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眉,那眼,总觉得熟悉,可我又能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宽敞的马车里漂浮着我揣测的心思。他是谁?为什么要劫走我?空气中漂泊着紧张的气息,我无法判断他的身份来历,暗自惊叹他怎么知道我不是皇朝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皇朝人?”
他默不作声,抬头放眼朝我看来,从容镇静而不掺任何杂念,身上没有半点糟粕之气。
再细看两眼,我发现他长得极为俊秀,双目炯炯有神,白净的脸丰润如玉,颇有些斯文气质,看样子绝不是泛泛之辈。“既然要让我回去,就得让我走得明明白白。看你的样子也并非平常人家,能和宫里扯上关系,身份也是极尊贵吧!”
他仍是不语,只是看我的眼神更加深沉,如明净的水染上了一层墨sè,良久又说:“你和一般女子大为不同,难怪他如此钟情于你,任何男儿见了都不会不记得你的**!”
我的思维为他的话停了一瞬,心想这个劫匪也太斯文了些,惧意便弱了几分,转念一想说话单刀直入:“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有好处,但他是不能情衷于一人的天子,只要你还在后宫,天下就会大乱。”他的眸子豁然光彩奕然,眉峰上耸,极其轻松,话里话外都在维护皇甫文昕。
我有些糊涂。他这是什么话?只要我在后宫,天下就会大乱?难不成眼前这个看似超然洒脱的男子也和市井小民一样目光如鼠,当我是个妖妃?“为什么不说是你们男人没有独爱一人的勇气?天子又如何?天子就不能选择自己的爱吗?如果一个男人连选择自己所爱的能力都没有,空拥天下何用?自古男儿当有勇有谋有担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谈何治国平天下?”
被我质问一阵,他显得极端错愕,倍感吃惊之余又道,“有趣!”
“皇宫是埋人之地,里面的人都生活在皇权统治的yīn影里,每天提心吊胆地过rì子,相互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实在无趣极了!也许你劫了我还是好事!”我接着说道,扭了扭被绑得快麻木的手脚,不将他放在眼里。
“你必须离开他!”他看我的眼神很坚定,又极其不安。他会是谁?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杀我的意思,否则他大可以早就动手,不用等到现在。
“你有了他的孩子?”他突然冒出一句后兀自陷入了极端复杂的情感中,怀疑、犹豫,竟然还有欣喜。
他的表情、言语都来得很怪异,让我摸不透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在这时,马匹长啸数声,车突然停下,生硬如石的男声插了进来:“主人,看样子快下大雨了,还要继续前行吗?”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起身掀起车帘出外。透过车帘向外看,天上乌云密布,西风疾劲,看样子这将会是一场可怕的倾盆大雨。然而当赶车的男子的脸落入我眼中,我便再笑不出来,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个人正是在幸福客栈追杀过皇甫文昕的黑衣杀手的领头!天哪!完了,完了……
我在车内倍感慌乱,急得细汗密布,又听见蓝衣人说:“看样子是场大雨,先找处地方避避,等雨过后再赶路!”
接着,赶车男子上车解开了我身上的绳索,点了我身上的**道,使我动弹不得,又将马车赶了一段路地,才停在了一处废宅边,下车避雨。
刚进废宅,大雨便将天地连为一体,混沌一片,顷刻间,雨水四处横流出一条条蜿蜒的小溪,像一条条窜动的长蛇,雨花腾飞。
“冷飞,给她解**。”蓝衣人抽笑着说。
他叫冷飞!我打量着这个面sè冷冰不苟言笑的男子,心想他倒是有做杀手的气质,在幸福客栈时把我吓坏了。被解了**的我清楚冷飞的身手,知道自己跑不了,开口揶揄:“冷大杀手不打算了结了我吗?”
冷飞为我的话感到惊讶,质疑地看我。
“幸福客栈追杀事件可还记得?现在,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我原地转了个圈,活动了手脚,最后定在蓝衣人面前,认真地注视他脸上的任何变化:“皇甫文杰——废太子——我说得可对?”从气质上说,他与皇甫文昕有三分相似,再加上看到冷飞,我便确信他是废太子,令我奇怪的是他的形象与传言中太不相符。
“果然聪明!”他摸了摸鼻子,欣赏地说。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他的行为与他的话完全矛盾。既然是要夺回江山,怎么他的话处处都透着对皇甫文昕的保护?照他所说,将我劫出宫的目的是为了保固皇甫文昕的皇位?可是,他曾派冷飞追杀皇甫文昕。在池峰时,皇甫文昕还受过伤,醉酒后所说的话分明是指眼前这位废太子的杀手伤了他。
“我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兄弟四人中,我资质平庸,四皇弟脾xìng乖张,五皇弟又瘫痪不能行,只有三皇弟xìng格沉稳,最有治世才华,只有他才能对皇朝有所作为。父皇本也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奈何早先已立我为太子,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发。三皇弟因敬我为兄长,对皇位一味退让,从未有过非份之想。可是,姬家权重,为了皇朝的百姓,我只好不得已而为之,装扮成一个贪恋酒sè的皇子,多次派冷飞追杀于他,逼他夺位。只有三皇弟做了皇帝,姬家才会俯首称臣,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现实。”说罢,他纯朴一笑。
听他说完这番话,我倒佩服起他的苦心来。皇甫文昕原本不图帝王之位,所以在池峰时他曾喝得大醉,还胡言乱语。“可是,你的苦心他并不知道。他虽得了天下,傲视一切却极少真正地开心快乐。现在,你劫走我也是为了保固他的皇位吗?”
“眼下,不仅京师盛传你妖惑天子、贻祸后宫,皇朝所有的城池都在谣传此事,如此下去必定引起祸乱,破坏朝事安定。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送你回你原本的地方!”他脸覆严霜,有点义不容辞的意味。
我意识到他所言非虚,姬家已经暗中倾巢而出,旦凡朝中大小事端均是由民间流言发起,百姓蜚短流长,早将我歪曲得天花乱坠,恐怕正恨不得将我即行斩立决,只是我居在深宫,无法全数得知而已。“你就不怕他知道是你劫了我而要你的命?”
“为了皇朝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我在所不惜,死又何妨?”倒看不出他这副惜弱的样子下有一颗如此坚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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