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刹那的功夫,黎利的一张脸色变换了几下,最后变得惨白,他哆嗦着嘴唇道:“义安城外的四面大山,便在昨夜全部被大明占领……?”
“什么……?”范文巧听了不觉也是大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四面大山数十万大军,是追随陛下南征北战多年的精锐,怎么会一夜之间全部被大明占领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黎利面色苍白的可怕,不知是因紧张还是恐惧,嘴唇哆嗦得厉害:“朕也不愿意相信,可这是密谏是范数亲笔所写,上面还有李朝、黎天的亲笔签名,岂能有假?”
范文巧兀自有些不信,道:“山中可是有数十万大军,据微臣所闻,那叫杨峥的手中不过八千人马,纵然他是孙武在生,也不能在一夜之间灭了我四面山头上的十几万大军啊?”
黎利道:“姓杨的狡猾多变,这些年大肆收买民心,自来交州后,废世兵制,改为募兵制,在交州竟募兵数万,以此为根基,才一举攻下了义安城外的四面大山?”
范文巧知道失去四面( 大山对于黎利意味着什么,看了看皇帝神色,小心的问:“皇上,那我们该怎么办?”
黎利尚未来得及说话,从兵部送出了消息后,朝廷大小官员一片惊讶,得知事态严重,这些官儿也不敢马虎,纷纷进了宫中,一时兵部、工部、内阁官儿也赶了宫来。
刚刚还算寂静的御书房,因为人数多,加上这事情太过惊讶,少不了窃窃私语,一时让个御书房好不热闹。
黎利阴沉着脸色,虽内心震动,但天子有天子的威严,那就是决不能让臣子看穿他内心的想法,所以此时端坐在龙椅上的黎利仍是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帝,仿佛这消息不足为虑一般。
但谁又能想到黎利此时此刻的内心,这数十万大军是他的家底,如今家底被人一锅给端了,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好在背面的山中还有四万将士,若能想出一个好法子,到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但前提是有个好法子。
众官儿闻着信儿陆陆续续都来了,先是各自议论了一番,这个说该如何,哪一个又说该这样才好,一时争论个不休,就是没人拿出具体的法子,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黎利没登基前还能做到礼贤下士,敬重有本事的人,为人也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可登基做了皇帝后,天子的威严一日一日的出来了,又用莫须有的罪名杀了阮鹰,早已不是昔日那个礼贤下士的好王爷了,这些臣子本就是察言观色的主儿,一个眼神不对,他们转的比风还快,阮鹰都落了一个千刀万剐的下场,更何况是他们,所以这些日子来,只要是大事,基本是都没什么人有的好的建议,但也不能什么事儿不做,毕竟还是朝廷的官儿,每日还是要面见皇上的,一天不做,皇帝或许不知,两日,三日毫无建树,那就不行了,可有不能真做,所以让这些官儿好生为难的很,后来也不知是那个聪明人想了一个好法子,但凡遇到大事,该商议的还是要商议的,不过不能一人商议,得群臣一起,将各自的好法子都提出来,就是不落实,皇帝你老人家若是觉得这法子可以,那就用用,好了少不了我们的功劳,若是觉得这法子不好,大可不用,我们也算是为了朝廷出了一份力,只是你皇帝不喜欢这法子而已,再退一万步,就算皇帝用了自己最差的法子,将国事弄得一团糟,对不起我们只是提出建议,用不用可不是我们的事情,这事儿是你皇帝老人家拍板的,所以什么后果与我们无关,就算皇帝一时气恼,想要惩罚那个出馊主意的官儿,对不起这主意可不是他一个人出的,是全体官儿一起出的,法不责众,皇帝应该明白的。
这法子立即得到了群臣的欢喜,但凡朝廷遇到了大事,就彼此商议,好主意,坏主意一大对,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了,弄得整个朝堂不像个朝堂,到有些菜市场的味道。
黎利面色阴沉,对于这些官儿他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可自己登基不久,先杀了阮鹰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尤其是那些言官,对朝廷不闻不问,就是那个抬着棺材的沈傲,也在阮鹰死后被放了出来,听说一回家便烧了自己的精心撰写的所有奏折,还辞去了教谕的官职,返回深山老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对此黎利心头虽怒,却也不好发作,毕竟这这天下是他的,但也需要有人来治理,这些官儿只是不说话,该做的事儿,还是没少做,所以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只想着等根基稳固了,再行大手段。
耳听群臣叽叽喳喳了半天,却毫无头绪,不免有些心烦意乱,碍于帝王的面子,不好在脸上展现出来,目光冷冷扫了一眼群臣道:“诸位爱卿可商量出个好法子了?”
一阵沉默后,兵部尚书上前道:“回皇上的话儿,场上诸位大人合计了一下,觉得眼下的局面,咱们还有四万兵马,而北面的山上,只有杨峥亲自率领的三千兵马,人数不足与我军将士抗衡,陛下可派遣官员上山,告诉山中徐熙徐元帅,让他速速领兵下山,夺取北面的要道,以此为根基,在行夺取其他三面山头,对方虽厉害,但兵马也不过四万人与我等将士持平,只要将士上下一心,重新夺取山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兵部尚书话儿一落,不管是出了主意,还是没出主意的,纷纷上前点头附和。
要说这一番话儿还算靠谱,黎利脸色缓和了不少,可随即又要了摇头道:“这法子虽好,却不保险,朕曾对你们说过,用兵需设伏出奇,避实击虚,朕往日在与明军的每次对阵中,明军往往都有着兵员庞大的优势,但同时亦由于行军遥远,军士无法在最佳状态下作战。所以,”彼众我寡,彼劳我逸,兵法所谓,胜败在将,不在乎众寡。今彼军虽众,而吾以逸待劳,破之必矣。”朕正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从蓝山起义开始,朕就经常采用回避与伏击相结合的战术。在崒洞之役及支棱之战中,朕正是凭著这个战略取胜,今日明军欺负到朕的大门外,朕就决定亲自领兵出征交州?“
不管是那一朝,那一代,只要是皇帝想御驾亲征,似乎都少不了群臣的一番劝说,此时也不例外,这个说皇帝万金之躯岂可轻易离朝,哪一个则说战场再过凶险,皇帝是万万去不得的,你老人家有什么主意让将士们去就行了,自己就不必上阵了,万一你出了好歹,朝廷怎么办,百姓怎么办?一时劝说的理由不断。
更有甚者,就皇帝御驾亲征这个事儿,当场口述了一番奏折来,什么天子亲征,异于诸将,不可乘危侥幸。”您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怎么能做出趁人之危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情呢“洋洋洒洒好不气派,细细一回味就不是那个事儿了,皇帝你老人家是咱安南的皇帝,可不要去玩汉人皇帝的玩意,咱玩不起,你看。隋炀帝三征高丽,不仅损兵折将,而且终因穷兵黩武引发内乱,以至于江山易主。唐太宗以盛世雄兵东征高丽,却坐困于“东瀛小夷”,不得已班师而还。人家家大业大,都不玩这一套,咱就这么点家底,败不起,你老人家可不能玩,说了那么多,总之一句话,御驾亲征的想法是美好的,旁人能行,你皇帝是万万不行的。
黎利没想到自己不过稍微提了这么一句,竟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仿佛御驾亲征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一样,不由得面色一黑,想要发作,可想到国事如此,再与群臣闹得太离谱,不免影响了国事,轻叹了就此忍住了。
群臣见皇帝没反对,越发多了一番解劝,等皇帝亲口答应不去御驾亲征了,这便开始商量皇帝的提议,虽说这想法太大胆,但细细一番体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对敌作战,好比治水。敌人势头强大,就要躲过冲击,如用疏导之法分流。对弱小的敌人,就抓住时机消灭它,就象筑堤围堰,不让水流走。所以当齐救赵时,孙膑对田忌说:“想理顺乱丝和结绳,只能用手指慢慢去解开,不能握紧拳头去捶打;排解搏斗纠纷,只能动口劝说,不能动手参加。对敌人,应避实就虚,攻其要害,使敌方受到挫折,受到牵制,围困可以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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