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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借口此时也无济于事,李福翔万念俱灰没有任何的狡辩,低垂着脑袋,任由东家如何的责骂也是一言不发。
章传福看着他就一肚子火,指着他的额头继续骂道:“啊,你还知道你十八岁就进了铺子,这十几年时间,哪怕是养几条狗也早就养熟,知道看家护院了。自你进铺子来,我哪一点亏待你,吃的、住的、拿的哪一点比别人少,还一步步将你提拔到二掌柜的位子,有哪个地方怠慢你了,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来。”
李福翔的头埋的更深了,双拳紧握,只是浑身轻微在颤抖着。一直闷不做声的蒋善本,此时也站了出来痛心疾首的埋怨他道:“福翔呀,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怎么也干的出来呀!”
李福翔对着这位十几年的大哥,现在也只能是摇头无语。
“糊涂?他是糊涂吗,他比谁都有计谋,买凶纵火再蹿着你们要给他晋升铺路,李福翔,人才呀你。我一直以来还以为你虽然脾气爆了点,还算得上个直肠子,现在看来还是我章某人小瞧了你。如此有计划、有步骤的实施阴谋,你本事不小呀!”东家对他真是气之已极。
李福翔一反刚才的颓废样,愤起反驳道:“是呀,这全是我的安排,我的设计。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吗,一直觉得我无能吗,我就是要让你看看,到底我有没有能力。”
蒋善本拉着他的手臂,阻止他再顶撞东家,“福翔呀,你别说了,快给东家认错吧!”
李福翔推开他的手,仿佛有一肚子委屈要诉说:“大哥,你让我说,这口气憋在我心里好长时间了,今晚不说我也就没机会了。”
东家也抬手示意蒋善本道:“善本,你别拦他,让他说,让他一次都说出来,说个痛快。”
文定感觉到李福翔的双眼突然向自己逼视过来,正声恐他狗急跳墙会对文定不利,闪过身来挡在文定的身前,一双鹰眼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福翔从鼻腔里重重的发出一个“哼”音来,声嘶力竭的对章传福叫道:“你还好意思说对我公平。”
章传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极反笑道:“呵,这么说来我对你还算不好了,与你一同进铺子的伙计,走的、散的、留下来的谁有你拿的工钱多,谁有你地位高?你如今反倒说我对你不公平了,呵,真是笑话。”
李福翔举起手指遥指文定,“那他呢,他柳文定算个什么,屁大点孩子进铺子还不满四年,就升任二掌柜。而我呢,在这铺子里拚死拚活的干了十几年,任劳任怨的反倒不如他了!”
这时蒋善本插嘴道:“福翔呀,那文定不也和你一样是二掌柜嘛,也没有谁不如谁的呀!”
“他们这些欺世的话,也只能骗骗大哥你这种实诚人,说的好听和我一样是二掌柜,可那边他们迟迟不安排大掌柜,不就是明摆着除了他章某人和刘某人,就是他柳文定了嘛!”
他望了望四周一众伙计们皆低头不语,又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呀,他们这些举动只是想瞒着我们,有天我无意间听到他们俩在帐房里商量,过了一、二年就让柳文定这崽子当那边的大掌柜,从一开始就没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过。”
章传福气急败坏的逼问道:“所以你就要放火烧铺子,还非得文定在的时候一起烧?”
这个时候李福翔早已将什么顾虑都抛却了,他冷冷的答道:“是,我就是要烧那铺子,让他什么好买卖都见鬼去,最好还要将这崽子一同烧死,方可一泄我心头之恨。”
虽然已是二月份了,但众人依旧感到身上是寒风刺骨,而越靠近李福翔的就越是如此,特别是看到他眼中散发出来的那股恨意,仿佛要把文定生吞活剥了般。
“疯了,你完全是疯了。说是针对文定,其实只不过是眼红,见不得别人比你好,现在哪怕是让你坐上善本的位子,你也不会就此满足,会想方设法的算计我,最终取代我。”
章传福换了口气,压制住自己那激愤的情绪,沉思了老半天,说道:“滚吧,念在你十几年为铺子服务的份上,虽然你不仁,我也不能不义的将你扭送官府。滚吧,收拾你的东西现在就给我滚,以后别让我再在武昌、汉口见到你,不然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章传福转过头对小瑞、正声吩咐道:“你们俩押着他去收拾,只许他拿自己的东西,别让他把铺子里的东西带走了,连夜就让他滚出庙山镇。”
小瑞还没从以往的关系中挣脱出来,过去还敬声道:“二、二掌柜,请吧!”
然而正声却很乐意的跑过去一推李福翔,道:“走吧,东家大人有大量都放你一条生路了,还赖着干嘛?”
李福翔前后身一摆,喊道:“不用你推,我自己有脚。”没有众人想像中那灰溜溜的神情,反而有一股从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大气,他用眼神绕着周遭游走了一遍,默默的点头低声道:“你们都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是谁。”说完东西也没拿,拔腿就跑了出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章传福暗自嘘唏,这李福翔原本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原来他还是伙计的时候是多么听话,做事也比一同进来的伙计勤快,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曾几何时他也是将其当作未来铺子的栋梁来栽培。
可就是他这么同一个人,在当上三掌柜以后就变了,变的喜欢指使人,变的懒惰,变的不那么听自己的话,处处和自己留着心眼。
看着他决然而去的样子,反倒依稀有些当年的模样,虽然自己是气他的愚昧,但十几年处下来毕竟还是不易,章传福深深的舒了口气,只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
“呜呜呜呜”一阵哭泣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顾正声一看是那纵火犯丁三,过去就是一脚,叫道:“给我老实点,一会再想着怎么收拾你。”
正在怀旧的章传福被他们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吩咐道:“正声,把丁三口里的布拿出来,人也带过来。”
口中一失去束缚,丁三就带着哭腔求饶道:“章大老板呀,您看我什么都跟您交代了,那主犯也被您自个放走了,那、那小的这么微不足道的人,您是不是也放了算了。”
正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道:“你便是纵火之人,还微不足道呢,岂能如此轻易的就饶了你。”
斜倒在一旁的丁三不停的求饶,口里还哭诉的说什么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什么儿女之类老套的托词。
正声哪会相信,又要踹他,章传福制止他,对地上的丁三道:“放你也可以,不过我不希望以后听到什么李福翔或源生当二掌柜买凶放火的谣言,不然……”
丁三忙接道:“这事传开了您顶多和人解释解释,小的可是要杀头的呀!您放心您就是借小的几个胆,小的也绝不敢在外面乱说。”
章传福点头道:“你明白这最好。正声放他走吧,从侧门出去别让人注意。”
丁三千恩万谢他的宽恕,连日来的经历让这个街面上的混混,有种隔世重生的感受,一旦正声解开他身上的绑绳,便像撒开步子的狡兔般,夺门而去。
一晚上连番的震撼,让这些平日里絮叨不停的伙计们全都哑然了。他们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说也不敢说,一致将目光投向东家那,等待他下一条指令。而章传福则是一直一言不发,这谧静的画面如同时间卡住了般,深夜的寒风吹打在他们身上,可是没人敢提出异议,只有萎缩自己的身躯,任那寒风扑面而来。
这样僵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文定打破了这个静谧的僵局,他对伙计们说道:“还不赶快将这一切都收拾了,还非要东家说你们吗?”
伙计们领悟到他的意思,可依旧不敢妄动还是望着东家,直到章传福摆摆手,才如同大赦般忙活起来。
文定、小瑞他们也跟着帮忙,不到一会工夫,这后院里又恢复了往常的面貌。收拾好了后,又排排的站好,等待着章传福的处理。
蒋善本适时的站了出来,对他说道:“东家,您看伙计们都知道这次的错误了,您是不是可以从宽发落呀?”
伙计们随即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一眼扫过众人,章传福知道这次人数太多,都处罚了难免引起众怨,再加上那李福翔的事这还真不是发火的时候,他低沉着声音道:“在新铺子那些伙计面前,我总是在说你们是如何的懂规矩,如何的勤奋,要他们都向你们学着点。可是我早上才离开,晚上你们就是如此的作为,实在是让我心寒呀!”
一干伙计都忙着跪下哭诉自己的不是。一天来的奔波,特别是精神上的劳累让章传福有些不堪重负,他宽容的说道:“好了,今夜我也累了,懒得罚你们了,但有句话要说好了,如若再有下次的话一并处罚绝不容情。”
众伙计皆保证下不为例。
章传福的脸色这才有些好转,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家丑不可外扬,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人议论,如若有外人打听那李福翔的事,你们就说他另谋高就了,知道吗?”
这会包括文定、蒋善本也一同回应着“是”。
他观察了众人坚定的神色后,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转而又说道:“那李福翔辜负了铺子里对他的栽培,我知道在你们当中也有些人眼红柳文定,不服他年纪轻轻就可以当上二掌柜。可是我要和你们说,我们派他去新铺子那边,正是因为他有这能力,这两个月来也确实是让我们看到了成绩,什么时候你们中间有人也具备了能力,自然也会得到晋升。”
伙计们兴喜的表情顿时显露无遗,前一段周贵与张大元的晋升早已将他们的情绪提升起来了,一间铺子分成两间自然会多出许多的空缺来,再加上铺子近百年就很少从外面招掌柜,机会是实实在在的摆在他们面前。
东家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那李福翔,有一点地方还真猜对了,那就是柳文定要在那边再晋升一级,当大掌柜的事。但是并不如他所说那般是一、二年以后,而就是在今晚,我当着你们大伙的面宣布了。”
文定忙上前一步,想劝说东家慎重道:“东家,这……”
章传福却抬断他的话,示意他听自己的,继续说道:“这不是我一时冲动,今晚的事让我想得很清楚,正是因为那个位子悬而未决,所以才会让李福翔有了想法。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而这一段时间来柳文定的表现也让我们很是满意,特别是柜台起火时,他能奋不顾身的去抢救帐簿,也让我很受感动。”
他望了望站立成排的众伙计,对他们说道:“你们中要是有谁觉得自己的表现比的上柳文定,可以站出来让我们比对。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我可以升他。”
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出那种话来。虽然他们中有些人不服文定晋升的速度,可文定平日里的表现大家却都是有目共睹的,私底下那些闲言碎语,怎么也不好意思当着东家与大伙的面说出口。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闭口不言,张望着他人,章传福自忖道,量你们也是只能如此,接着说道:“嗯,既然你们都站不出来,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从即日起,文定就是汉口分铺的大掌柜了。”
章传福率先拍起了巴掌,正声与小瑞也随之兴奋的鼓动起来,其他人不论是愿意、不愿意的也惟有和大家一同祝贺文定的晋升。
蒋善本也是不落人后,满脸高兴的祝贺文定道:“文定,不满二十就当上大掌柜,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呀,你可要珍惜东家、朝奉还有铺子里所有人对你的栽培,再接再厉呀!”
虽然口里劝东家要慎重,但文定内心深处也是激动不已,打自己进铺子那日起,就梦想著有朝一日,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大掌柜。到时可以赚好多的银子让家里人过上好的生活,能够给父亲好好的治治顽疾,一直以来他也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去做,可他从不曾想到,这一切竟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的彷若梦境。
他尽量理智的压抑住心底那股激动,拜谢东家与大掌柜道:“小子纵使有些成绩,也全是仰仗着各位长辈平日的教诲,离不开东家、朝奉与大掌柜往日的提携。小子不敢居功,既然让我担任此重要使命,定不负几位长者的殷切希望。”
东家与蒋大掌柜相视而笑,文定不爱居功的性格也一直是长辈们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顾正声却完全不是一个样,他拉著文定的两只手臂兴奋的挥舞着,看起来比他自己坐上这位子还要来的高兴,出生侯门大户的他,哪怕是章传福将自己的位子给他,他也不会怎么看重。
可是作为朋友他是实打实的为文定而高兴,因为他到过文定的家,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文定肩上的担子有多沉,知道他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伙计们不管是真正为文定高兴,或只是想着巴结他,都围绕著文定庆贺他的晋升,文定则回谢着他们的好意,这一夜源生当里最快乐的莫过于他了。
※※※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虽已是深夜,在庙山镇一座比较体面的独院里,却有一人在打着包袱,将一件件衣物、财物装进包袱里。举止间显露着匆忙,许多时候不及细看物件就直往里面塞,但时而拿起一件却又抚摩半晌,摸着摸着便陷入了回忆,这正是刚被赶出源生当的李福翔。
“咚咚咚”门外响起拍打门板的声音,李福翔初时不想理睬,但那人始终不肯离去,他厌烦的叫了句:“谁呀,这么晚,睡下了。”
那拍门的人却还是未曾离去,李福翔正要发火时,蒋善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老二,是我,开门呀!”
李福翔忙去开门,见真是大哥,忙请进屋来,问道:“大哥,您怎么来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一寻思你肯定还得回屋子来拿东西,便找过来了。”在屋子里安坐好后,蒋善本又忍不住埋怨他道:“老二呀,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么大的事竟一点风声也没有,连我也瞒着。”
李福翔面有羞色的回道:“我这不是怕您跟着担心嘛,再说您要知道了也不会同意我的作为呀!”
蒋善本责怪道:“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做,再怎么说你和文定,和大家也是一个铺子的呀,你损害铺子去害他,最终还不是将祸事引到自己的身上了,我要是早知道了,你也绝不会到如此境地。”
他小心的打望了李福翔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哎!今晚大哥帮不上你的忙,你不会怪大哥吧!”
李福翔忙摆手道:“您说的哪里话,当时那种情况您还能为着我说两句,这已经够了。这次我犯的事太大了,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蒋善本这才安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次东家对你也算是仁义了,你走之后又说是他的疏忽,让那边大掌柜之位悬而未决,才引发你的妄念,也是懊悔不已,已经补救了。”
“补救,怎么补救了?”
李福翔的询问,正是蒋善本想看到的,他解说道:“就是那新铺子的大掌柜的位子,已经让文定升任了。”
李福翔双拳紧握,手掌里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双眼直放凶光,恶狠狠的说道:“***,最后反而让这小子捡到了便宜。”
这时蒋善本还安慰的劝说道:“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再去想了,老二呀,以后有什么打算,可不许再干什么危害他安全的事。”
李福翔恶狠狠的说道:“您放心,我再也不干那傻事了,那样也太轻饶了他,我要东山再起,让他柳文定倾家荡产,一无所有,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
新铺子的许多事还等著文定他们忙活,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当庙山镇里的许多人还在梦乡的时候,文定、正声还有小瑞便踏上马车,又往汉口去了。
汉口的事在东家去之前已大致解决了,反而是庙山本店,在李福翔走后局面上难免会有所影响,是故东家让他们上路,而自己则留下镇守大局。
相对于来时一车人愁眉不展,对事情的结果是一筹莫展;如今回去时事情都已明朗了,而且结果也是让人欣喜的,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的,路途的疲乏一点都不显在脸上。
到了武昌这边的码头,小瑞第一个跳下车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对后面的两位说道:“哎呀,我这一辈子坐的马车,也没这两天长,以前老是羡慕那些有钱人,去哪都不用自己的双脚,而是牲口代步。哎!这两天我才感觉到,这长时间坐着也会腰酸背痛,也真不是人受的。”
文定也是赶紧下来舒展筋骨,正声则摇着头说道:“你们两个呀,一点奔波就叫苦,看看我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
文定没好气的对他望了一眼,说道:“你,谁跟你比呀,上山打的死老虎,我们都不曾练过武功,长时间的颠簸自然要舒展一下了。”
顾正声这时逮到了机会,献宝似的说道:“诶,谁要你不跟我练武的,跟你说练武的好处多着呢,不但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必要时还能伸展正义,除暴安良,还……”
文定不等他说完,就拉着小瑞往渡口走去。
正声背对着他们,越讲越兴奋,不曾发现他们离开。口里还在念叨着练武的好处,等到他讲到最后一句,“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回头一看二人都已快上船了,又忙着追上去叫道:“等等,等我一下。”
刚开始跑,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觉察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晃过。可照理说这个人是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呀,正声一下子有些发楞,再去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的时候,却又找不着了。
对于自己的眼睛,正声非常自信绝不会看走眼,预料到必然有事的他开始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那边的二人早已登船,木筏子上人已上的七七八八了,摆渡人看上座已差不多了,便说道:“各位都坐好了,要开桨了。”
文定忙说道:“船家,请稍等一下,我们还有个朋友还没上船。”
船家看看船外没人靠近,有些不耐的说道:“你们那朋友在哪呀?倒是快些呀,总不能让这一船人干耗着吧!”
文定忙让小瑞出去寻找,一边还愧疚的说道:“船家,得罪,得罪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还望行个方便。”
船家倒也不怎么较真,蹲在船头从怀里取出一根短竹子,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裹着的小包包,从里面取出一小撮细丝塞进竹管的破口处。
他又随手拿出火镰子点燃,然后嘴巴对着竹管一阵吸,竟还吐出一团白烟,脸上还露出很受用的神情。
一船人都诧异的望着他,文定耐不住好奇的低声问道:“大叔,您这是在干什么呀?”
船家大叔方才从陶醉中苏醒过来,察觉到一船人皆用怪异的目光凝视着自己,船家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从怀里又将那小布包掏了出来,对大家说道:“这是我儿子托人从广东给我捎来的东西,说是叫什么烟丝(注一),是从老远,不是咱大明朝的地方给运过来的。”
揭开层层包裹着的布,那一小堆枯草般的东西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一干船客更是来了兴趣。
当船客们齐齐的望向那布包的时候,船家又急忙着将布层层的原样包好,十分珍惜的又给揣进怀里,解说道:“别看这一小堆,可贵着呢,听说那些洋人就用这些,换了我们好多的瓷器、丝绸去。这还是我儿子……”
说起自己的儿子,船家又是一脸的得色,“我儿子在广东是给一个大船行老板干活,这还是他们东家赏给他的,我儿子自己舍不得吃食,就托人送来孝敬我的。”船上的人纷纷赞说船家好福气,有这么个孝顺儿子。船家也是满脸乐呵呵的,喜不自禁。
这里面船家与船客们闲聊,外面的小瑞却是心急火燎的寻找顾正声。不但不在渡口,适才他们分手的地方也没有他的身影,眼看船就要起桨,这该怎么办呀?
注一:一般认为烟草最早于明万历年间“十六世纪末”从菲律宾传入台湾,再到福建、广东。著名的明史学者吴先生在“谈烟草”一文中,对此也作了肯定。然,一九八○年,广西博物馆文物队在广西合浦县上窑明窑遗址发现三件明代瓷烟斗和一件压槌,压槌上刻有“嘉靖二十八年(一五四九年)四月二十日造”。这些发现将烟草进入中国的时间向前推进了几十年。思铭思量那时我们汉人即已开始制造烟具,那烟草的流入便还能向前推二十年,所以设定正德年间便有烟草,希望大家见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