连忙回了一礼。
众人走出屋外,外面天地苍茫,灯火昏黄,周围一片悲戚萦绕。冷风吹来,更显凄凉。
心境所致,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人说话,都愣愣的盯着夜空,任由寒风缠绕。
夏鸿升只觉鼻尖一凉,抬头一看,夜空中竟扑簌簌的下起了雪来。
贞观十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晚了一些。
夏鸿升亦留宿在了翼国公府,翌日一早,起来刚喝下一碗粥,就听下人说翼国公醒了。
何太医与夏鸿升二人连忙过去,进了屋里,却见秦琼已然坐了起来,不过面色倦怠不已,整个人看上去昏弱无力,如何还能看得出来曾经万军阵中取敌首级的英姿来?
夏鸿升想起来自己刚来长安的时候,那时候秦琼尚且还能够骑马出征,简直通眼下判若两人。
“听说何太医在这里了一夜。多谢劳心了。”秦琼对何太医说道,说罢,又冲夏鸿升笑了笑,道:“夏小子,也多谢你了。”
“小侄应该的。”夏鸿升摇了摇头,答道。
却见秦琼又问道:“何太医,我这身子如何了,还请如实告知。”
“这……”何太医犹豫了一下。
“某家少长戎马,所经二百余阵,屡中重疮。若计前后出血,少不得数斛,安得不病?”秦琼说道:“何太医尽管如实道来。”
何太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就在近日,不远矣。”
秦琼似乎早已有所料定,听到何太医所言,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点了点头,兀自又道:“却也该趁着这会儿头脑不晕,安排一下后事。”
夏鸿升听的鼻子一酸。
却听后面脚步声来,继而见尉迟恭和李勣等人又都来了,身后还跟着李承乾,李承乾还手拉着一个少年郎。
夏鸿升认得这个少年郎,正是秦琼之子,秦怀道。
“拜见太子殿下!”秦琼看见了李承乾,就要起身。
“小侄如何敢当!”李承乾连忙赶前一步将秦琼按回床上:“父亲令我前来探望,令太医局不惜代价,一定要全力救治叔叔您!等忙完手头的事情,父亲也会来探望叔叔。”
“多谢陛下挂念。”秦琼拱了拱手,突然一愣。
何太医赶忙过去抓住他的手要号脉,秦琼却挣脱了开,摆了摆手:“眼前一黑而已,这便好了。”
“怀道,来。”秦琼抬起头,又道。
秦怀道走上前来,面露担忧:“父亲。”
“某家若去,你当担起重则,照顾好家里。亦不可荒废学业,好生在军校当中听讲。”秦琼淡声说道。
“父亲!”秦怀道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立时两行泪便流了出来。
“哭个甚子,某家还没死呢!”秦琼瞪了他一眼,说道:“起来!”
秦琼又道:“我只怕过不去这个年了。趁着今日还算清楚,就将话提前说了罢——”
“等等!”尉迟恭打断了他:“就当真没有一丝法子了?!”
他虽然当年被秦琼所捉,但也对秦琼深为敬佩,也是因着秦琼而遇到李世民这个明主,更是感激。此刻听秦琼要安排后事,一时难以接受。
何太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尉迟恭又看向了夏鸿升:“夏贤侄,你连瘟神都能镇住,就治不好秦兄这病?某家有时亦会头晕眼黑,不也好好的!”
夏鸿升瞅了瞅他,你那是高血压,他那是重度贫血,能一样么?
“尉迟伯伯,您那是血压高,日后少吃些油腻之物,多吃些清淡的,每日多运动锻炼就会好。秦叔叔不一样,这是从年轻时就失血过多而贫血,一直到现在,贫血的时日太久,伤了元气,损了根基了。到如今,已然补不过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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