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倩雪话不多,艾乐紧张得嘴都不好使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这顿饭吃得实在有些沉闷,送走任倩雪后艾乐一想刚才吃饭的时候自己似乎什么都没说他就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光,以前不是挺能忽悠的吗?今天怎么嘴就不好使了那?
郁闷归郁闷,不过艾乐跟任倩雪总算往前走了一步,这看似很小的一步让他整个下午都处在兴奋中,干活是越发的卖力了,谁有活他是抢着干,就跟有使不完的劲一般,刘岩等人也了的如此,艾乐这样总比以前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状态要好得太多了,同时他们也有些羡慕艾乐,羡慕他的年轻。
快下班的时候艾乐突然变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的在办公室里转起了圈圈,转得刘岩等人是头晕眼花的,最终刘岩忍不住了,喊住艾乐道:“你小子老转什么?又怎么了?”
艾乐尴尬一笑,走到刘岩身边有些心虚道:“刘老师你说我晚上送不送她回家啊?”
刘岩一听这话立刻给了艾乐一脚,嘴中不耐烦的喊道:“这事还用问吗?送啊,车钥匙不在你那嘛,你也别傻不拉唧的直接给人送回来。带人去吃顿饭。吃好的。斯卡拉的卡你不也有,就去那,女孩就喜欢吃西餐,赶紧去吧。”
艾乐搓搓手紧张道:“万一她不跟我去咋办?”
刘岩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废物,别说是我徒弟,她不跟你去你不会硬拉着她去,你那不要脸的劲头那去了?赶紧滚蛋,看着你就烦。”
艾乐一想也对。追女孩嘛就得不要脸,想到这他把白大衣脱了往椅子上一仍就要走,可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的农村老太太站在那一脸紧张、为难、担忧的表情,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显然是要敲门。
看到这老太太艾乐很是诧异,但不是因为她的表情,很多患者或者家属来医院都有这种表情,毕竟医院这地方是治病的,谁没事也不乐意来,真来了那肯定是有病。为了自己或者亲人的病来找大夫肯定会有些紧张、担忧。
让艾乐诧异的是老太太的穿着,现在农村早就不跟几十年前似的那么贫穷。国家政策好,又扶持农业,到现在有一部分农民比城里人还富裕,就算有一部分人比不上城里人,但也不至于穿着补丁的旧衣服,这才是让艾乐诧异的真正原因。
老太太年纪看起来得有七八十了,一头银发有些凌乱,似乎好几天没洗了,脸上全是刀刻般的皱纹,一张脸又黑又黄,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老太太身材很是消瘦,似乎一股风就能把她刮倒。
老太太的个子不高,现在还驼背,这让她显得更矮了,她脚上穿着一双老旧的胶鞋,鞋上全是泥,显得很脏,这样的鞋艾乐只是小时候看人穿过,距离现在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这样的鞋了。
老太太看到艾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似乎有些胆怯,她不敢正视艾乐,低着头用有些颤抖带有方言的声音道:“这位……这位……”
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艾乐,“这位”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艾乐看到老太太紧张成这样,赶紧用温和的声音道:“大娘我是这里的大夫,你是来看病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看艾乐的眼神立刻换成了尊敬与希翼之色,她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拜拜道:“不是我,是我家老头子,他肚子疼、疼了好几天了,我们村的村医说他看不了,让我们来市里看看,我们就来这了。”
艾乐刚要说话一个跟泥猴似的五六岁要回家,他说他没事。”
说到这小姑娘才看到了艾乐,她很怕生,一下就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但下一秒又探出头来用有些好奇、有些害怕的眼神看了一眼艾乐,然后赶紧缩回了头。
老太太一听孙女的话满脸都是焦急、为难之色,她张张嘴想跟艾乐说点什么,可却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听得艾乐一头的雾水。
这时一个急躁的声音传来:“五姨儿让你找大夫怎么还没找去啊,我五叔疼得不行了。”
艾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上半身里边穿着个白背心,外边披着一件类似中山装的旧衣服,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西裤,裤脚跟皮鞋上满是泥土。
艾乐对这人道:“你是?我是这里的大夫。”
这人叫张守良,他口中的五叔叫张全财,五姨叫荷花,不过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张守良一听这话赶紧伸出手,但下一秒又放了下去在身上蹭了好几下才再次举起来道:“手上脏,手上脏。”
艾乐一跟他握手立刻感觉到张守良的手很粗糙,上边茧子很多,显然这个人经常干农活。
张守良放下艾乐的手点点,哈着腰笑道:“大夫我们是张家村的,我五叔肚子疼了好多天了,都受不了,您能给看看不?”
艾乐没敢立刻答应,他不是推脱,而是他现在是轮转医生,在一个下午也不是他跟刘岩值班,有专门的值班医生,他要是越过值班医生私自去看患者,这太不尊重值班医生了,于是艾乐让张守良他们稍等下,他转身进了办公室把情况说了下。
艾乐在普外人缘不错。都是干活干出来的。那个医生会不喜欢艾乐这种抢着干活还干得干净利索的轮转医生?
他这一说值班的王晓东还不让他去。到不是他不信任艾乐,而是想让他去找任倩雪,这都快下班了,他要是在去看患者太耽误时间,等看了在去闹不好任倩雪就走了。
艾乐知道王晓东的好意,但还是执意要去看看,他这人虽然脾气跟驴似的,但却很会做人。王晓东也算是他的老师,人说不让你去你就真不去了?真要是这样干了王晓东会怎么想他?
王晓东看艾乐执意要去也就没阻拦,笑着让他去看看,有什么搞不懂的赶紧喊他。
艾乐把白大衣穿上就出去了,老太太一看艾乐出来了立刻急道:“大夫你快给我家老头子看看吧,他疼得受不了了,我求求您了。”说完老太太就要给艾乐下跪。
艾乐赶紧搀住老太太同时嘴里道:“大娘您别这样,我去,这就去。”
很多时候艾乐是喜欢给老太太这类患者看病的,他们虽然是农村的。也没什么文化,但却懂得尊敬医生。这点是很多城里人不会做,也不屑做的,在这类人看来,医生就该给他们看病,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这种想法确实没错,医生是干什么的?还不就是治病救人的,但他们却不懂得尊重医生,在一边指手画脚,一言一行充斥着不信任,简直跟防贼似的放着医生,殊不知能救他们或者他们亲人的只有医生。
在当代尊敬这两个字很多人都会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医生是最需要的职业之一,他们最需要患者跟家属的尊敬与信任,可在当代几乎是得不到。
艾乐迈步就走,过了走廊的拐角就看到一个穿着补丁身材十分瘦弱但肚子却高高鼓起的农村老爷子躺在简易的担架上**不止。
艾乐走过去蹲下道:“大爷您那不舒服?”
老爷子脸色黝黑,皮肤跟干枯的橘子皮般,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显然他很久没洗澡也没换衣服了,听到艾乐的话张全财努力睁开眼第一句话他说的不是我那里疼,而是说:“我没事,大夫让我回家吧,躺几天就好了。”
跟过来的张守良急道:“五叔莫闹了,你都疼了半个多月了,村里的王忽悠都说治不了你的病,这我们才带你来这的,你那里难受就跟大夫说,大夫会治好你的病的。”
张全财双眼猛然睁开,拼尽全身力气喊道:“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回家,回家。”话一说完张全财立刻又痛苦的**起来,但这次他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没什么大碍,可以回家。
张守良看到这一幕突然悲鸣道:“五叔啊你这是何必那?我五姨儿,还有几个娃娃可都指望你了,你要是走了你让他们怎么办?五叔我求求你了,就让大夫给你看看吧。”说到这张守良这七尺的汉子竟然噗通一声给张全财跪下了。
艾乐一下蒙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太太走过来在孙女的搀扶下费力的跪下老泪纵横道:“老头子这个家就靠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咋个办?我知道你心疼钱,但命比钱重要啊,你安心让大夫给你治病,我回头就去找天杀的张守业,他怂娃要是不给钱,我就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前。”
张全财紧闭的双眼流出两滴浑浊的老泪,泪水顺着他干枯橘子皮般的黝黑皮肤缓缓下滑,冲出两条稍显白色的泪道,他悲声道:“你找那个畜生作甚?作甚啊?他能给你钱?老婆子咱们回去吧,我死就死了,钱留给你跟娃娃,还能让你们吃上几天饭,这钱要是仍到医院里非但我活不了,你跟娃娃们还要挨饿啊,听我一回,就这一回,我求求你了。”
张全财说完这话竟然忍着痛要挣扎着坐起来,艾乐赶紧一把按住他道:“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生病了要治啊。”
张全财疼得实在是厉害,身体不但热得发烫,并且还在不断颤抖,他烦躁的打开艾乐的手嘶吼道:“治?你让我拿什么治?老汉全家就四百三十七快六,这点钱够吗?够吗?你走,你走。”
艾乐呆呆的看着张全财他是全然没想到眼前的农家老汉全家就能拿出这点钱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可看到他们的穿着,尤其是那个小女孩竟然连鞋子都没有,下半身就穿着一条又脏又旧的短裤他不得不信。
张守良站起来仰起头望着天,他这个七尺的汉子竟然落了眼泪,他伸出手狠狠擦擦眼泪蹲走到张全财跟前蹲下身道:“五叔我背你回去,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我五姨儿跟几个娃娃的吃的,我们回家,回家。”
最后回家两个字张守良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充斥着一种让人心痛的悲凉。
眼看着张守良就要背着张全财走了,艾乐突然拦住他们道:“先把老爷子放下,他病得很重,真回去这命就没了,你们听我一句行不行?”
张守良憨憨一笑,语气凄然道:“这位大夫谢谢您,可我们实在是没钱啊,我们就不麻烦您了,您就让我们走吧。”
这时候任倩雪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她看着艾乐拦住张守良等人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她迈步走过去道:“艾乐怎么回事?”
艾乐一侧头看是任倩雪,赶紧三言两语的把情况说清楚。
任倩雪看到那脏兮兮的小女孩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她从包里拿出钱包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道:“我这里有六百多,先用着,不够我去取,卡里还有一些。”
艾乐没想到任倩雪竟然会突然掏钱,他对这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又有了新的认识,可这会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对张守良道:“你先把老爷子放下,钱的事就别管了,先治病要紧,钱不够我们出,实在不行我去找院长,我们院长是好人,肯定会照顾的。”
张全财缓缓摇头道:“娃娃你们是好人,但我不能给你添麻烦,我一把年纪了,死也就死了,只是……只是苦了我那婆姨还有这几个娃娃,我……”老人说不下去了,泪水一滴滴的滑落。
艾乐急道:“大爷别说了,治病要紧跟我来。”(未完待续。。)u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