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答谢jojo819打赏的和氏璧)
景氏说,凌青菀的头发不一样了,这让凌青菀很是心慌。
“我没有害死菀儿。”这话对她而言,没什么值得安慰的。
凌青菀去世的时候,她正巧被石庭弄到了凌青菀的肉身里,她延续了凌青菀的生命。
可除了石庭自己,还有谁相信这话是真的?就是卢玉自己,说起来也有几分不踏实的忐忑。
她都只敢信七成。
景氏的话,凌青菀心头微梗。
她沉默不答。
景氏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很快把这件事放过去。
“娘,外祖母说了她是如何闪了腰吗?”凌青菀问景氏,转移了话题。
景氏微微沉默。
“外祖母让不要多提,已经好了。”景氏道,“当时闪了腰,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岁月,很想我和你姨母。
如今大好,和从前一样无碍,就说算了,不要多提。她还说,是自己下炕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人老了腿脚不便。”
凌青菀微微蹙眉。
这种推脱之词,反而叫人忧心。
凌青菀猜想,应该是景五郎兄妹无意所为,孩子们不懂事,顶撞了外祖母。
“你也莫要多问。”景氏又叮嘱凌青菀,“居家就是本糊涂账。一家人算得那么清楚,日子就不要过了。你外祖母处事有自己的法度。我们无需替她操心。”
景氏年纪大了,当家二十多年,知道平衡家里众人的艰难。
有时候计较得太清楚,并非好事。
舅舅尊重外祖母,舅母对外祖母更是敬畏有加。就像今天景五郎挑衅,外祖母几句话,他就不敢多言了。
可见,外祖母在家里还是有地位的。
这就足够了。
哪怕真的是孩子伤了外祖母,也是无心之过,并非故意欺负外祖母。
孩子们不小心。误伤了外祖母。原本就是过失,作为长辈自然不会深究不放,惹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凌青菀仍是蹙眉。
她年纪小,还没有练成如此豁达宽容的性格。
“你这孩子。性格烈得很。像你姨母。”景氏笑着道。
凌青菀素日沉默少语。贞静贤淑,可是真的遇到了事,她也半步不退。非常强悍。
这一点和景氏不像,反而有点小景氏的样子。
“也该是安家的儿媳妇。”景氏心里这样想。
母女俩闲聊片刻,也就睡下了。
凌青菀抱着她母亲的腰,不肯撒手。
景氏不知缘故,倒也喜欢女儿和她亲昵,就笑着摸了女儿的头,低声说了句“好孩子”,然后沉沉进入梦乡。
凌青菀却是一夜无眠。
她心里兜兜转转了好些事。
可能是一开始的记忆错乱,又因为有凌青菀的血脉,让卢玉以为景氏就是她母亲。
所以,哪怕真的想起来自己是另一个人,在潜意识里,她仍是把景氏当成娘。
未卜的前途,让她心慌;即将失去做景氏女儿的资格,更是令她痛苦不堪。
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如今才有了个依靠。
偏偏,这份亲情和安檐的爱情一样,都是镜花水月,难以长久。
第二天,凌青菀起得很早。
昨夜下了些雨,故而早起白雾茫茫。晨曦熹微中,轻纱般的薄雾缠绕着碧树虬枝,触目望去,处处似仙境。
片刻之后,一轮明日冉冉东升。
朝阳染红了天际,云层似锦缎般璀璨艳丽。霞光映在脸上,让凌青菀的双颊也是红润饱满,一响酣睡后精神劲足。
等凌青菀梳洗好了,景氏才醒。
“娘,我今天要出去玩!”凌青菀对她母亲道,说罢就自己先跑了。
景氏大惊,在身后喊:“你要去哪里啊?”
凌青菀已经咚咚咚跑出了小院,一溜烟消失在视线里。
晨曦赏浅,薄雾没有散去,凌青菀没入晨涡,整个人就不见了踪迹。
景氏很头疼。
景氏梳洗一番,去了她母亲那边,准备回禀她母亲一声,再派人去找凌青菀。
“菀儿在家里蛮懂事的啊,怎么到了太原府,像脱了缰的野马?”景氏担心之余,更是惊讶万分。
她从来没见过她女儿这样。
凌青菀一向端庄沉稳,在景氏面前偶然撒娇,但是顾大局。
像这样喊一声,然后就跑出去玩,是凌青桐的做派,绝不是凌青菀啊。
景氏心里沉沉的,不知出了什么事,去了外祖母那边。
“你倒不及菀娘早。”外祖母笑呵呵道。
景氏没想到凌青菀也来给外祖母请安了,就问她:“娘,菀儿呢?”
“她出去了。今天长桥那边有庙会,她说去逛逛。”外祖母笑呵呵道,“上次她来,去逛过多次,熟悉着呢。”
外祖母不喜欢拘束孩子。
哪怕是女孩子,她都宁愿野些,不愿意太怂了。
景家从前是寒族,现在又是将门,更是远在太原府,远离京师的繁华,规矩不多。
老太太也是出身低微,没有高门主母处处将规矩的意识,就是像乡村老太太一样,喜欢孩子活泼好动,健康可爱。
“她怎么自己一个人去啦?”景氏则是震惊。
外祖母道:“她带了丫鬟和护院,怎么是一个人?”
景氏又愣了愣。
很快,景氏就发现自己现在的想法,跟她母亲截然不同。
景氏不敢惹得外祖母不快,又想到凌青菀机灵得很。太原府太平安全,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把一颗提起的心缓缓放了下去。
凌青菀踩着晨曦出门,结果一下子就遇到了石庭。
石庭今天特意来等凌青菀的。
“巧了,竟在这里碰到你。”石庭眉梢挑起一抹风|流,在白雾萦绕中,双眸也寥寥雾气,倜傥雍容。
凌青菀看到他,心里就戚戚然。
只要看到他,就想到自己当前的窘境。都是他所为。心里就有了怒。
可是,她不想迁怒任何人,故而又强行忍住。
“这世上巧事多了去,但是你这么早在这里遇到我。不算巧事之一。”凌青菀冷峭道。
怎么巧。也巧不到石庭偶然出现在景氏门口。遇到凌青菀。
他是特意早早等凌青菀的。
凌青菀的冷峭,石庭不以为意。
他表情疏淡清冷,似块美玉。晶莹华美,剔透耀目,偏偏心是冷而硬的,总是一副与己无关的眼神看着世人。
就连他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冰凉。
凌青菀撇过头,转身要上自己的车。
“我今天约了卢珞,可要一起去?”石庭闲闲依靠着他的马车,身子优雅修长,目光静静撇了撇凌青菀的背影,不紧不慢开口。
卢珞,就是卢玉和卢珃的胞兄。
凌青菀脚步一顿。
片刻之后,她折身回来,走到了石庭身边。
“约了什么时辰?”凌青菀轻声问石庭。
石庭就笑了。
他的笑容,有种浮华耀目的艳光,映照得天地间一片辉煌。
他现在这副俊颜,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凌青菀不喜他,大概是他和从前的容貌相差太远的缘故吧?
王七郎是个面容俊朗深邃的男子,坚毅如雕刻的,绝没有石庭这般的妖冶。
“约了巳正三刻。”石庭道,“时辰尚早,你是要去等着他,还是去逛逛?”
“去等着!”凌青菀道。
石庭颔首。
他们俩各自坐着自己的马车,前后出门。
想到即将要见到卢珞,凌青菀心里五味杂陈。
卢玉去世已经快四年了,她姐姐去世也快两年了,哥哥如今照样有前程,有娇妻美妾,儿女成群,他还记得两个妹妹吗?
凌青菀的心思,其实也是矛盾的。
她既希望哥哥记得她们,偶然想起她们,也会难受;但是,她又希望哥哥忘了她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些复杂的情绪,全部交缠着,凌青菀半晌理不清楚。
哥哥的面容,浮动在凌青菀的眼前。
王七郎曾经是她哥哥的下属,他和卢珞很熟。他说他约到了卢珞,凌青菀是深信不疑的。
凌青菀的马车,紧紧跟着石庭的马车,去了太原府的东市。
他们在东市一家不起眼的酒楼停下。
凌青菀下了马车,跟着石庭上楼。
她脚步轻快,跟着石庭上了二楼,把丫鬟和护院留在下面。
整个二楼,空无一人。
石庭径直寻了个雅间,闲闲撩起衣摆,坐在椅子上,身子随意而优雅。
凌青菀坐到了他对面。
“你用什么借口约到了我哥哥?”凌青菀问石庭。
石庭有钱,又在京里光交朋友,所以他财能通神。而且,他曾经和卢珞很熟。
他说他约到了卢珞,凌青菀没有问半句真假,就跟着过来了。
可是,听了凌青菀的话,石庭却笑了。
他笑容狡狯,似只狐狸。
凌青菀心头大凛。
难道被他骗了吗?
石庭轻笑。
凌青菀就觉得,他的姿容有了种妖冶,更添媚眼如丝。
石庭的好看,不是那种普通的好看,而是绝色。他的肌肤白皙粉润,又不同于有些女子的苍白,他的白皙和曾经卢玉的白皙差不多,透亮粉润,莹莹如玉。
凌青菀豁然站起身。
“恼什么?”石庭笑着问她,“我又没说是骗你的。至于我用什么约到了卢珞,你何必关心呢?反正与你无关的。你只要能见到卢珞即可。”
凌青菀复又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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