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笑了笑:“是啊,你这一向可好。”
小兰嘟着嘴道:“公子一声不吭就回家探亲了,把小兰一个人丢在这里,你都不知道小兰有多想你。”
“想我,就去买点好菜来招待我,只管站在这里做什么?”我板着脸训斥她,小兰拱手道:“是,公子,小人遵命。”说完哈哈一笑,转身跑了。
这个小丫头。我摇了摇头,转身却见章实的身影从院后出来,我忙叫住他道:“章实。”章实回头看到我,忙拱手道:“大人回来了,属下参见大人。”我看他脸上有喜色,笑道:“怎么样,小蝶对你好么?”
章实躬身道:“很好,多谢大人。”
我道:“那就好,不如过两日本官便为你们筹备婚事如何。”
章实闻言大喜,跪下道:“谢大人成全。”
我伸手扶他起来道:“等你成了婚,本官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章实道:“但凭大人吩咐。”
我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章实道:我拱拱手,转身退了出去。
我站在房中想了想,忽然很想出去走走,好好看看这座我生活了一年的城市。
换上一身便服,我默默地走在大街上,景物依旧,人流如织。一辆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我身边驶过。孩子们手上拿着五颜六色的风车,泥偶,一路洒下欢声笑语。我看着这一切,眼中忽然流下泪来。我忙掏出丝帕,轻轻把眼泪擦干,一辆马车急驰过来,我避到路旁,呆呆地站着。
一个老人在我耳边叹息,我忙回过头,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只见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正叹着气拿着一板白豆腐准备倒掉,我忙上前道:“老丈,你这是做什么?”
老者看着我道:“公子,这是我做的豆腐,可惜前日我有急事到乡下去了一趟,回来时几板豆腐全都臭了,卖不出去,只有倒掉,可怜我一家就指着这些豆腐过活,这可怎么办啊?”摇头叹息。
我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笑道:“老丈,这些豆腐不要丢,你去准备一壶好酒,辣椒粉,盐,五香粉,香油。还有一把刀,在下要为你变废为宝。”老者闻言疑惑地看着我。我道:“相信我吧,快去。”老者忙放下豆腐,转身进去,果然拿了几样东西来。
我用刀把豆腐横竖切了几刀,变成小块,拿过坛子来,放一层豆腐,便放几样佐料下去,然后又放一层豆腐。完了把坛子封上,对老丈道:“等过了两日,再打开坛子把豆腐翻过来,再封上,再过两日就可以吃了。”
老者道:“公子,真得可行吗?”
我笑道:“那是自然,你只管叫这东西做臭豆腐便是。”
老者拱手道:“多谢公子。”我摇摇头,转身走了。
回到府门前,却见李正风正站在那里等我,我忙上前几步,向他拱手道:“正风兄。”
李正风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古兄,别来无恙。”
“还好。”我笑道,“正风兄请。”说完便伸手请他进去,一直将他让到内书房,又叫下人奉了一杯茶过来,便起身关上门,低声道:“正风,你这段日子还好吗?”
“很好,多谢好古兄关心。”李正风笑道。“你不是去北地了吗,怎得回来了?你和皇甫兄……。”他说到这里,住了嘴,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少华受了重伤,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有醒过来。”我轻轻叹了口气,烦恼一个人承受就够了,绝不能让朋友分担。
李正风见我神情忧郁,不好再问,转而笑道:“明日是太后寿辰,皇上下旨在大殿中宴请朝中所有文武百官,宴罢还要到御花园中看戏。不知好古兄准备了什么贺礼?”
我愣了一下道:“还不曾准备。”
李正风道:“太后广有天下,什么东西没有,这贺礼倒是不太好送,你若是没有贺礼,不如让我为你筹备吧。”
我低头想了想道:“不用,我打算写两出戏送给太后。”
李正风笑道:“是吗,没想到好古还会写剧本。即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我忙伸手拉住他,压低声音道:“正风,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李正风笑道:“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到兵部查一个人的资料。”
“说吧,是谁?”
“皇甫少华麾下副将陈秀。”
李正风想了想道:“这好办,你等我的消息。”
我拱手道:“多谢正风兄。”
李正风笑道:“不过是件小事,我先走了。”
我站起身道:“我送你。”将他一直送到门口,看他上马离去,忙奔进内书房,取了笔墨,便静下心来开始写剧本,先写了一出《三打白骨精》,直写到晌午时分,小兰来叫我吃了中饭,饭罢我对小兰道:“等会你把晚饭端到我房里来,我就不出来了。”小兰点点头,担心地看了看我。
我叹口气又回到书房中,连着写了几个时辰,终于写完了第一出,然后又开始写第二出《涂改生死簿》,再写第三出《猪八戒娶亲》。正写到精彩之处,门忽然被轻轻叩了几声。我朗声道:“进来。”
门开了,张渔躬身进来,伸手掏出一封信递给我,低声道:“张大人,这是皇甫将军从北地寄来的密信,刚刚才到。”
我惊道:“是吗?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渔转身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打开封套,抽出里面的信,一行行看下去,看到后面,我终于控制不住地苦笑起来。
没想到周祥会给少华写信,更没想到周祥会将皇上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事,告知少华。信中虽然写得含糊其辞,但少华的意思我明白,他已经隐约猜到二哥的心事,二哥还颁下旨意,命他不奉诏不得回京。他现在只是想问问我,我对周祥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他辞去官职,我就和他一起走,浪迹天涯,逍遥一世。
如果是在半个月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信给他,告诉他我要抛下所有的一切,跟他走,可是现在,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少华了,我真得要离开二哥,和一个不爱的人走吗?这样对二哥、对少华是否公平呢?
怡红院。
九王爷坐在玉姬房中,面前放着一壶酒,玉姬轻轻上前给他满倒了一杯,笑道:“王爷请。”九王爷看着她道:“你很聪明,张好古现在一定很信任你吧。”
玉姬道:“奴婢是王爷的人,自该尽心尽力为王爷效命,只是奴婢不明白,王爷为何这么看重这个张好古,还要奴婢想法接近他。”
王爷道:“因为她是本王的一位故人,本王已经找了她很久,如今终于找到她了。”
玉姬闻言默然。王爷想了想道:“玉姬,今日还弹那曲悼亡词吧,本王想听一听。”
玉姬忙道:“是,王爷。”转身坐到琴榻前,手抚琴弦,边弹边唱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王爷听着她的琴,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忧伤。玉姬弹完曲子,慢慢走到他身后,轻声道:“王妃已经去世多年,王爷仍对她念念不忘,此种深情,真是令人感动啊。”
王爷闻言回头看着她道:“玉姬,你跟着本王已有几年了。”
玉姬道:“若加上在王府服侍王妃的日子,已有整整七年了。”
王爷语气伤感道:“七年,竟有七年了么。”轻轻叹息。
玉姬道:“王爷那日去了小南亭么?”
王爷低声道:“是啊,我那日去看了依儿。”想了想又道:“玉姬,你跟随本王这么多年,一直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也从未责罚过你。只是隐身在这青楼之中,每日强颜欢笑,你心中可曾觉得委屈。”
玉姬忙道:“倘若当年没有王爷的救助,玉姬早已冻饿而死了,又怎会有今天。为王爷办事,是玉姬的荣幸,玉姬心中从未觉得委屈过。”
王爷笑道:“是吗?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不如说出来,本王一定恕你无罪。”
玉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沉吟片刻道:“王爷的话,奴婢不明白。”
王爷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道:“你不想说,要不要本王帮你说出来。”
玉姬颤抖了一下,忙跪下道:“奴婢万死,请王爷恕罪。”
王爷笑道:“本王早就觉得奇怪,上次刺杀张好古之事,做得极隐密,怎会走露风声,让他早作防备,以致功亏一篑。原来是你在为他通风报信。”
玉姬眼中含泪道:“请王爷责罚奴婢。”王爷看着她,过了许久,忽然笑道:“这件事,本王不但不会责罚你,还要奖赏你。”玉姬闻言吃惊地看着他。
王爷语气感慨道:“倘若张好古真得死了,本王肯定是要抱憾终身的,如今她还活着,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说完伸手扶起玉姬道:“不过,你为何要帮她呢,本王倒有些不明白。”
玉姬颤声道:“张大人是位正人君子,不但不轻视玉姬,还将玉姬引为知己,玉姬感念他的情义,所以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王爷笑道:“是吗?看来这个张好古还真是很讨人喜欢啊。”
玉姬忙道:“奴婢绝无半句虚言,请王爷明查。”
九王爷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玉姬,本王如今有一件事要你办。”
玉姬道:“王爷只管吩咐,奴婢为王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御书房。
铁穆耳埋首书案前,手中执着朱笔,几日未回来,各地官吏呈上来的奏折满满地堆积在御案上,象两座高山,站在门外,根本看不到人。因为明日是皇太后寿诞,必须连夜批阅完毕。
夜渐渐深了,铁穆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出声唤道:“来人。”
一个太监躬身进来。铁穆耳朗声道:“送杯热茶进来。”
太监无声地退了出去,须臾捧着一个茶盘进来,盘上放着一杯热茶,还有几样点心。太监轻轻把它们放在桌上,转身退了出去,铁穆耳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站起身,走到窗前,略微伸展了一下,窗外的梅树枝条光秃,在风中轻摆,快立冬了,时间过得真快。想到丽君,铁穆耳不禁微笑了一下,现在已是二更天,她一定睡了吧,这几日在驿馆,每天把她搂在怀里安睡,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闻着她颈项间淡雅的清香,那种甜蜜温馨的感觉,让人留恋不已。
这时,门开了,卫良轻轻走进来,躬身道:“皇上,鲁国长公主已经从五台山回来了。”
铁穆耳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好,你马上派两个得力的人,到公主府上好好查探一番,最好能找到当日随侍公主身边的家人,朕想知道九王叔走火入魔前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良道:“奴才遵旨。”转身退了出去。
铁穆耳站在原地皱眉思索了一阵,回头看看御案上,还有无数未批的奏折,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走到御案前坐下,拿起朱笔,仔细批阅起来。
第二日是太后寿诞,皇上要带领皇室宗亲,跟随太后,到太庙上香,祭拜天地,不用上朝,我连着写了一个通宵的剧本,看到外面天已经放大亮了,这才打了个呵欠,准备躺到床上睡觉。刚刚脱掉外衣,这时,小兰忽然拿着一份请柬推门跑进来道:“公子,玉姬送了份请帖来,请公子前去赴约。”
我笑道:“哦,是吗?这个时候,她找我做什么?”
小兰嘟着嘴道:“公子自己心里明白。”
我道:“你不要瞎想,玉姬也是个苦命人,而且精通音律,我只是把她引为知己而已,好吧,我就去一趟吧。”我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不由疑道:“听风小筑,是什么地方?有谁知道吗?
小兰道:“不如我去问问管家?”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过来道:“管家说了,是大都湖畔一座小亭,在大都城北,那里可以赏景钓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