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苏州,就必须要让苏州乱,乱到朝廷无人能治理,不得不着实了这个乱摊子,而这个时候他便可以趁机而动,请求治理苏州,他相信凭着他的影响力,以及手中商贾的影响力,皇帝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他便可趁机跳出南昌,坐拥富庶的苏州城了。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甚至可以说很绝妙,而一切也都按照他的预想再一步一步的实现,先是制造苏州难以治理的名声,这一点很快就实现了,苏州的赋税高,其原因很简单田分民田与官田,官田中又有古额官田与抄没官田之分。官田赋税高于民田,抄没官田又高于古额官田。这有历史遗留的原因,古额官田是南宋贾似道当权时制定的,唯在浙西(包括苏州、松江等地)地区实行,后来被元朝和张士诚统治时继承了下来。当时这类官田数量还不算多。到了明代洪武时期,因“怒其为张士诚守,”而没收的大批富户的田产,叫“抄没官田”,不仅官田数量大幅度增加,而且赋额更高。“洪武初,令官田起科毎亩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毎亩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毎亩八升五合五勺,……抄没官田毎亩一斗二升”。洪武以后,官田总数量极大地超过民田。在宣德年间,民田生产的粮食只占十五分之一,官田是民田的十四倍。苏州一府六县的税额,就超过了浙江66县的税额。其实,无论是官田还是抄没官田,也还是租佃给农民耕种的。农民承担不了如此之高的赋税,纷纷逃离,以致大批土地抛荒,粮食减产,税赋无法足额征收,逋赋也就越来越严重。从而造就了苏州乱的想象,跟着他暗中授意徐家联络各地商贾,暗中抬高各种价格,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苏州一片混乱,新来的苏州知府难有作为,不得不纷纷挂冠而去,短短几年的功夫,愣是换了六任知府,如此一来,苏州的乱的名声算是传了出去,朝廷根本无人敢来,就在他认为一切形势大好的时候,接二连三的大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朝廷居然舍得花大把的人力、物力来治理苏州城,派遣的知府况钟比起前面的六任知府能干了不少,此人不负清正廉明的名声,在苏州这片污浊之地,此人就好比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愣是让他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站稳了脚,还不引人反感,如今的苏州城不少百姓,商家对这个新知府还是有好感的,就是自己手下的那些商家,也颇有赞誉之言,这自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再者,一个况钟还不够,朝廷还派了一个周枕来,此人本为选庶吉士。自请进渊阁,与修《永乐大典》等。授刑部主事,进员外郎。虽有经世才,但浮沉郎署二十年,未得升迁。夏原吉知之,永乐二十二年荐迁越府长史。宣德五年(,又经大学士杨士奇、杨荣的赏识,被荐为工部左侍郎,巡抚江南诸府,总督税粮。是个厉害的人才,与况钟一样,属于能干之臣,据说他自进入江南,就深入民间,调查研究。他不带任何随从,向农夫村妇详细询问最感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原因在哪里,希望如何处置。时间长了,百姓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向他倾诉,彼此相处如家人父子。他对下级也比较宽和,有好多事情主动同他们商量,向他们请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与况钟一起提出了一个建议:‘官田比照民田起科。’向朝庭奏报。这是一个大胆的、改革性的建议,不仅改变了在苏、松江地区实行了有二百年历史的“田分官民”的制度,对洪武帝“怒其为张士诚守”而对抄没官田课以重税的决定,也是一种否定。因此,提出这这一建议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洪武时期一个苏州知府金絅也曾提出过同样的建议,给朱元璋杀了。)好在,这一建议被户部否定,户部尚书给他们一顶大帽子,说他们“欲变乱(洪武)成法,请(皇帝)罪之”。只是由于宣德帝表示支持,这项建议才得以实现。同时,他协力周忱,奏免苏州重赋七十二万石。在他们的努力下,江南他府亦依次减赋。身为幕后人,他将这一切看得明白,心头对况钟、周枕此举十分敬佩的,苏州最大的弊端在于从洪武时百姓的心一直没收回,如今两人此举,不管是怎么样,至少让苏州百姓对朝廷多了几分观望之意。
要说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担心,毕竟苏州城的乱已沉阿难治多年,单靠一把倚天剑,一个理财的官是难以治理好的,他相信只要控制商业,苏州就还在他的手中。要说,这一点他看得很准,在海上贸易的巨大利益下,越来越多的商贾加入海上,不经如此,许多大胆的百姓也开始冒险出海,因此有官儿上书,说苏州之地,百姓本以为本业为孳孳,亦可谓地无废,人无游手者矣。然其谷亦不加多,往者海道通行虎门,无阻,闽中白艚、黑艚盗载谷米者岁以干余艘记,甚为广人大患。今也边禁既严,艚船稀至,而天下游食奇民,日以辐辏,若士宦,若工商,若卒徒白抢,若倡优游媚,增至数干百万,咸皆以东粤为渔肉,恣其噬吞,如蝼蚁之附膻,蚕之食叶,斯亦已耳;谷之所由以空乏,不其然欤?地虽膏腴,而生之者十三,食之者十七,奈之何而谷不仰给于西粤也?以他看这番话儿并不为过,巨大的利益,足以让商人做百姓,百姓做商人,足以让好好一个繁华的苏州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一个乱摊子?“
好情况从今年的九月开始发生转变,先是况钟在苏州做了一件大事,是清理漕运中的混乱现象。所谓“漕运”,就是把江南地区的粮食通过大运河运到北京,供应北京皇室、厐大的官僚系统和人数众多的士兵的需要。除了食用的需要以外,当时官员的薪俸和士兵的供给,也主要是用粮食,因此。漕运能否及时供应,交通能否畅通,就成为皇朝的一件大事。从江南运送漕粮路途遥远,不可避免有大量损耗,这些损耗也要农民缴足,还要动用大量船只、马匹和人工。就成为加在江南地区农民身上的沉重负担。
况钟经过认真考察,发现整个漕运系统运作十分混乱。没有标准的计量工具,收粮的粮长常用“大斗进小斗出”的办法进行贪污;没有规定的储粮场所,粮食储放在粮长家里;也没有规范的收运记录,完全是一笔糊涂帐;粮食保管和运输中出现的损耗,由农民加耗,却没有合理的标准。加耗甚至超过了正赋;这种情况极大地方便了粮长和一些吏员的贪污。农民提供的人役负担很重,有些农民在长途运输到北京,到春耕时期还来不及回家,严重影响了春耕生产。知府况钟在巡抚周忱查清了这些情况,提出了多项应对方案:一是请巡抚周忱申请工部颁发“铁斛”,建立标准的量器,防止在量器上出现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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