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冰镇的清晨透着一丝寒意。天空堆满了红色的厚厚云层,即使是清晨的红色阳光也被云层拒绝于红色之外。人群慢慢的从四面八方涌出家门,慢慢的……人群占领了街道的每个角落,他们头上系着印有红色的带子,手臂带着红色的袖标,一面面的红旗在人群中狂乱的挥舞着。慢慢的……慢慢的……整个冰镇城邦的街道上到处是一片鲜红,似乎人群已经代替了被云层拒绝的阳光撒满了整个冰镇。
人群汹涌着,这发散的红色“阳光”一点点的向新冰镇圣战广场聚集着,似乎这里是整个阳光聚焦的地方。只是这“阳光”的焦点却是一块黑色的巨幅遗像——那是刘野蛮的巨幅遗像,那块被人群簇拥着的遗像一点点的在广场上被立了起来。整个广场上的人群与红旗都停止了挥舞,人们肃穆的站在广场上默默的注视着遗像中那位表情刚毅的军人。
“公民们!城邦统帅野蛮公民与世长辞了!”一个带着眼睛,身穿夹克衫的瘦弱青年爬上了一座临时搭建的纪念台。“……他——是一个冰镇城邦的清官!他——所有的配给物品都分给了手下的官兵!他——没有自己的黄金储备!他——没有因为自己身居城邦高位而忘记冰镇的城邦公民!”
“刘统帅永垂不朽!”人中爆发出一阵阵疯狂的口号声。
“……可是!我们伟大的元首却被‘反圣战暴徒’的‘反圣战欺骗’蒙蔽了!我们敬爱的刘统帅被反圣战暴徒无耻的暗杀了!今天我们要在这里沉痛悼念我们敬爱的刘统帅——就是为了让那些可耻的‘反圣战暴徒’明白——圣战——是不以一小撮‘反圣战暴徒’的意志所转移的!”
“为刘统帅平反!打倒反圣战暴徒!”整个城邦广场上的口号十分一致。
“我们伟大的元首唤醒了我们冰镇的公民!今天我们也要唤醒我们冰镇公民的伟大元首——惩治反圣战暴徒!”那个青年人发狂的呐喊着。
“惩治反圣战暴徒!打倒反圣战暴徒!”
“现在——我们的勇士就要出发了!他们手中拿的是我们整个新冰镇城邦公民的情愿书!他们将代表全体新冰镇公民直接对我们的伟大元首进谏!现在让我们给这三位勇士壮行!”那个青年领袖刚说完,三位“勇士”立刻将一只写着“死谏”的红色布条系在了头上,然后各自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万岁!红色血腥!”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阵的疯狂喊声,似乎是对三位勇士的激励。那三个勇士也立刻向台下鞠躬,并疯狂的带头喊了起来,只是这喊声似乎有些怪异。三个勇士一边喊着一边走向新冰镇城邦官邸走去,几个士兵立刻拦住了他们,他们也不继续前进,而是并排的站在官邸前,中间的一个人将进谏书高高的举过头顶。
“贱民!愚蠢!”这是滚儿接到通报后的唯一表态。滚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将办公室的窗帘拉开一些看了看城邦广场上的人群,然后又一下子将拉起的窗帘甩在一旁。
“我想你至少应该看看公民们的进谏书。”我对正在快速的踱着步子的滚儿说。
“看什么!——你看看……”滚儿用手指了指广场上人群中簇拥着的巨大刘野蛮遗像。“那些贱民将刘野蛮这个反圣战叛徒头子的遗像摆在了我的眼皮下面,难道我处决一个反圣战份子还要经过他们同意?他们有什么权利来要求我改变对刘野蛮的态度!谁同意他们可以上街悼念了!谁同意了!”滚儿的情绪激动的继续指责着广场上的人群。
我叹了口气走到窗前,那三个人已经保持着那个将进谏书举过头顶的姿势好几个小时了。他们依然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元首”的召见。突然,他们跪了了下来,那一刻我突然打了个寒战。“滚儿!他们跪下来了!”
“那又怎么样?”滚儿坐在办公桌前喝了一口茶,似乎比先前平静了很多。
“他们已经跪下了!你还想怎么办样!”
“直谏、哭谏、跪谏……他们还可以死谏,暂时还没有人拦着他们……”滚儿又慢慢的喝了口茶,似乎在细细的品味着什么。“……这茶确实不错。”
“你还有心思品茶?你不是标榜你要建立一个没有贫富、没有痛苦的新冰镇吗!这些公民的跪倒,跪倒的不是自己,他们跪倒的是整个新冰镇城邦!”
“狂人,你不要太幼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如果一个刘野蛮就可以让这些公民盲目崇拜……那么谁能保证明天不会出现一个‘赵野蛮’、‘金野蛮’、‘马野蛮’,这些愚民太幼稚,盲目的崇拜除‘红色血腥’以外的人,如果不给他们一些教训他们是不会学聪明的。”
“难道只有盲目的崇拜你才是聪明的吗?”
“刘野蛮是个左倾的极端主义者、一个军事独裁者、一个只知道暴力的莽夫。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盲目崇拜?我与刘野蛮不同,只有我能拯救冰镇。”滚儿完全的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万岁!红色血腥!”姜鼻子很利落的行了一个举手礼。
“万岁!公民。”滚儿转过椅子还了礼。
“伟大的元首,这里有一封梦州发来的紧急电报。”姜鼻子将一封电报递给了滚儿。
“怎么?这么急……明天早上就到?”滚儿一边看着电报一边陷入深思。“狂人,新梦州的元首‘红色瘟疫’要来冰镇访问……”滚儿把电报递给了我,坐回办公桌前又陷入了深思。
“‘红色瘟疫’是什么人?”我想起了曾经在我耳边反复回响的那句口号——“万岁!红色瘟疫!”
“你见了面就知道了,她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姜总长,立刻准备欢迎仪式……”
“请问,我的元首,我们在什么地方欢迎?”
“当然是在城邦的圣战广场!”
“可是……现在广场上……”姜鼻子看了看滚儿,似乎意识到了一种恐怖。
“去筹备吧。”滚儿冷冷的说。
“是!我的元首。”姜鼻子似乎更加坚定了那种恐惧,他走出门的时候和匆匆走进来的猪仔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险些摔倒。
“元首!元首!”猪仔根本不去留意姜鼻子的慌张。“我的元首!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反对我的人,我该怎么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履行我对您效忠的誓言,我的元首!”
“金统帅,我不会怀疑您对您元首的忠诚。”滚儿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的低着头看着猪仔,她的目光很犀利。“据我所知,并不是所有冰镇的公民都反对你、拥护刘野蛮。不过是那些反对你、拥护刘野蛮的人都走到了广场上而已。”
“那我们该怎么办!元首!”
“我想这些人一定是刘野蛮左倾路线的人,反圣战头子刘野蛮的人就是反圣战份子……如何对待反圣战份子我想我不必告诉你吧……”
“我十分清楚!我的元首!那么现在我就去准备!”
“……记住!一定要在明天早上梦州元首到达前清理干净——不要像上次拘捕老娜那样,还得我给你收拾残局。”滚儿底下头继续漫不经心的批阅着文件。
“请元首放心,我一定会完成的十分出色。”猪仔说完行了个举手礼就离开了。
“滚儿,你打算怎么‘清理干净’?”我对滚儿与猪仔的哑谜有些不解。滚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继续的批阅着文件,偶尔会突然停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傍晚的时候,滚儿邀我到冰镇官邸的一处开敞阳台上喝咖啡。从这里可以完全的俯瞰整个城邦广场,也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城邦广场上响亮的悼念声、口号声与歌声。
“你尝尝,这咖啡的味道很不错。”滚儿穿了一身便装,我很久没有看到她穿便装了,这让我想起了刚刚认识滚儿时的样子。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了,即使是身穿便装的滚儿也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
“我没有心思品咖啡,滚儿……”
“狂人……你现在的话比以前多了——你自己发现了吗,而且总是要把什么事情都问的很清楚。”滚儿亲自给我的杯子中倒满了咖啡,这位新冰镇的“元首”穿便装倒咖啡的样子到是更像一位妻子。“别总是这么阴郁,狂人。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洒脱的狂人。”滚儿似乎想打破我坚硬的表情。她冲我笑了笑,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一股杀气似乎在整个冰镇城邦的空气中弥漫。
我端起了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那苦苦的咖啡中掺杂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我恍惚中发现我的杯子中满是鲜血,一只腐烂的手指慢慢浮出了杯子,然后向我伸来。我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这时的杯子里装的不过是褐色的咖啡而已。
“我想你是太累了,狂人。做领袖不能太天真,你对‘旧自我’仁慈就是对全体公民的残忍……不过我还是给了这些反圣战份子一个机会,我想命运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
“我们不要在这里请愿了!我们的元首是无比英明的!元首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只有服从元首的责任!没有要求元首的权利!”广场上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带头的人用高音喇叭冲着人群高喊,他的追随者立刻也跟着喊了起来,看来一部分悼念者已经开始“动摇”了。
“元首已经被蒙蔽了!我们要唤醒元首!元首被反圣战欺骗者蒙蔽了!”另一个人高喊,他的追随者也很多。
“你们这么做就是反圣战!”
我根本分不清哪一派是哪一派。
“你们是反圣战!”
“你们是反圣战!”
“你们是反圣战!”
“你们是反圣战!”
当语言不足以判断谁是“反圣战”的时候,暴力就成了唯一的证明标准。广场上的人群大打出手,鲜血与红色的旗帜搅成了一片。几个维持秩序的士兵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枪支在地上,身体靠在枪上悠然的看着人群,其他的几个士兵则坐在广场一侧的台阶上谈笑着……
“吵死了!吵死了!——猪仔怎么还不行动!”一滴鲜血流出了滚儿的眼眶。
——“所有广场上的公民请注意!现在宣布戒严!请广大公民迅速离开圣战广场!”广场上的广播开始宣布戒严了,三分之二的人迅速离开了广场,原本广场上声势浩大的悼念行动突然减弱了很多。现在广场上留下的都是态度十分坚定的人了,他们的人数依然十分可观。
“我们的行为是正义的!我们需要元首对我们的正义行为表态!”一个人群中的人高喊着,其他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各位公民请立刻无条件服从元首的正确领导并离开广场……如果再不迅速扭转局面,广大圣战先烈用鲜血创造出来的……新冰镇的前途和命运……都将面临着严重的威胁——元首将动用一切手段对这种反圣战暴乱行为进行镇压!”广场扩音器中传来了猪仔激昂的声音,这似乎就成了唯一的回答。
“猪仔下台!猪仔下台!”一阵阵声音从仍留在广场上的人群口中喊了出来。
我重新拿起咖啡仔细的看了看,那的确只是褐色的咖啡。
“元首!元首!您庇护下的公民在向您死谏了!”阳台下的广场上,先前那三个人突然站起,彼此将一桶什么液体浇在了身上。“万岁!红色血腥!”他们高呼着口号点燃了自己,火焰一直冲上我和滚儿品味咖啡的阳台边,那火光中透出的不是**燃烧时的恶臭,而是一阵阵怡人的芳香。
“现在可以开始了。”滚儿的半边脸庞被一侧的火光照的鲜红,阴影中的另一侧脸庞上流下了一滴红色的鲜血。
冰镇所有的灯都突然熄灭了,只有我和滚儿的阳台上还亮着一盏灯。
“元首!元首!元首在看着我们呢!”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喊声,他们显然看到了这个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万岁!红色血腥!万岁!伟大的元首!”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夹杂着哭泣的激动喊声。这时一束束从坦克上发出的强光照亮了整个人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坦克的周围。“别怕!我们有元首的庇护!”人群并不害怕,他们手牵手结伴着向军队走来。坦克开动了,一辆辆坦克从人群中疯狂的压过,荷枪实弹的士兵紧随其后向人群开枪。
“城邦军队杀人了!”
“这些城邦军队背叛了元首!”
“冲啊!公民们!誓死保卫‘红色血腥’!”
人群高呼着口号愤怒的与军队对抗!与子弹对抗!与坦克对抗!与冰镇的城邦机器对抗!而他们自己却手无寸铁……
“住手!我命令你们住手!这是元首的命令!”我拼命的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狂冲着广场喊着。与广场上的声音比起来,我的声音是那么的微弱。“滚儿!不能再杀了!你听听!你听听!他们到了现在还在想着对你的捍卫!”我跑到滚儿的面前,这一刻疯狂的人似乎并不是滚儿,而是我这个手舞足蹈的人。
“狂人公民!我不需要崇拜我的同时还崇拜别人的人来捍卫!”滚儿也站了起来!大滴大滴的鲜血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吵死了!吵死了!我的音乐呢!我的音乐呢!”滚儿拿起身边的咖啡壶扔向一个副官的脑袋。鲜血流满了那个副官的脸,他立刻行了一个举手礼后跑开了,音乐则迅速的响了起来。
一辆辆城邦坦克伴着交响乐《红色多瑙河》的优美旋律在人群中反复的穿行着。红色的河水在坦克周围泛起层层波纹,偶尔也会溅起阵阵优美的浪花。挥舞着枪托与刺刀向下摆动着的士兵如摇橹的渔民般在红色的河面上穿行着,点点的浪花在他们的身下飞溅。一个个站在坦克上挥舞着手臂指挥军队的城邦军官更像是连同交响乐曲一起指挥的音乐指挥家。各种声音伴随着旋律在绚烂的河面上空盘旋,似乎这只是一场在红色河面上的狂欢……
掉落在地上的咖啡壶中不断流出咖啡。那咖啡是鲜红色的,我想这不是我的幻觉,慢慢的……那些咖啡流满了整个阳台。
“狂人,能陪我跳个舞吗……”
“是命令吗,我的‘元首’。”我亢奋的情绪突然冷却的有些让自己感到恐怖。
“不!这只是我对你的邀请……”滚儿擦去了脸上的鲜血,她的目光依然恐怖。
我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滚儿将手递给了我,我们在《红色多瑙河》优美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地上红色的咖啡在我们的身边点点飞溅,就如同远处广场上飞溅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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