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乐知道有事，但还是再次嘱咐护士做好术前准备这才出去，王萌叹了一口气道：“患者不是本地人，父母在外地，我刚用她的手机通知她父母了，但她父母要赶来最少也要三个多小时，她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必须有人交住院费签手术同意书。”
华夏的医院不是福利组织，虽然现在有医保，但住院前也是先要交费的，一般是不能不交住院费就治疗的，最重要的是没有家属签字同意手术艾乐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这是规定，没人能违反，也不敢违反。
艾乐皱着眉头道：“她在江城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王萌道：“有是有一个，是她男朋友，但我跟他联系听他的意思他似乎不想来。”
艾乐一听就急了，愤愤道：“这算什么男朋友？女朋友出了车祸急等着救命他却不乐意来？什么东西，把手机给我，我给他打。”
王萌把女子的手机递给艾乐，指指上边一个叫王健宁的名字道：“这就是她男朋友。”
艾乐看看这个名字纳闷道：“他倆是男女朋友吗？一般情侣之间可不会存对方的名字，都是老公啊，或者亲昵点的昵称，你确定这是她男朋友？”
王萌点点头道：“确定，刚我给他打过电话，他承认了。”
艾乐点点头拨通了这个号码，电话一通立刻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我跟你们说了很多遍了，我现在很忙，我来不了，你们等她父母吧。”
艾乐怕对方挂了赶紧道：“先生你先别挂，听我说。你女朋友是空腔脏器穿孔，出了很多的血，现在情况很危急。她父母要赶到医院需要三个小时，时间上来不及了。我们需要有人立刻过来签字，她必须立刻手术，在耽误下去她会死的!”
王健宁烦躁道：“我没空，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艾乐一下急了，他强压着火气尽量放缓语气道：“先生你不能这么说，不管怎说她也是你的女朋友，你忍心眼睁睁的看她死吗？”
王健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疯狂：“死就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别在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她男朋友。我跟他只是玩玩而已，玩玩你懂吗？”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艾乐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人，他气得大骂道：“王八蛋。”说完高高举起手机就想给摔了，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艾乐放下看了看来电显示没有名字，只有号码，艾乐不知道是谁但还是接听了：“喂。”
一个男声传来：“晴晴在吗？”
艾乐道：“你是？”
电话另一头的男子好半天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苦涩道：“我是她朋友，你告诉她东西我搬走了，钥匙放在门旁的鞋柜上了。好，就这样吧。”
艾乐听得出来男子的声音很不对劲，看他要挂电话他赶紧道：“您先别挂。我是江城人民医院的医生我叫艾乐，杨晴出了车祸在医院……”
不等艾乐把话说完，男子焦急的声音打断他道：“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艾乐听得出来男子很担心晴晴，他道：“空腔脏器穿孔，有生命危险，你知道他在松城还有什么亲人吗？她需要立刻手术，但我们找不到人签手术同意书。”
“我签，我签，我马上过去。”男子说完艾乐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哐当”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他仍到了地上，在然后电话就挂掉了。
艾乐看终于有人过来签字也是长出一口气。他侧过头对王萌道：“王姐术前医嘱我都下好了，你赶紧安排人。我找人做手术。”空腔脏器穿孔这么大的手术艾乐还做不了，他得找孙旭阳。
可他电话打过去孙旭阳正在做手术走不开，其他有能力的医生也走不开，刘亚、王晓东到是能走开，可他们也同样做不了这么大的手术，最后孙旭阳让艾乐给主管外科的副院长郭健打电话。
艾乐见过几次郭健，虽然现在是副院长了，但却是个没架子的人，平时没事还喜欢往普外跑，带着一群年轻医生在值班室里吞云吐雾外加吹牛，他不大乐意待在办公室，最近之所以没来，是因为有一次他躺在普外的值班室里带着一群小年轻抽烟、吹牛被院长看到了，被好个骂，这阵子老实多了。
艾乐拿起科里的座机给郭健打了过去：“郭院科里有个空腔脏器穿孔的，人手不够，主任说找您过来做。”
郭健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是艾乐吧？你们主任那？”
“都在手术。”艾乐苦笑着回答。
郭健呼出一口气道：“你们普外最近生意不错啊？等着我这就过去，去你们主任办公室把他那好茶叶给我泡上。”
艾乐笑着放下电话去给郭健泡茶了，刚泡完门就看了，郭健丝毫好几天没洗头了，头发油腻腻、乱哄哄的，他也好几天没刮胡子，一脸的胡茬，看起来又颓废、又邋遢，白大衣也不系好，就那么敞着怀，里边的衣服皱巴巴的，白大衣上的胸卡也是带得歪歪扭扭。
郭健年纪得有四十多了，但人瘦，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岁，他叼着个烟吊儿郎当的走进来，一屁股坐下后道：“你小子单独值班了？”
谁第一眼看到郭健也很难把他跟主管外科的副院长联系起来，并且这人天上一副嘲讽脸，看谁都用鼻孔看，狂妄得一塌糊涂，谁第一眼看到他绝对心里生不起任何好感。
这也是郭健技术那么好混了这么多年才混个副院长的主要原因，说白了他这人不适合搞政治，最适合搞技术。
艾乐第一次见到郭健的时候对他全无好感，好紧张得很，可跟郭健接触的时间长了，发现这人根本就没一点架子。喝点酒就跟你称兄道弟的，相当好处，并且为人仗义。很照顾他们这些实习生跟轮转的医生，知道他们没钱有饭局能喊就喊。不能喊就找个机会自己掏钱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这样没架子，还体恤下属的领导艾乐自然喜欢，不过也为他惋惜，如果郭健能管好那张嘴，别有什么就说什么，估计院长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艾乐把茶杯放到郭健跟前笑道：“还没，今天科里太忙，还有人请假了。我们主任就让我盯一会。”
郭健拿起茶杯打开盖子看了看，撇撇嘴道：“老孙是越来越小气了，好茶叶都藏起来了，就拿这破玩意糊弄我，回头我得好好说说他，来做吧。”
看艾乐做下郭健放下茶杯道：“你小子学的挺快，我听说阑尾、疝气没问题了？”不等艾乐回答他继续道：“其实啊要不是现在管的严你小子早特么的该值班了，病人多，医生少，他娘的还不让有能耐的值班。这算什么鸟事？卫生局那群傻吊懂个屁，瞎指挥。”
卫生局三令五申通知各家医院没有执业医师资格证的医生不能单独值班、处置患者，这规定确实没错。对患者有一定的好处，但卫生局的人却不知道实际情况。
江城是个小城市没错，但患者可不少，尤其是江城第一、第二人民医院，现在简直是人满为患。
没办法老百姓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就不乐意在当地的镇、县医院做手术治疗，去京城又太远，看病更难，所以就选择了市里的医院，怎么说也是三甲医院不如京城是不如。但比镇、县医院强得多。
现在老百姓手里有钱的多了，于是市里的医院病源就多了起来。可患者多了，医生却没多。还是那点人，卫生局又不让没证的人处置患者，人手是越发的不足了，于是造成了今天的情况，科里人手不够，孙旭阳只能让艾乐留下看摊。
其实科里还有几个轮转医生早已经能单独值班了，但就是因为没有医师资格证没办法单独看摊。
艾乐比较特殊，市里有关系，中医牛叉，西医水平也不错，现在水平跟刘岩他们差不多了，所以孙旭阳放心让他看着。
艾乐没办法接话，只能嘿嘿傻笑，郭健瞪了他一眼道：“你个兔崽子到是心眼挺多，知道不能瞎说话。”说到这感慨道：“别我强啊，我要是有你这点心眼老子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副院长，得，不说了，去看看患者。”
艾乐确实有点心眼，但前提是别犯驴脾气，真要是炸了毛，这货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且是不管不顾的。
两个人到了病房，护士一看他们进来了立刻急道：“郭院长、艾大夫血浆送来了，可患者还没交住院费，用是不用啊？”
郭健一听这话就急了，黑着脸骂道：“你说用不用？没钱就不治了？看着她死吗？赶紧把血浆用上，手术室通知了吗？”
护士被骂得都快哭了，赶紧道：“通、通知了，一会就来。”说完迈步跑了。
艾乐呼出一口气道：“腹腔抽出不凝血，患者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现在得立刻手术，可家属还没到。”
郭健看看心电监护仪上血氧只有六十多，他皱起眉头上前给女子简单检查一下道：“等不了了，立刻送手术室。”
艾乐为难道：“住院费我们可以先不管，但手术同意书怎么办？没人签字，万一事后家属用这事做文章，闹起来怎么办？”
郭健伸腿就给了艾乐一脚骂道：“你小子才来几天啊？怎么特么的跟那群老油条似的，干什么都先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记住你是医生，给老子记好了，过来帮忙，咱倆把她送过去。”
郭健的话让艾乐感动得同时还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医生是干什么的？是治病救人的，自己怎么了？怎么变得冷漠了，变得怕承担责任了?
两个人刚把杨晴推上电梯，门刚要关王萌就追了上来急道：“郭院长家属没签手术同意书，麻醉科也没看病人就送她去手术室这？”
郭健急道：“废什么话？等家属签字，手术室在过来看人，她早死了，让开。”
王萌看郭建发了火，不敢在说什么，担忧的看了他们以后后退一步。
郭健跟艾乐把杨晴一推进手术室郭健扯着嗓子就喊道：“还有喘气的吗？滚出来几个人，快点的。“
郭大炮又开炮了，艾乐是一脑袋黑线。
几个护士脸色怪异的跑了出来，互相看了一眼苦笑着接手杨晴。
郭健跟艾乐换了衣服刷了手直接进了手术间，消毒、扑无菌单完毕后郭健穿戴好手术衣站在主刀的位置深吸一口气道：“艾乐上过空腔脏器穿孔的手术吗？”
艾乐有些紧张的摇摇头，他是头一次上这么大的手术。
郭健笑道：“一会可吓得尿裤子，开始。”
郭健在艾乐的配合下打开了腹腔，腹膜打开的一霎那鲜血泉涌一般汹涌而出，长达十公分的切口放眼看去只有血，忽忽往外冒的血，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血溢出了切口，弄湿了手术单，顺着手术台边缘一滴滴的低落。
瞬间艾乐就感觉腹部、大腿一阵凉意传来，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手术衣上全是血，他一下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恐怖的出血速度，
郭健很冷静，他没要吸引器，直接把手顺着切口探了进去，一边在腹腔里摸一边道：“脾破裂无疑了，出血量这么大，你想用吸引器把血洗干净暴漏术野在找到出血点根本就来不及，这种情况你的眼睛没用了，有用的只剩下你的手，记住了。”
麻醉师焦急的声音传来：“郭院长患者血氧、血压下降得很快。”
郭健烦躁的声音传来：“用你说，老子还没瞎那，四组静脉通道全部开放，都换上血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在五分钟内保证她的血压不能下降到60/40，血氧不能到60！”(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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