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神仙可逍遥、可自在、可解脱?”我立马回到。
天问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轻抚拂尘:“若是小友问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他们可都逍遥自在得很,但老夫似逍遥、似自在、似解脱。小友可想从我学道?”
“不得自在、不得逍遥、不得解脱,不学、不学、不学!”我连忙摆手,心中确实不想学。我黯然想到:这就是缘法吧,神仙就在眼前,我却不想学了,奇妙。
天问先生好似知道我会这样回答一般,面露自得之色:“老夫自创灵引之术果然不凡,你我缘分不浅啊!小友就是想从老夫学道,老夫也教不了。且随我一同入洞府,我先告诉小友前因后果,我那几个徒弟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哩。”
说罢,天问先生从怀里摸出一个翠皮葫芦摆在地上,说道:“小友且看,这就是洞府所在,小友刚才四下张望可是在寻觅此物?”
葫芦,葫芦,翠皮葫芦,好像哪位神仙以葫芦最为出名?我一拍脑袋:“天问先生,您老可是壶公谢元?”
天问先生一愣:“壶公谢元相传是费长房之师,不是老夫,但这个葫芦确是机缘得来,我也不知此葫是否是彼壶。”
说罢捉着我的手臂向地上的葫芦纵身一跃:“还不知道小友姓甚名何?”
“方临渊……”
地上的葫芦慢慢淡去,化为一股清风消散。
我眼前一亮,好一派山明水秀,眼前一座小村,百十户人家,青砖黛瓦,其与古镇大又不同,不似那般颓废,其间生机勃勃。小村背靠青山,为山臂环绕,村前一口堰塘,水色黛青,深不见底,一条青石板小桥路自村中从塘上曲折伸来,桥边站着玉衡子几人,见得问天先生进来,齐齐躬身行礼,各称老师、师尊不一。
问天先生转头向我:“大家见过方临渊小友,你四人今后见小友皆称先生,你四人之弟子、再传弟子见小友称先生,执晚辈礼。”
玉衡子四人交顾相视,略一迟疑,行礼称道:“见过方先生。”
问天先生牵住我的手臂呵呵一笑:“方小友,先莫问,随我到议事厅自然分晓。”
一行人走到村中最里靠山壁处,山壁上一扇石门,石门边青衣小帽两童子,见我们走近,并不说话,打开门户,自又垂手站立两旁。门后是一座大堂,干净亮堂,并不见照明设施,却有柔光照得纤尘不染。上首一张黑漆案几,几后摆着一只蒲团,另有案几蒲团分列两旁。
天问先生直上上首坐定,挥袖关上山门,向身形圆胖一人说道:“开阳子,在我座位旁边为方小友摆上案几蒲团”。开阳子点头称是,小心将一张案几搬上天问先生的旁边放好,分宾主坐定。
天问先生默然盘坐,天问先生默然,玉衡子四人也默不作声,我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过了盏茶功夫,只见天问先生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戒指缓缓来回滚动,又思量了半响:“方小友,此间本无名号,当年老夫云游黄山,发现此洞天,洞天本体就是小友方才见的那只葫芦,当初葫芦已经枯黄裂口,老夫推测外间石台许是葫芦生长之处,这些年来葫芦慢慢愈合恢复生机,但仍然出不得石台,世间灵物我不过是暂借,哪能贪为己有!”说完默然不语。
又过了盏茶功夫,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天问先生,您老可把话说完啊,刚才您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天问先生像是被我的话惊醒了一般,呵呵一笑:“不好意思,让方小友见笑了,只是想起了往昔的一些事情,终究不能太上忘情啊,嗨,什么个太上忘情!就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年岁大了,容易念旧,你们年轻人不懂,不懂啊。”
“方小友在武汉磨山开了一个茶馆吧?我这里有洞天内产的猴魁,小友且尝尝。”说罢天问先生一挥袖,我那紫砂小壶就出现在了我面前的案几上,还微微冒着热气,里面想来就是洞天猴魁了。
我大囧:“天问先生,我那个……晕茶,要是喝了您这里的极品猴魁,指不定会醉倒啊,我喝点玻璃茶就成。”
天问先生一愣:“小友甚是有趣,晕茶之人开茶馆,这个……”。又一挥袖,案几上的茶香消失,只是热气还在。
我拿起紫砂壶咪了一口:“天问先生怎么知道这玻璃茶就是白开水?我还是听几个常来我茶馆的老先生玩笑的时候说起的,我觉着文雅有趣,也就这么叫着了,好像在别的地界还真没听过有这一说。”好吧,您不急,我也不急,拉家常得了,总不能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吧。
天问先生掏出一片东西扔给我:“那几个啊,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是当初西南联大的学生,现在算是在武大颐养天年。喏,你看,我和他们还是校友,这玻璃茶的叫法就是当初从西南联大传出来的。”
我接过一看,是一张烫金名片,上书“凌天问”三个字,凌天问,我国大名鼎鼎的科学家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的还在世的国宝级科学家。我疑惑的看了天问先生一眼,天问先生两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苍老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旋即又是一抹,恢复了那张国字脸。
天问先生摆摆手:“这不过是小术而已,连法术都称不上,江湖技艺,我是凡俗之人修仙道,总也离不得俗世。”
天问先生指了指最下首坐着的开阳子说道:“我这个小徒弟号开阳子,和我一样,最喜欢游戏世间,平日里对外一应事物都由开阳子操持。”
开阳子笑眯眯的对我一拱手:“今后还劳方先生赐教了”。我连声不敢,细看开阳子,小眼小鼻小嘴,团团脸,小分头,圆胖身材,看起来就是一个和气的胖子。
天问先生又指向玉衡子:“玉衡子,最是死板,入我门前是个腐儒,现在嘛,也还是个腐儒!”
玉衡子慌忙站起来,俯身跪在地上:“师尊,玉衡子知错!”
“知错,知错,就是不改,起来吧”。听口气没有半点责罚的意味,天问先生继续道:“玉衡子天资聪慧,各类术法也最熟稔,御风之术他们几个拍马也赶不上,所以我要玉衡子去迎小友,但玉衡子性直,如有冒犯小友之处,还望小友见谅。”我那里知道天问先生是在为刚才玉衡子试探我的事情解释,直说一切都好。
天问先生见我无异,继续指向玉衡子旁边坐着的一位青衣人:“这是我四弟子天权子,本体是一只青狼,修行最是精进。”
我失口道:“世上真有妖怪!?”
天问先生一笑:“世上有我这般修道人,也有神仙,有个妖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天权子也不说话,笑着对我一拱手。我仔细看去,天权子脸上似笼着一层青纱般看得不真切。
我转向天问先生说道:“我一直以为修道人替天行道就是要斩妖除魔,听您说您徒弟里面就有妖怪,一时失态,让您见笑了。“
“小友所说也不错,除害荡妖,许旌阳阖宅飞升。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妖与人本无甚分别,不为害世间,不危害乡里,你去杀妖与杀人何异?小友再看,古来列传、神仙传说、笔记杂谈,哪一出杀妖不为除害?”
我仔细一想,的确是如天问先生所说,起身向天权子行了一礼:“小子见识浅薄,莫怪!莫怪!”
天权子起身还礼,只是不言语。
开阳子在一旁说道:“天权子本在闭关,被老师赶出来见方先生,正是一个关口,不能开口说话,还望方先生见谅。”
天问先生指向左边最上首的那人道:“这是我三徒弟天玑子,道行也不高不低,道术也不高不低,修行也不紧不慢,处事也不急不缓,在我徒弟排名之间也是不上不下,小友听清楚了吗?”
天玑子抬眼,拱手向我一礼:“方先生”。举手抬眼间说不出的翩翩风度,只见他星目剑眉,肤润若玉,长发披肩,我完全没有留意到还有此人存在,不动时若隐于无形,动时如惊虹乍现,若是放在浊世间,不知道要倾倒多少痴儿怨女。听过天问先生的话,我眯眼略略避开与天玑子正视:“天玑子先生惊世风采,真不愧是神仙中人!”
心下暗暗思量,天玑子看来修为在众人之上,最合天问先生之心,不出意外衣钵看来是要传与他了。但是天问先生为什么要这么明显的暗示我?不知道其意何为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