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城位于辽水入海口东岸,也就是今天辽宁营口一带,他们将从这里横穿辽东半岛,抵达乌骨城,遂城也是距离乌骨城最短的道路,比起辽东城前往乌骨城要缩短一百五十余里,只需急行军三天便可抵达乌骨城。
只是遂城道是山路小道,道路太窄且崎岖难行,无法通行辎重大车,所以距离乌骨城虽近却不是主要进攻方向。
不过对于隋军却不是问题,所有的辎重物资搬运上大船走海路,绕过辽东半岛前往鸭禄江口,而隋军主力却轻装前行,每个士兵带五天的干粮沿着遂城道疾速向乌骨城方向行军。
三天后,浩浩荡荡的数万大军抵达了乌骨城。
在乌骨内一座最大的石制建筑内,张铉站在简易沙盘前专心地听着房玄龄的汇报。
房玄龄留在乌骨城,他负责指挥隋军拦截高句丽援军北上,在此之前,杜如晦已经把辽东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他,但此时他还来不及表达对辽东战役的看法,张铉正等着他汇报高句丽援军之事。
“高句丽军队约有五万人,军营设在萨水河畔。”
房玄龄用木杆指着鸭禄水中部的一条小河道:“大营就在这里,距离鸭禄水不到三里,他们似乎没有什么辎重后勤,所以我怀有这座大营早就设立,虽然叫做大营,但板墙十分结实,和一座城池没有区别了。”
“他们有战船吗?”张铉凝视着板墙大营问道。
“有!”
房玄龄很肯定地说道:“最初有一百余艘,但他们没有想到我们水军的犀利,一战便被摧毁了大半,还剩下大约十余艘,都是五百石左右的中型船只,目前躲在军营之中。”
“等等——”
张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急
问道:“他们的军营跨河吗?”
房玄龄点点头,他知道张铉在想什么,笑道:“我们也曾经考虑过从水下潜入军营,但行不通,他们在河中安装了两道河栅,前后都有,水鬼潜不进去,而且岸上有哨兵严密监视,一露头就会被发现,我们派出的三名水鬼差点回不来。”
张铉沉思片刻,又道:“军师请继续说下去。”
房玄龄又道:“就在前段时间,军营中的一部分军队准备返回平壤,但走了两天后又回来了,我们抓住了一名探子,才得知这支军队有两名主将,一个叫高延寿,是高句丽王族,一个叫渊庆宫,是渊太祚的兄弟,这支军队其实是高句丽的两个派系组成。”
这时旁边杜如晦问道:“既然是两个派系军队,那我们是否可以将他们分而歼之?”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有点不太现实。”
“为什么?”张铉不解地问道。
“因为军粮是控制在高延寿手中,渊庆宫无法独立出去,只能依附高延寿,所以两支军队虽然分属不同派系,但他们却被军粮绑在一起。”
“这样说起来,前段时间准备返回平壤的军队应该是渊庆宫的军队,对吧!”杜如晦笑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高延寿不会放弃粮食的控制权。”
张铉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身经百战,已经习惯于用谋略取胜,不喜欢硬拼硬战,沉思良久,他问道:“敌军士兵的营帐是石屋吗?”
“是隋军的大帐,当年丢在辽东。”
“是大帐的话,应该可以用火攻,你觉得可行吗?”
房玄龄摇摇头,“不少大将都提出这个方案,但高句丽防御很严,四周留有缓冲带,火箭不行,投石机的距离倒是够了,但如果我们投石机出现,他们大帐一定会收起来,火攻就是无的放矢了,不过……”
“不过什么?”张铉听出房玄龄话中有话。
房玄龄笑笑道:“虽然高句丽防御严密,但他们大营在结构上却有一个漏洞,我们可以利用起来,这个漏洞我一直在等殿下回来商议后再决定。”
房玄龄低声对张铉说了几句,又说了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张铉顿时欣然道:“这个方向我看可行,可以一试,至于所需之物,我让李春来制造这些东西,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铉想起一事,问道:“李将军那边情况如何?”
李将军就是李靖,目前率五千军队驻守在国内城,而老将军来护儿则率船队在鸭禄水上航巡,张铉就是在问国内城的情况。
“李将军那边情况还好,我们已经建立了飞鸽传信,随时可以联系。”
一句话倒提醒了张铉,他连忙道:“说起飞鸽传书我倒想起一事,乌骨城和辽东城之间的路被阻断,现在情况如何了?”
“道路确实被阻断了,我还特地去现场看过,整座大山崩塌一半,我们二十几辆牛车被埋在下面,崩塌山体面太大,足有十几里,填满了整座山谷,把道路挖通已不太现实,现在只能考虑另避一条道。”
“确定方案了吗?”张铉追问道。
高句丽的地势太复杂,要么是陡峭山路,要么就是森林密布,交通十分不便,张铉考虑将来移民以及经略辽东,交通问题一定要解决。
房玄龄派人去把工曹参军从事李恺找来,目前由他负责此事,他刚刚才回来,还没有向房玄龄禀报新路之事。
片刻,参军从事李恺快步走进大帐,躬身行礼,“工曹参军从事李恺参见齐王殿下!”
张铉见他年约二十余岁,长得又黑又瘦,模样像极了李春,而且他也姓李,便笑问道:“李参军和工部李侍郎有关系吗?”
“回禀殿下,工部李侍郎正是家父。”
张铉大笑,自己没看错,当真是李春的儿子,居然也是负责工程,张铉赞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你父亲也随军来了,等会儿你们父子可以团聚。”
“多谢殿下关心!”
张铉点点头,便问道:“说说乌骨城和辽东城之间的道路,房军师说由你负责。”
“回禀殿下,滑坡处位于辽东城以南——”
张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房军师说只能另辟道路,我想知道新道路的方案是否已经确定。”
“回禀殿下,初步方案基本上确定了。”
李恺走到沙盘前,用木杆指旧路以东道:“新路我考虑了两个方案,甲方案位于老路东面约五十里,乙方案位于东面八十里,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弊,甲方案距离辽东城三百五十里,和老路差不多,不过山路较多,比较难走,而乙方案是个弓背弧线,距离辽东城约五百二十里,但基本上都是山谷,打通后可以修一条平路。”
“那你倾向于哪个方案?”张铉笑问道。
“卑职倾向于乙方案,虽然它距离辽东城和乌骨城都较远,但它是平路,这点十分难得,行军耗用的时间反而少,而且可以走大车,更重要是国内城也同样可以利用这条道,它距离国内城只有百里,卑职考虑索性就把它修成直道,一直抵达鸭禄水,然后在鸭禄水畔修两条分路,东面一条通往国内城,西面一条通往乌骨城,它的外形就像一具十字弩,然后......”
说到这里,他忽然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不由停住了话头,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张铉却听到全神贯注,见他嘎然停住,便催促道:“继续说下去!”
旁边房玄龄也有兴趣了,他连忙找来几根木条,按照李恺的叙述将木条铺成一个‘丁’字形状,这条直道外形果然像一支弩。
李恺用木杆指着弩尖道:“卑职考虑在这里建一座坚城,同时修建码头,这样军事和民生都能兼顾。”
张铉缓缓点头,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交通便利是控制高句丽的关键,“可以接受乙方案!”张铉想了想又问道:“能否在对面也修建一座码头,再将直道一直延伸到平壤?”
“卑职明天就去考察,尽快做一个方案出来。”
“不用着急!”
张铉笑道:“那个只是远期计划,当务之急是要修通乌骨城到辽东城的道路,你觉得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李恺看了一眼房玄龄,房玄龄笑道:“如果方案能够确定的话,那就只缺乏修路的民夫了。”
“民夫没有问题,用降卒来干活,铺路、采矿,所有降卒就干这两件事。”
张铉又对李恺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出任辽东郡司马一职,你要考虑好修路的长远计划,一年的计划,三年的计划,五年的计划,十年的计划,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怎么和中原腹地连同?怎么分步实施?不光陆路,还有水路,我的要求是,十年后假如平壤出现叛乱,驻扎辽东城的军队三天便可杀到平壤,幽州的援军则在六天内赶到平壤,你明白了吗?”
李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仿佛他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得了前所未见的景色,五年的计划,十年的计划,现在就开始做,然后分步实施,他心中激动万分,“卑职明白了,一定能做到!”
张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把这个辽东十年计划完成了,我就任命你为工部侍郎,继承你父亲的位子。”
“那我父亲——”
“放心吧!你父亲很快就不再担任工部侍郎之职了。”张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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