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止住急切慌乱的铃儿,拉住她的玉手轻声道:“铃儿我不妨事的,只是写皮外伤。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好了,你们先到山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做。”
铃儿知道如今大战方止,诸事都需要郎君来处理,所以她依言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李保,然后跟着李颖等人先行下山去了。
张清平、杨银月和李保打了招呼后,就被兵士护送着下山去了。等到山上人员分开安置完毕,李保方才想起还没有处置那些投降的凤翔镇乱兵呢。
于是李保唤来丁八道,让他汇报详细情况。
“大王容禀,某方才已经安排手下去山中搜索逃跑的乱兵了,现场这边投降的凤翔镇乱兵人数不多。不到二百人,逃跑的有几十人,战死的二百多人。”
“哦,为首的人可有抓住?”李保问道。
丁八道挠了挠头,方才黯然道:“那个为首的人,正是在逃跑的几十人中。据投降的兵士交代,这个带领他们的许虞候,名叫许关林,但是这个许关林并不是唯一的头领,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可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李保急道。
“不知道,没人认识他,那个人一直带着一个斗笠,只知道许关林称呼他为李管事。”
“李管事?那是何人?”李保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田令孜身前的得宠的人很少听到有姓李的。
不过这件事不急,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田令孜指使这些乱兵的了。不过到底该如何处理田令孜,李保有点为难。杀了那厮的话,皇帝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不过不反击,只会让他更加得意忘形。
李保正在踌躇的时候,丁八道来报,未央子到了。
一听未央子来了,李保极为振奋,这个未央子是自己的首席谋士了,也是最为得力的属下,如今的困境正好和他商量一下。
未央子匆匆赶来山上,对着李保先行了一礼“无量天尊,大王受苦了,贫道来迟,还请大王恕罪!”
李保忙上前扶起未央子,对着他道“道长何出此言呢?今日之事全因我自大愚蠢而起,居然没有想到,这京郊居然也会有人来袭杀。是保的失误,怪不得道长。”
未央子接着道:“某已经带着飞龙军一起来了,杨飞龙使也来了。”
“哦,杨思齐也来了,当真苦了他,他在那里?”李保微笑着道。
“杨使君正在和丁八道商量交接防务的事情,一时还不能过来面见大王。”
李保听了于是就同未央子一道慢慢往山下走去,到了长生殿那里,李保提议一起到殿中歇息一下。
于是二人一同到了长生殿中做了下来,关于今日之事,李保就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未央子,想听听他的意见。
未央子听了以后,捻了捻胡须,方才说道:“大王咱们先不管这田令孜的事情。他只是个依靠官家的御座弄权的阉竖,不值某等费心。
真正需要咱们计议的是另一件事,如今大王遇刺,长安城中防务空虚,咱们可以抓住这个极好的机会,只要把控制住了长安城,那么就可以迫使官家禅位,大王籍此登基,田令孜到时一纸令下,那厮立刻人头落地。”
李保听了未央子的话,当即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整日以出家人自居的道人,在这个流血的夜中,不动声色的说出了另一个更加血腥的计划。
李保看着莹润月光下的这个面目和善的道士,但是他脸颊上的那个刀疤隐隐透出一道血光,这道血光如此之艳让李保不忍猝视。
“拿下长安城,迫使皇帝李儇退位,然后让大王登基当皇帝。”这句话仿似冲击着李保的心防,李保的心不由的狂跳了几下。
李保艰难的吞咽了几口唾沫,然后低声道:“城中的神策军,怎么办?其他朝臣怎么办?”
“神策军如今不过是一群纨绔富家子充斥的队伍,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到时只要大王拿着咱们的掌心雷,在神策军营一站,必能震慑住他们。
再说神策军中一直在流传大王乃雷神转世,这传言早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大王还不知道吧?”
未央子的话,仿似一个重重的砝码加在了李保的心中的天平上,李保心中有个声音在劝说他:此时你的羽翼已成,这个时候你来当皇帝也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事情。
李保仿似还看到了,满朝文武跪拜在自己面前,那种众人之上的优越感和睥睨天下的豪迈,让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刺激。
但是在他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小声的诉说着:当皇帝前,还有件事,你是搞不定的,所以还是别想了。
李保想到这里,心中一凉,方才满腹的热情和激情都随着那个声音而消退了。是的,他搞不定。
未央子发现李保的神色从激越突然趋为平靜,这让他疑惑不解,他还以为李保在担心朝臣的反应。于是他继续道:“朝臣们更不必担心,官家如今在朝中早就失了民心,大王贤达的名声早朝臣中早已经深入人心了。到时只要……”
“好了,别说了。道长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有点累了。还有今日之事是只是你我两人知道,不得传入第三人之耳!”
李保这句话口气很重,说完也不等未央子的答复,他自顾先向山下走去,留下愕然的未央子独自站在长生殿中。
未央子一脸的错愕,他不明白怎么一瞬间这吉王突然间仿似变了一个人,这到底是什么了?
李保不想和未央子分享他这个未来人的秘密,更不能告诉他,这个大唐的都城,还有大唐帝国,在不远的将来后都将在兵灾**中消失殆尽。
就算未央子他们能够成功,那也只是暂时得到长安城,更加无法改变长安城即将覆灭的命运。属于大唐帝国的荣光终将过去,并被碾落成尘散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不复存在。
李保走出了长生殿,看着山下的华清宫,如今的华清宫仿似饱经被蹂/躏的美人,再也没有他们刚来时的韵味和静雅。他想到长安城也就和华清宫一样,他突然觉得堵堵的,很是凄然。
李保很是心疼,心疼这个多灾多难的年代,更加心疼在这个大地上受苦受难的民众,但是他该如何做才能避免这个民族的灾难?
李保心中一次有一次无奈的告诉自己:你搞不定的,大唐到了这里已经积重难返了,藩镇、党争和阉祸成了大唐身体上的痼疾,无法根治。
李保很想说服自己他就是救世主,但是他不能。缺钱缺人的长安城靠什么去镇压林立的藩镇?靠什么去剿灭肆虐天下的黄巢乱民?靠什么根治大唐党争和阉祸的顽瘤?
李保通通都搞不定,他如今能做的只是守护他自己的安全,守护他身边人的安全,这些就是他这个**丝宅男在乱世中的坚守和信条。既然不能兼济天下,不如独善其身吧。
李保回到了飞霜殿中,这个飞霜殿在兵乱中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损失,而且也没有被焚烧过,所以这里仍然作为李保的寝殿,不过伺候的宫人缺少了。李保挥手斥退了殿中的宫人,牵着铃儿的玉手,坐在了榻上。
铃儿看到李保一脸的落魄,心中忐忑,不知道方才还满面意气风发的少年王爷,不多时间就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铃儿静静的靠在李保的身边,闻着他身上汗气,草药还有土腥等各种混合在一起的奇怪的味道,但是恬静安然的感觉却充盈了她的心间。
铃儿伸出双手,慢慢的环抱住了李保的粗壮的胳膊,轻声道:“郎君怎么了,有心事吗?”
李保转过头来,看看铃儿的俏脸,低声道:“没什么,未央子道长告诉我一件事情,让我犹豫不决所以有点踌躇。”
“哦,是什么事,能告诉妾身吗?”铃儿一脸热切的看着李保道。
“呐,这件事很大,我拿不定主意,而且既然这样做了,却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所以我……”
“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真的吗。还有郎君心中是怎么想的呢,郎君会甘心吗?再说了郎俊还没有去试怎么就知道改变不了呢?”
铃儿一连串的话,仿似一个大棒敲在李保的心头,是的,你不去做怎么知道结果改变不了呢?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吧。
后世的人们经常说的,去做就有一半的希望,不去做希望就是零,你这个后来人枉费了千年的智慧和两世为人的机会,难道就不想去做些改变吗?
李保的心态被铃儿的话重新激发了,他满怀豪情,这让他的斗志重又燃起,他抱着铃儿的香腮猛亲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铃儿看着斗志昂扬的李保,心中充满了自豪和甜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