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涣看到一头暮归而来的老牛,在牧童的竹鞭之下,慢吞吞地回到圈舍之中,那是它的家、它的归属。老牛的神色很奇怪,当冷风拂过它的身子时,突然间凄迷起来——或许是它心底清楚得很,一旦东风送暖时,便是它卖力劳作日。
可贵的是老牛从不会叫苦,也从不会埋怨,它只是一如既往地躬身犁地翻田,它更不会反,认了家主,就是一生一世,除非家主变卖了它,宰杀了它,则到那般时刻,它的使命算是完结……
刘涣的“招募通告”果然如他所讲,在年三十的时候张贴了出去,从此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新岁时节的烟花绽放一般,激动了湘潭人心。寒士子们信了他刘大人的邪,便是冲着其**的人格魅力,拼死拼活也要去报名参军当教员,一切只等五月初一日。
又经过一番选拔和挑剔,洞庭湖畔所有的事情也堪堪进入了正轨。这次考核是初考,质量不高,水分极重,良莠不齐。可也聊胜于无了,万事开头难嘛。
黑娃不见归来、刘三和刘珙更不见音信。刘涣等不起了,他要亲自出马,以雷厉风行之势去拼尽全力。要想百万精兵出湘楚,没钱没物没人才,那是万万做不成的。
正月十六日,刘涣叫上了魏伯,辞别了新岁气息,辞别了潭州驻地,将一杆子大事全交给兄弟们处理。他要去北边了,要去找陆游、找曲烟……
只因其心中焦急,与魏伯马不停蹄,翻山越岭,过江夸河,不到一月时间,便就来到江陵府。
江陵府是以前涣哥儿**过的地方,好多景物仍旧很熟悉。他看到大街小巷之中。多有穿着“时髦”之辈,算是江陵府的名流。其心中感慨,这曲烟不愧是忠良之后,看来她已成了气候……
魏伯是不忍心见到自家徒儿与姘头的卿卿我我。当刻借故扯了一个谎话,喝酒吃肉去了。
刘涣也懒得理他,记着路线,直奔“LV之家”而去……
过不多时,刘涣来到曲江楼旁边。但见得一处典雅之四合院子清幽僻静,来往之人大包小包提着许多“商品”,尽是达官贵人家的妇人。
刘涣也不磨叽,更不大招呼,长身而入。
忽地,一个女子看到了他,焦急道:“这位公子爷,此乃姑娘家来的地方,恕不招待男宾,你还请回罢。”
刘涣笑道:“我不是来买衣物的。我来找一个故人,姓曲名烟。”
那女人听他说话,这才细细看了他的模样,觉得这少年郎长的尤为清秀,眼神有些邪恶,出众得很,不晓得在哪里见到过。
其沉吟之中,又见刘涣道:“姑娘,烦劳你通报一声哟。”
那女子骤然间想起往事来,忍不住犹豫地抬起玉手。并指指向刘涣,怀疑道:“你是……你是……”
刘涣皱眉急道:“他妈的小娘皮,老子是水盗,你忘记了么?”
女子听闻。哪里还想不起来,这不就是她家姐姐曲烟日思夜想的郎君么?只见她惊讶地大叫一声,险些花容失色,叫道:“啊!小贼……”然后话没说完,转身跑了。
刘涣但觉得莫名其妙,长叹一声。也不进入里间,便东张西望起来,边看边说,“恩,还不错,能与实际相结合,这样才能买个好价钱嘛,太过于惊世骇俗,难免被人不解,看做异类……”
还在他吊儿郎当之际,忽地一声清脆之声呐喊而来,却道:“小贼,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舍得来了?”
刘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新时期”的美女悄然而立,所穿之衣着和佩戴,无一多余,无一相差,刚刚得体。此女眼眉如秋波,樱桃小口,芊芊**,面色白里透红,正呆呆地看着刘涣,神色之间,又有说不清道不完的幽怨和愤慨……不正是曲烟,又是哪个?
涣哥儿再也把持不住,三两步抢夺过去,一把拉过曲烟的绣手,曲烟“哎哟”一声惊呼,却已为时过晚,早被刘涣那登徒子一把抱在怀里……
现场人多,都觉得这一幕过于突然,又是大逆不道,有伤风雅,忍不住回避开去。
刘涣哪顾得上这许多,当即不待曲烟开口,就是一个天昏地暗的长吻,直到伊人落泪,呼吸急促之时,他才放过人家。
曲烟复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臂膀,也不离开。
刘涣轻柔地道:“相好的,辛苦你了!”
曲烟道:“恩……”像似泣不成声。
刘涣长长一叹,道:“哎,大业未举,何敢安家?都是我害苦了你,在这苟安的世事之中,不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
曲烟抽泣片刻,娇滴滴地道:“我只以为你今生今世都不会来看我了。前些时候你的亲随刘跃来此,说你做了大官,肩负重任,走不开身,我就信了。”
刘涣道:“哎,你这真是女儿家的幽怨话,我刘涣既然许诺于卿,便不会负你。除非我做了短命之人……”
曲烟闻言,伸手堵住刘涣的嘴巴,忽觉得这人已然长出了胡须来,只是过于稀少,还未成型,摸起来若有无物。她道:“我不许你这般说,你若做了短命鬼,我曲烟也是不想活的。”
刘涣笑道:“嘿,相好的,你这份情谊当真重于泰山呀!我这次来……”
曲烟再次打断道:“你这次来,我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再走的,倘若要走,也得带上我。你敢弃我,我便死给你看。”
刘涣闻言,心底犯了嘀咕,怎地好端端的,就要生死相逼?他“正题”还未说出口呢,不过暗想也好,带着这群女子去潭州,到时把黑娃家的叶二娘接过来,让小娘皮们集结潭州之妇孺,“为国效劳”……
见得刘涣不语。曲烟埋怨地推开他的双臂,挣脱出怀抱去,道:“就知道你不肯,那好。便当你我今生此世从未谋面过吧,我……”说完当真就要寻了短见。
刘涣心底一惊,暗道这可使不得,死了半点名声没有,连个贞洁烈女都算不上的。
说时迟。那时快。
刘涣抢将上去,再次一把抱住了她,急道:“哪个不愿意了?你这人真是的……”
曲烟破涕为笑,骄傲地道:“哼!就知道你不忍心的,那你这就是答应了?”
刘涣捏了她的鼻子和脸蛋,骂道:“小妖精,本官只好从了你了,还有甚么法子呢。”
曲烟听他承诺,欢喜地笑了出来,道:“那好。你说何时动身?”
刘涣道:“哎哟,你这是着甚么急?老子一路北来,肚子饿得厉害呢。”
曲烟这才一个恍惚,暗道自打刘涣出现,便与他一直腻在一起,当下有些不务正业,不通礼仪教化。故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带酡红,尴尬一笑,道:“哼!都怨你。随我来吧……”
有女人的日子是幸福的,可是刘涣忽又觉得心底不好受,只因他想起了鹅湖山上的丫头杨满仓,还有那亲口给赵汝愚许过的承诺……
好在男儿当世。三妻四妾也算说得过去。他所纳闷的是,将来立谁为“正主”,说不得以后会遇上许多“妖精”的,一旦把持不住,可要出大问题。
寒暄过后,刘涣将来意朝曲烟说明。本以为这妖精会予以反驳,哪晓得她尽如乖巧的绵羊一般,道:“但凡我曲烟的一切,你若想要,拿去就是了。我早讲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刘涣咳嗽一声,道:“那便准备一番吧,再给我一个半月的时间,我去夔州寻了陆游,返回来接了你,便将家业迁移去潭州。但我丑话所在前头,潭州的生意可不好做的,像这般奢侈品牌,买的人半个没有。”
曲烟道:“哼!我不管,你自然会想法子。再说了,这操持买卖实在太累了,知府家的婆姨也有收购LV的意思,我迟迟没有答应。这下好了,既然要随你去了南方,便把这店铺盘给她吧。”
哪知刘涣急道:“万万不可——哦不!她能出多少钱?”
曲烟道:“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刘涣道:“自然是行的,得看她出的价钱来。”
曲烟道:“那你说,多少价钱合适?”
刘涣道:“少说也要黄金五百两!”
曲烟惊慌道:“黄金五百两?你咋不去抢人?可能么?这江陵府没个十年八年的税收,怕也是凑不齐这许多金子的。”
刘涣道:“那便不要买了……”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刘涣的强硬让曲烟做出了退让,她乖巧地随了郎君的意思……
时日再过三天,刘涣寻了魏伯,逆水而去夔州,到了州府府衙,陆游却不在,有人说他在苗人谷。
魏伯但听“苗人谷”三字,想起伤心事来,不愿前去。刘涣调侃说他没有血性,有些事情,不论能否忘记,都是要面对的,睹物思人也不要紧,反正一切已然随风飘逝。
魏伯被他激将,当即与之下了谷去……
让二人没有想到的是,那有名的隐士师浑甫居然也在,他和陆游搞在了一起,所谓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陆游初始时尽量躲避刘涣这个煞星,奈何那厮是个癞皮狗,守着就不走了,他没有办法。
陆游千呼万唤始出来,寒暄到:“哟,刘知州、刘节度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刘涣冷笑一声,道:“务观,别来无恙才是,你晓得我此行之目的的。”
陆游闻言急忙挥手打断,道:“不敢不敢,你可是当朝状元郎、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年轻节度使,我陆游何德何能,哪里能够揣测刘大人的心思和目的?”
刘涣无奈道:“陆大人,你一介大才,就这点胸怀么?”
陆游别他反问,当即面色一红,暗道自己真不是君子行径,立马尴尬一笑,道:“哎,老朋友,好久不见了,里边请吧……”
嘿!这一个“请”字容易,要说“送”字却难了……
时人不知刘涣和陆游在屋中说了甚么话,只见翌日中午,二人才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来。
众人望去,只见刘涣趾高气扬,好不嘚瑟。而陆游却黑着眼圈,时而唉声叹气。
于此,十五天过后,刘涣离开了夔州,带走了师浑甫、带走了一干制造火器的人才、带走了一大堆火器、还拖陆游之情,带走了夔州半数的马匹,本来他还想找陆游要点钱的,可惜人家陆务观光明磊落,半点私房钱也没存,他只好不了了之……
师浑甫再次见到刘涣和魏老六,心中是欢喜的,可要辞别陆游,他也有些眷念,难免伤神。
话不多说,几人一路南下,拖家带口地叫上曲烟,弃水路不走,浩浩荡荡地朝潭州而去。
一路上半点匪患也没遇着,只因这些个山野强人,早被射手老三剿灭殆尽……
日月飞梭,光阴恰激流。
四月末,满地残阳炊烟暖,春意渐以销声匿迹时,刘涣回到了潭州。
老三却说出了一个好消息——辛幼安果然够情分,怕刘涣势单力薄,给他送来了好多钱粮。
刘涣欣喜若狂,问其他的还有甚么?
老三喜道:“其他的还有两件事情,一是三月一次的考核已然完毕,而今重新组合,兵渣子们上了正轨,好带得很,个个如虎如狼,凶神恶煞。”
刘涣道:“另外一件呢?”
老三道:“嘿嘿,另外一件嘛,就是三哥和刘通判回来了,在州府等你好多时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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