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明冷哼一声,也不敲门,径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事处的院子前后一共三进,地方其实不小,但目前除了离职养病的负责人之外,这地方总共就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伙夫兼打杂,真正有编制的工作人员就三个。
管账的老廖已经五十多岁了,海南儋州出身,早年移民到星岛。前几年因其想要落叶归根,主动申请了驻三亚办事处的差事,于是又从星岛调回了海南。
文书老王长得白白胖胖,说话慢条斯理,据说投靠海汉之前,在大明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算是货真价实的文化人。
不过这位对酒的兴趣显然要远远大过工作,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看样子中午这顿是没少喝。
唯一的年轻人叫李贵,看模样比谭天明大不了几岁。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外务,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在外面跑腿办事。
霍德传阅人无数,见到这几人之后,已经暗自在心里对他们分别作出了评估。
一个回乡养老,一个工作摸鱼,就只剩一个年轻人做事。这李贵看起来憨憨的,也不像是个机灵人,估计办事能力够呛。
星岛办事处就这么一套人员班子,这哪能干出什么成绩,也难怪谭天明根本信不过办事处,要自行出头组织宣传活动。
“这位是霍德传霍掌柜,此次关于星岛的各项宣传活动,都是由霍掌柜协办,各位今后多亲近亲近。”
谭天明简单给双方作了介绍之后,便立刻切入了正题:“各位,这次的宣传活动反响极佳,但当下还需要有更多的人手,所以我希望办事处能与霍掌柜一起,把后续的事务处理妥当。”
老廖干咳了几声道:“二少爷,老夫近年来一直身体不好,您也是知道的,稍微累着点就得躺好几天,恐怕是帮不上太大的忙,还要请您见谅。”
老王道:“二少爷,您办这活动是属于个人事务,办事处替您做事倒是没什么,但要是传出去,恐会影响谭大人的名誉。我看要不您先给星岛递个申请,让那边下个正式的指令。流程正确,手续完备,经费到位,我们才好做事。”
谭天明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也没急于接他们的话茬,目光转向李贵,要看他如何作答。
李贵大概也没料想到这两位同事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推脱任务,愣了半晌才道:“那我要做什么?”
谭天明对他们的反应有所预料,所以倒也不怎么惊讶。
这两根老油条不肯吃苦受累,必定会找各种借口推脱。一个称病一个要手续,听起来都是合情合理,倒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而李贵的父辈本就是谭举任的下属,他能得到现在这个差事,也是来自谭举任的保举,自然要投桃报李,为谭天明撑一下场面。
只是这李贵有些愚钝,处事也不够圆滑,这样的回答不仅没有争取到谭天明的好感,很可能还会得罪他的两位同事。
三个人当中,仅有李贵一人愿意接受谭天明的指派,这局面着实是有些寒酸。
而霍德传也再次更新了自己的认知,他先前只是以为办事处这帮人能力不行,所以得不到谭天明的信任,但现在看来这可不仅仅是能力问题。
这些人即便已经被谭天明口头征召,仍然在设法推脱,显然并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听从谭天明的指派。
霍德传是外人,不清楚其中猫腻,但谭天明却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以前拨付给办事处的经费可能的确是少了一点,不过从今年开始,情况会有所改观。三亚办事处的经费会成倍提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各位的薪酬。”
谭天明主动把话说开,他知道老油条的问题不是懒,也不是单纯的能力问题,而是要有更好的报酬才能激活他们。
他们的岁数离退休不远,已经没有什么晋升的可能,不像那位离职养病的前任办事处负责人,巴结好谭天明就能争取上进的空间和机会。
对他们来说,更现实的是为自己多赚一点养老金,或者说留给后人的遗产。
果然老廖的口气开始有所松动:“二少爷,你在三亚办这么大的活动,动用的资金却都没有走办事处的账。如今要让我们接手后续事务,那老夫丑话说在前头,这经费的管理衔接必定会有很多麻烦问题,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霍德传听到这里恍然,办事处的这些老油条摆谱,当然是跟利益有关。经费不从办事处的账上过,那就意味着半分油水没有,若只是增加薪酬,恐怕还不能让他们满意。
不过这账目和经费管理要是交到办事处手上,霍德传自己的收益必然大受影响,这可不是他愿意接受的局面。
霍德传干咳一声示意,谭天明微微点头,让他发表意见。
霍德传道:“这位老兄,此次活动花销很多,而且涉及多个合作伙伴,账目非常复杂,要半路交接的确不太容易。但我们后续还会有别的计划,届时由办事处来负责资金调动和收支记录,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老廖盯着霍德传,没有马上应声,或许也是在默默揣摩霍德传话里话外所传达的信息——这次的蛋糕已经分好了,没法再还原到起始状态重新分配了,你想要吃蛋糕,那就合作,一起来制作下一个。
霍德传继续说道:“至于手续的问题,谭老弟已经给星岛发了电报,并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各位,你们好好想想,要是没得到星岛的同意,我们能拿土地经营收益来当宣传的噱头吗?”
“这事办好了,记功的时候,办事处当然也有一份。但如果没有办妥,出了什么波折,我觉得谭老弟写报告的时候应该注明,是哪些需要办事处出力合作的环节没有得到应有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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