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溥道:“我tai祖深惩前代宦寺之弊,命内官不许识字。永乐以后,此令虽不行,但也没见皇帝组建学堂,此事可马虎不得!“
杨荣点了点头道:“弘济所言甚是,司礼监中不乏聪明伶俐的太监,若能够粗通文墨,或是能够通古晓今,拟旨援笔立就,皇帝勤于政务倒也罢了,倘若皇帝沉湎酒色玩乐之时,皇帝便会让侍候左右的司礼监太监替他批复奏章,如此一来,大权可不就被太监窃取,到那时我等虽有心,怕也无力了!“
杨士奇嗯了声道:“此事的确不容小视,我看我还是进宫一趟,找皇帝说说吧!”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唯有希望皇帝能秉承洪武当年定下的规矩,取消这个决定。
既有了决定,杨士奇也不含糊,将政务交代了一番后便赶往皇宫,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劝退了言官,否则指不定皇帝一怒之下,做出了荒唐的决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午门外,曹吉祥领了旨意,带着数十个锦衣卫浩浩荡荡的出皇宫,赶往午门,经过上一次,他对这些言官着实头疼,按照他的意思,这些只会胡乱骂人的言官全杀了才好,可自己又不是皇帝,这想法也只好想想。
众言官已经跪了大半天了,这样炎热的夏天,暴晒之下,苦头可想而知了,一听大门打开,登时大喜,不管是跪着的,还是躺着的,还是哭着的纷纷抬起头来,目光清一色的看向前方的宫门。
曹吉祥大模大样的走了出来,老远便看见了众人期盼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得意,原先那点不安立即去了一大半,心道:“原来,你们也有不安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个个都是李时勉呢?”
黑压压的百来个言官等了大半天,没想到没等到皇帝,竟等出来了一个太监,还是最令他们厌恶、讨厌的太监,失望之余几个胆大的破空大骂起来,一些胆小的,则看他身后威风凛凛的锦衣卫,东厂番子,心生畏惧,不敢多言。
曹吉祥哼了声,喝道:“你们听着,皇帝有旨意给你们!”
众人一听有旨意,顿时躁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全然忘记了曹公公的存在。
曹吉祥面色有些难看,可也发作不得,喝道:“怎么,你们想造反不成,还不接旨!”
众人这才慌忙迎接旨意。
曹吉祥看着前方脚下跪着黑压压的一片官员,心头冷笑了声道:“皇帝说了,设内学堂一事,乃内廷之事,外廷不得干涉,朕念你们不知情,今日之事,不予追究,立马给朕消失,倘若谁再敢逗留,朕虽打不得你们,骂不得你们,但不代表朕惩罚不得你们……?”说完看了一眼前方跪着的言官,冷声道:“圣旨都听明白了,诸位大人都别在这里闹了,还是赶快走吧,这天儿也怪热的,若是热出个好歹来,那可划不来了!”本以为经过上一次的打压,听了自己这番告慰的话儿,这些官儿还不乖乖的站起身来离开,可低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竟一个也没走。
曹吉祥心头暗骂了声,喝道:“你们到底明不明白,再不走咱家可要动粗了?”
场上一片寂静,无人啃声,亦是无人站起来。
曹吉祥又说了几遍,起初还有人给他回敬几句,待几句话儿后,这帮油盐不进的言官,干脆不理会让,任由他自说自话,如此一来,那模样儿就滑稽了。
曹吉祥是个太监不假,可只是少了卵蛋而已,脸面还在,前些时日因为这些言官,没少被皇帝痛骂无用,如今再无功而返,少不了要骂上一顿,日后在宫中哪还有威信可言,咬了咬牙道:“你们,你们真不走!”一连问了三声,竟是一片沉默。
这下曹吉祥彻底火了,既不给我脸面,我又何须给你脸面呢,喝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一百多人竟同一时间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可怜的曹公公哪里受这等轻视,他是太监不假,可在宫中也是司礼监这等有前途的衙门里干活,平日里走到哪儿不是被人尊敬的叫一声曹公公,似这般被人直接无视还是头一遭,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了,咬牙哈哈一笑道:“好,好,你们有骨气,来人啊,给咱家抓起来!”
这些官儿似乎早遇到了曹公公会来这一招,没人惊慌,数月前的一幕与眼下差不多,鲁大人、王大人的英雄形象还在他们脑海里挥之不去,士林中莫不是赞扬两位大人不畏强权,再说了两位大人不过是进诏狱走了一个过场,如今官儿可没少升,所以今日一看曹公公还是这般手段,不少官儿还暗暗有些欢喜,这可是大出风头的好机会啊。
“抓就抓,怕了你不成!”一个年轻的官儿恶狠狠的道。
“对,我们可是言官,皇帝杀不得我们,东厂还敢杀了我们不成?”另一个官儿立即附和。
场上立即变得热闹了起来,你喊一声“孔曰成仁,那个喊一声,孟曰取义,更多的好官儿,则是大喊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如此一来,好不容易被压制的场面,立即火爆了起来,曹吉祥哪里想到自己几句话儿,竟引起这帮人如此
此的反抗,恶狠狠的道:”好,好,你们要想进诏狱么,咱家今日就成全你们,不怕告诉你们,皇帝已经说了,今日抓进去的人,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不用吓唬我们,我们不怕!“一个官员冷声笑道。
曹吉祥哈哈大笑道:“一年不怕,两年、三年、五年如何?皇帝说了,谁若不走东厂奉旨抓人,抓起来的统统送到诏狱,关上五年,皇帝既不打你们,也不怕骂你们,只是将你们关起来,关多久不得而知了?“
这话儿果然厉害,场上众人多半是从这声名而来,皇帝若是打也好,骂也好,甚至是杀头也罢,唯独不能关起来,一年两年还能有人记着你们,可五年十年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一听曹吉祥的这番话儿,众人面色大变,有几个甚至想趁乱溜走,却被人一把抓住,喝道:“此时万万不可临阵脱逃,自我朝洪武时起,只听过有打言官的,有骂言官的,可曾听过关言官的, 皇帝这么做,不过是在吓唬我们,再说了,今日我等有百来人,自古便有法不责众,皇帝便是抓了我们迫于压力,也会放了我们!“
“不错,今日之事谁敢临阵脱逃,天下人共唾弃!“另一个太监大声喊道。
本蠢蠢欲动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几个胆小的言官不得不打消了逃走的念头,陪着大伙儿继续闹腾下去。
曹吉祥没想到这帮言官如此不知趣,冷笑了声道:“你们太高估你们了,你们以为人多皇帝就不责罚么,别忘了,我朝的洪武爷时,宰相胡惟庸谋反,涉嫌人员可不少,谁都以为洪武爷法不责众,可结果如何,杀胡惟庸、陈宁等。同时藉辞穷追其友好,包括开国第一功臣韩国公李善长等大批元勋宿将皆受株连,牵连致死者三万余人,大将军蓝玉一案,杀的人就更多了,有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牵连被杀一万五千多人,你们这点人,觉得比胡惟庸、蓝玉如何?“
众人面色大变,可不知是心里在作怪,还是在y挺,竟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曹吉祥哈哈一阵大笑,忽然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他们都抓起来,记下姓名、官职、籍贯,交给皇帝发落!“
“是!“早有番子在一旁等候,闻言纷纷扬起牛筋绳、铁锁链,开始套人了。
众官员一见动真格的,心里有些慌了,可让他们就此低头,又十分不愿意,今日若低了头,那明日都察院、言官可就声名扫地了,日后还如何在朝廷上立足呢,是以人人害怕,但无一人离开。
“要抓便抓,我们不怕!“有官员不知是害怕还是给自己打气,大喊了声。
这一声倒是得到了不少人呼应,一时场面再一次变得躁动了起来。
曹吉祥喝道:“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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