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雪之钰风之舞同学打赏的和氏璧,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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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一年的冬月初七,下了一大场大雪。
皓雪盈盈,洒满了盛京,玉柱雕梁的京城白皑皑一片,似慵懒躺在柳絮堆里。处处纯白,庭院的雪漫天散下,如袅袅薄雾,朦胧胧的胜似瑶池。
凌家今天搬回昭池坊。
在他们回来之前,昭池坊从前的旧邻居,差不多都回来了。
朝廷拨了银两,昭池坊的坊墙重新修葺,巩固一新,凌家的庭院也修建完好。
“大奶奶,二奶奶派小人来问一声,天都要黑了,什么时候派人去接他们?”景氏刚刚把家里东西整顿好,就有个小厮进来,对景氏道。
已经快要黄昏,天色渐晚,景氏他们和三房搬得差不多了;老太太那边尚未挪动,也没派个人来说声缘故;祖父在纪王府,自然也不会冒雪归来。
二房也未归。
景氏还以为,二房他们也是怕大雪,准备明天再搬。不成想,二房居然是等她去接。
景氏心头微滞,一股无名火顿时窜上来。
“去跟你们奶奶说我的话,倘或不想回,就不要回了!”景氏声音严厉。
小厮吓得连连磕头,起身跑回去了。
凌青菀和陈七娘顾不上收拾东西,都过来劝慰景氏:“娘犯不着生气”
景氏很少这样动怒的,特别是对二房和老太太。因为她知道。一旦吵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
原本就不同心,一点小事相互不让,就要天天吵架,日子简直没法子过。大人难受,孩子们遭罪,下人看笑话,也会不尊重主子。
家不成家了。
“在你姨母家,过了两个月的清净日子,没这些人事繁杂。我真是过得神仙一样。”景氏叹气道。“耐心也没了。”
景氏在安家是亲戚,诸事不管,每天都能睡得安稳踏实。
她其实很讨厌处理家务事,更不喜欢掌权。
现在。刚刚回到家里。二房不归、老太太连个信儿也没有。光这两件事,自然又是一番气受。
陈七娘和凌青菀对视一眼。
“娘,您别生气了。”陈七娘安慰景氏。“屋子里的光已经暗淡了,收拾也来不及。咱们干脆别收拾了,今天先胡乱睡一晚。
不如把娘的东次间收拾出来,请了三叔三婶和堂妹们,点了炉火,烫了好酒,咱们逍遥一夜,喝酒吃肉。”
景氏眼眸微亮。
这倒也是个极好的主意。
今天已经累了一整天,假如再收拾,还是要累到半夜。
还不如暂时搁置,等明天白天再说。
“这样也不错。”景氏笑道,“你姨母还送了只整羊,今晚烤羊头下酒。”
她的心情,顿时大好。
当初叛乱之后的死里逃生,他们都没有庆祝过。如今,就当补回来。
“太好了,我正想吃烤羊头。”凌青菀拊掌应和。
大哥凌青城跟着笑了:“七娘最有主意。”一副“我媳妇很能干,我很荣耀”的姿态,惹得景氏和凌青菀笑个不停。
陈七娘羞赧低下头。
陈七娘嫁过来时间不长,又逢大灾,但是她适应得很好,已经有了种家的感觉。
她胸有大志,想去运粮赚钱,婆婆和丈夫都支持她;她一个小提议,婆婆和小姑子立马附和,爱护她;丈夫念书,从来没做过生意,但是能力出众,一学就会,本事过人,又处处尊重她。
陈七娘羞赧的笑容里,添了几分愉悦。
下人们果然暂停收拾,立马去打酒、烤羊头。
三叔和三婶也应邀而来,带着他们的两个女儿。
景氏让蕊娘过来叫爹娘。
蕊娘娇憨可爱,并不怕人,笑嘻嘻叫了“爹娘”,然后就和凌青桐、两个堂妹去院子里堆雪人。
很快,天完全黑了下来。
院子里点了灯笼,红光匝地。地上的雪,映衬着灯笼的光,泛出红色的剪影。
景氏把从安家带回来的三盆梅花全摆上,芳香馥郁。
这三盆梅花,其中两盆是安檐送凌青菀的,另一盆是姨父送的。
“恭喜三叔高升。”喝酒的说话,大哥凌青城先给三叔敬酒。
半个月前,三叔已经荫蒙了朝奉大夫,从六品的官。虽然是闲职,却也有些俸禄,更算个事业。
以后也是官,受人尊重。
这是凌青菀姨父安排的。
“哪里话?”三叔有点不好意思,“还不是安尚书帮忙”
“这是好事啊!”景氏立马打断他,“咱们家没个当官的,也没有门路。往后,侄儿们就要靠三叔提携了。来,你们兄弟都敬你三叔一杯酒!”
其实,凌青城兄弟,是不需要三叔提携的。他们有姨父和舅舅。再说,三叔那小官也提携不了他们。
但是,景氏这么说了,打住了三叔的话题。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必要拿出来说。
更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家里还有二房。
二房那对夫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性格极其相似,非常不好缠。
“三叔,侄儿也恭贺三叔高升。”凌青桐年纪小小,端了酒盏对三叔道。
三叔果然不再多言,笑呵呵喝了下去。
安肃对三房夫妻的承诺,说给三叔和三婶的兄弟安排荫官,已经都做到了。
他们夫妻的心,就全部偏向了长房。
大家喝酒到亥初,说了好些话。
三叔性格豪迈。常年在外头玩,知道很多趣事。从前他顾忌侄儿年幼、长嫂守寡,不敢常来,怕给大嫂添口舌是非。
如今,侄儿成亲了,三叔也是头一回在长房喝酒。
酒劲一上来,话题就开了。三叔说起话来,风趣幽默,知道的趣事又多,是内宅女人没有听过的。既好玩又新鲜。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没有二房和老太太,家里过得开心多了。
他们一直喝到亥初,这才各自回房。
凌青菀也微醺。
她今晚也特别开心,不知不觉喝了好多酒。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亲情。她记忆中总是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她的父亲。稍有不慎就要打骂下人。连卢玉姊妹俩也时常挨打。
卢氏人口众多,每每逢年过节一大家人,却是每个人都带着几分虚假。明明很热闹。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很孤寂。
像这样一大家人喝酒、说笑,从未有过。
“我喜欢这样的家庭”她躺在床上,怅然想着。
安檐上次问她,是不是舍不得这人世的繁华热闹,是不是舍不得他,她真想回复他说:“是的,我舍不得!”
人世的繁华,和安檐的温柔,她都舍不得。
酒劲浓烈,凌青菀脸上也火烧火燎的,浑身发烫。
丫鬟们随意把屋子收拾了几下,都退了出去,各自歇下。
夜阑人静,雪已经停了。
雪光映照得窗棂透亮,似白昼。凌青菀的屋子里,也隐约有几分明亮。
她睡意上来了,意识有点模糊了。
恍惚间,突然有缕寒风吹进来,屋子里的光亮猛然一增,是更多的雪光照进来。
有个身影,轻盈落在她的屋子里。
凌青菀猛然就坐了起来,顿时酒醒了一半。
黑影直接冲她床上而来,似乎知道她醒了,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他掌心粗粝,带着几分寒气,却仍是熟悉的。
“安檐?”半晌,凌青菀才从震惊中恢复了神智,低声支吾。
黑影就松开了她的口。
“嗯。”他应道。
果然是安檐。
凌青菀错愕不已。
她现在住在菁华园,离后面的坊墙和院墙比较近,后窗可以翻进来,而不会吵到榭园的人。
安檐居然半夜进了他们坊里,而且翻到了她的里卧。
“你你干嘛啊?”凌青菀惊呆了。
她一说话,酒香从唇齿间四溢。
“你喝酒了?”安檐反问她。
“是啊,今天家里人都喝了酒。”凌青菀道。她简单把事情和安檐说了一遍。
安檐听罢,微微颔首。
他摸了下凌青菀的脸。
因为酒气上头,凌青菀的双颊正滚烫,令她有点难过。安檐从外头进来,双手是冰的,贴在她脸上分外舒服。
故而,凌青菀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按在自己面颊上。
安檐微微眯起了眼睛,在黝黑的帐内看着她。
半晌,凌青菀才想起问他:“你怎么来了?”
她喝醉了,人也迟钝很多,特别有趣。
安檐唇角微挑,道:“你搬了新地方,我来踩踩点。下次倘或半夜急事找你,可以直接过来。”
凌青菀怔了下。
她抓住安檐的手不放,半晌才道:“这样不好,一旦败露,菀儿名声不好听。安檐,女孩子家没了名声,就是死路一条,像我一样!”
安檐就感觉他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下,闷闷发疼。
“不会败露的,我行事很小心。”安檐道。
凌青菀就轻笑了下,她已经醉眼迷糊,有点撑不住想睡。
最终,她靠着安檐睡着了,自己竟浑然不知。人醉了,意识也是糊涂的。
安檐停留了半晌,见她呼吸均匀,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便将她轻轻放在枕间。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唇。
柔软的唇上,仍带着几分酒香。
他的手,轻轻将她脸色的青丝撩拨整齐。他拂过她娇嫩发烫的面颊,声音轻不可闻:“九娘”
次日,凌青菀醒过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精神不振。
宿醉是很痛苦的。
“我昨晚好像做梦了,梦到安檐翻到了我的屋子里。”她对镜梳妆的时候,有气无力撑着脑袋,慢慢想着。
后半夜的时候,又下起了雪。
雪将窗台上的脚印全部遮掩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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