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草四郎毫无隐瞒地向众人说明了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对于海外殖民地的管理,我国已经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有了比较成熟的制度。在佐世保地区,除了最基础的户籍、治安、就业这些手段之外,我们还着重于三个方面的工作——税收、兵役、教育。”
“当年老夫还在钱大人手下当差的时候,便听他老人家时常提及,纳税、参军、教化,是管控外来人口的三大法宝。所谓不上税不知彼此关系,不参军不知彼此关联,不教化不知彼此关爱,做到这三点,方可真正收拢人心,使其将自身视为海汉子民中的一员。如今将这套理论用在佐世保地区的治理上,也是颇有成效,老夫仍会时常感念钱大人教诲有方。”
天草四郎口中的“钱大人”,当然便是他曾经的顶头上司钱天敦了。钱天敦虽然多年来一直都是在带兵打仗,并未真正坐镇某地担任地方大员,但他在为海汉开疆拓土的过程中也着实经历过许多海外殖民区初创时期的艰苦处境。
从南海到辽东,从安南到朝鲜,海汉在海南岛之外开辟出来的实际控制区,大多都有钱天敦及其麾下部队的参与。所以对于如何管理海外殖民区,快速让归化民融入海汉的社会体系,钱天敦作为亲历者,的确也有很深刻的见解。他的眼光见识要远远高于普通官员,所总结出的经验也足以让后来者奉为圭臬了。
而从中受益的远不止天草四郎,陶弘方等人听了这番表述之后,也同样在心中细细琢磨其中的妙处。
税收让新移民明白自己在这里受谁管辖,兵役让移民清楚自己应该为谁效忠,而教化则是为了让移民从文化层面接受自己的新国籍和新身份。而天草四郎自己就是日裔归化民出身,他对于相关手段的有效性更是感同身受,这一点的确是汉人官员无法做到的。
就目前而言,佐世保殖民区的相关政策基本都是照搬国内标准执行,只不过在细节方面会根据本地的实际情况作出一些调整。
比如在佐世保入伍当兵的日裔归化民,原则上都不会留在本地服役,而是会在完成新兵训练之后,就外派至辽东、朝鲜等地完成兵役,以此来杜绝某些不安全的因素。
文教方面也有相关的措施,学校会特意增加与汉文化相关的课程,并选择一些基础较好的日裔学生渡海前往海汉本土深造。当然了,考虑到实际费用,能有这种待遇的学生往往都有一定的家世背景,甚至不乏有来自周边地区的藩国贵族子弟。
朱子安也提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天草将军,那佐世保地区是以何种性质立足,是否已与日本国划定了地界?”
天草四郎道:“我国从一开始就已明确告知日本幕府,将在佐世保地区驻扎一定规模的武装部队,以保护海汉在日本的利益以及在日海汉国民的安全。当然了,日本幕府肯定不会支持我们做这件事,但对此也没什么有效办法。至于划界这件事,日本人不想做,我们也不愿做,所以直至今日,两国也并未就此达成任何正式的协议。”
朱子安也算聪明,虽然天草四郎没有说明原因,但他却立刻便想通了其中道理。要是日本人主动提出商议划界,那就等同于承认了海汉在佐世保地区建立军事基地和殖民区的合法性,这对执政者的声望肯定相当不利。而海汉不愿划界的原因就更简单了,不划界就等于没有界线,没有界线就意味着今后佐世保殖民区的范围可以视情况继续向外扩张,完全没必要主动弄个框把自己框在里边。
关于划界这事,一方为了脸面不想提,另一方为了今后发展不愿提,双方居然就此达成了古怪的默契,让佐世保殖民区以这样的方式维持存在,对朱子安而言,这的确算得上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石成武更为关心的问题,则是与本地的军事职能相关:“天草将军,此次随使团来到的佐世保的部队,将有八百五十人部署到本地,以完成人员轮换,不知这边是否已准备妥当?”
天草四郎点点头道:“换防人员的名单已经列好,其中有个别岗位需要五到七天的时间完成交接工作,在你们回程之前应该就能办妥。”
驻扎在此地的部队都是从国内调派而来,所以采用了轮换制,每支部署到这里的部队会驻训两年左右,然后便会调回国内,由另一支部队顶替。这也是海汉驻外部队的常态,此次随使团出行的舰队中,便有一部分人马是被分别派驻到济州岛、汉城、佐世保等地。而完成驻训任务的部队,稍后将搭乘船只返回舟山定海港。
接下来陶弘方询问了有关本地财政的问题:“天草将军,本地的财政收支是否达到平衡?或许已经有了盈余?”
天草四郎笑着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当初修建这处基地耗资百万,驻军之后的日常军费消耗也绝非小数目,仅靠本地几千人口的产出,根本就不够填窟窿的。不瞒各位,如今佐世保基地运转所需的资金,仍得依靠东海大区划拨,而且在可预见的一段时期内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陶弘方道:“既然海上商路已通,或许可考虑在本地发展一些特色产业?”
天草四郎道:“其实老夫也琢磨过,但实施起来有很多实际的困难。首先本地的人口实在太少,没有人口就没有劳动力,没有劳动力就很难有足够的产出,也吸引不了商家进驻。其次本地也没有什么特产,除了以基地为中心的各种服务业,就只有屯田、捕鱼、造船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