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智迫不及待:“她……”手一直没松开。
胡布德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过智,看得出宝丽对你有很深的情谊,你真欠她的,不过,别把我看低了,宝丽是自由的,我拒绝了她,她在等你。
“时间已到,记住,开庭后当天判决,千万不要上诉,否则,前功尽弃,有过不少先例,严打期间,都觉得判得重,结果是适得其反,二审死刑。切记,希望你和宝丽有个好结局。”
胡大律师还郑重其事地与过智握手:“老弟,保重,出来就是胜利,一个为你牵肠挂肚的好女人应该了却她的心愿,再见。”
走回囚室,过智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一个大铁块,坠在自己的心上。
他没想到,也没有料到,宝丽对自己会有情感所在,原以为都是姐们儿、哥们儿仗义行事,可是全错,满拧。
他清楚,很多女人很贪,要求索取,而宝丽姐却是默默地奉献,甚至于不顾一切为他付出着,相比之下,自己无地自容,这背后,承担着多大的责任。这一夜,过智彻夜未眠。
法院如期开庭,还真的就是当庭宣判的十二年。当审判长问及上不上诉,过智遵从约定,放弃上诉。
十天后,过智按照规定接见,过大爷苍老了许多,片语未说;范大妈老泪纵横,一遍又一遍抚摸儿子的手,叮嘱着;过奇插着手,眼睛始终盯着过智,盯着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一个想不到的人物露脸了,耿小草打着照顾刚恢复健康的思卿旗号,出现在过智面前。
思卿掩面啼哭,耿小草一边搀扶相劝,一边跟个过家主妇似的:“过四,踏实了吧,这是一道难坎儿(坎儿——北京口语,关口,关头。),必须得迈,到里面多玩儿点心眼,早点出来,家里的事甭管,有我呢,老头儿老太太,我全包了,关键是看你还一根筋不?吃亏上当就这一次,需要什么,言声,十年以上的全是正规监狱,我已经托人安排妥当。记住,只要听话,都不是大问题。”
当着老家儿,过智也不好发作,只好忍着,听她犯神经,显脐。
这一天,过智盼的有两个人没来。
过勇,前后矛盾,借故推辞。
宝丽,碍于面子,名不正言不顺。
这二位都是最想见过智的,也都是最后没让过智见到的。
过智心里特烦,肚子里有股无名火没处撒,也巧,就在过智接见的当口,来福拉出去上路(上路——包括被枪毙。)了。望着空空的铺位,他直犯呆。
哈哈刘永远不亏自己的臭嘴:“哥们儿,人总是要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早死早省心。”过智突然发怒,抓住哈哈刘的肩膀,一提膝,死命照着他腹部猛提猛击,击打时间不长,哈哈刘像棵稻草倒了下去,过智还不解气,拖着他,搬着脑瓜子往墙上撞。
只一会儿,脑袋就开瓢了,脏血往下流着,和尚和的色六一看要出人命,赶紧上前,拼命拉开。
哈哈刘缝了八针,过智也换取了三十六斤镣子的代价,幸亏狱政管教从中调解,才免了一顿惩罚。
开饭时,和尚喂他:“兄弟,哪来的邪火?”
过智只顾嚼着饭。
豆蹲儿问:“过哥,咱俩都十二下,我都不冤,您觉得撮火?没道理呀,就直当扛长工,旧社会的苦,咱们受受,忆苦思甜嘛。
“就是有一件事挺冤,我还童蛋子呢,还没让女人开过苞呢。”他说得没一点做作,孩子话。
刚说完,过智大笑,愣将嘴里的饭喷得哪都是,一屋人也哄笑着。
一周后,狱政管教叫出过智:“过智,明天送你下圈儿,还有和尚、窦小超,我帮的忙到头了,照顾不周,多担待。”
“谢谢。”
“圈儿里跟看守所两回事,空间大,人也多,也是一个小社会,人员复杂,案子犯的也不一样,刚去,慎着点,多看少说,不像看守所,流水做的,那都是接收十年以上的,全是重刑,都得在一起混不少年。提醒你,越老越坏,千万不要当枪使,一路走好,社会上见。”
“会见面的。”过智坚信不疑,“问一句不该问的行吗?”
“你问吧。”
“谁托的您?”
“对不起,我得承守诺言,只说最后一句,你的朋友,够意思,回去吧。”
号里,和尚一听一起下圈儿,兴奋地说:“赶紧下,赶紧下,快憋死我了,工业圈儿挺好,要是农业圈儿,没有点胳膊根,真不行。豆蹲儿,跟着老叔滚去,只要听话,跟着我没错。”
豆蹲儿反驳他:“不好说,走哪儿说哪儿,还不定谁是牢头呢?您也甭急,一个圈儿一种风气,四进宫还不懂这个?”
把过智说得不着边际,把和尚气个肚歪,说得确实如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