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风雅的人,对收藏工艺品和艺术品丝毫不感兴趣,在我看来或许只有既有钱又有品味的人才会去干这种蠢事。从案发现场看,被害人并非一个有钱人,更不像一个有品味的人,一个应该摆在展示架上的工艺品,出现在那么狼藉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果然与那个木雕有关,不等古副局长下令,吴卓羲就让现场勘察组人员去把木雕拿来。
“它不是什么图腾,不像十字架或《可兰经》之类的宗教物品,会被信仰虔诚的人随身携带,而且一尺多高,就算带起来也不方便。如果是专门从非洲带来的礼物,那么应该早送人了。我感觉很奇怪,捡起来敲了敲,发现里面是空心的,并且底下有撬动过的痕迹。”
现场勘查组把木雕送来了,古副局长隔着袋子敲了敲,透过塑料薄膜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果然是空心的,果然有细微撬痕。
韩均喝了一口果汁,轻描淡写地说道:“可能与个人经历有关,在诸位看来被害人是留学生,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黑人。我在美国接触过很多,有很要好的黑人朋友,但更多的黑人实在让我无法对他们产生好感。
全美监狱中黑人罪犯中近一半,全美黑人成年男子中近一半被关押过,如果把在公共场合喝酒、严重超速和酒后驾驶等罪名算上,十个黑人男子中八个有案底。这让我联想到一种可能,被害人或许在从事某种犯罪活动。”
韩均放下杯子,从姜怡手上接过一份传真:“为了证实这一猜测,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请出入境管理局鲍局长把木雕照片发给国家中心局,并请他们与国际刑警总部联系,看总部情报数据库有没有类似案例。事实证明,我运气一向不错,十五分钟前收到国际刑警总部回复,法国海关一年前曾查获一起工艺品藏毒案,所使用的工艺品就是这种木雕,外形非常相似。”
他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要求开视频会,吴卓羲一脸疑惑地问:“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
韩均笑了笑,继续道:“胡适先生曾说过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为了证实这一推测,昨晚从案发现场出来后,我就在鲍局的建议下来到机场公安局,利用这边的办案条件展开调查,并请张支队长和小常同志协助。
在这里必须说明一下,由于被害人是一个外国留学生,作为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副处长,我对案件有知情权,走之前特别要求市局刑侦局吴卓羲副局长及时向我通报,也就是说专案组知道的我都知道,只是比诸位晚几分钟。”
吴卓羲当然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开脱,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连忙侧身道:“古局,韩处长走时交代过,后来一忙我就忘了向您汇报。”
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就是公安部国际合作局,某种意义上而言,韩均这个江省联络处“专职副处长”是公安部的人,而不是省公安厅的人,涉外案件他确实有知情权。
把案子破了才是第一位的,古副局长才不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微微点了下头,示意投影里的韩大律师接着说。
“不知道崔副局长有没有注意到,你们排查的那些与被害人有关系的女大学生中,有三人曾帮被害人代收过国际邮包。他自己租了房子,有地址,有邮政编码,有联系方式,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让不明所以的中国女大学生代收国际邮包,将毒品从境外运输入境,类似案例全国没有十例也有八例,古副局长“啪”的一声猛拍了下桌子:“贩毒,跨国贩毒,只有这个可能!”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韩均话锋一转,又拿起一份材料:“为了让调查更有效率,我让我徒弟小姜向她的新上司提交申请,省厅刑侦局韦局非常支持,安排一个情报信息研判专家给我们提供情报支持。他认为以往案例都是毒贩以交友名义在互联网上结识中国女生,找种种借口让她们代收邮包,然后以同样隐蔽的方式择机拿取,不会像被害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接触,甚至发生性-关系。”
市局刑侦局王局点头道:“是啊,这样太容易暴露了。”
“我当时有两个推测,一是被害人本来就是个笨贼。在总体犯罪水平上,我感觉发达国家罪犯真不如国内罪犯,高明的贼有,但笨贼更多,一扫一簸萁。在美国十几年,我经常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一个80岁老太太或者一个90岁的老头,在家中勇斗两个入室抢劫的歹徒,把他们打得落慌而逃。要么就是笨贼用丝袜罩头持枪抢银行,结果看不清楚谁是谁,门在哪儿,束手就擒。
另一个推测就比较夸张了,我们正在调查的不仅是一宗命案,或者说一宗普通的涉毒案,而是一宗分工明确的跨国贩毒案。而现场勘查组和线索研判组在被害人电子邮箱和即时通讯软件中,只找到被害人给远在尼日利亚的狐朋狗友,吹嘘炫耀他在中国风流韵事的记录,并没有提及到任何犯罪行为。并且被害人的手机通话记录里也没有国际长途,连被叫都没有。”
韩均脸色一正,紧盯着视频头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小角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授意的,别人安排的,所以我很直接地想到他那个已经回国的室友,于是开始调查他在中国期间的活动。”
古副局长急切地问:“有结果吗?”
“有,他经常乘飞机往返与gz,在成为江大留学生之前,曾在gz一家贸易公司干过,gz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有他办理工作签证的记录。”
这时候,投影里出现一张中国女人的照片。
韩均指着其中一张,像画外音似的解说道:“这位女士就是那家贸易公司老板,gz是中国除bj和sh之外最大的城市,紧邻香港,经济发达,为了显示其公司实力,找一两个老外充充门面很正常,实在没什么可疑。
就在我以为之前的推测有问题之时,情报研判专家利用信息技术关联到她是两家公司的法人,一家从事进出口贸易,一家从事钻石珠宝加工,而她的丈夫居然是一个黑人,一个同样来自尼日利亚的黑人!”
吴卓羲猛然反应过来,不禁脱口而出道:“这就说得通了,木雕就这么大,就算全掏空又能藏多少毒品?如果藏价值更高的钻石,那就不能让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中国女大学生代收,必须要认识,要确保木雕发到中国之后能百分之百拿到,所以被害人才会被推出来抛头露面。”
“是的。”
韩均再次回到视频头前,手中多了一张黑人的照片:“既然已经查到这份上,我当然要一查到底。结果令人震惊,这个躲在女人背后的家伙,案发前一天乘飞机去过sh,然后从sh乘动车来过江城,当晚入住金林大酒店,案发后四小时乘飞机返回gz。”
刑侦局王局惊呼道:“作案时间能对上!”
“不仅作案时间能对上,由于这家伙刚到中国时没钱交房租,跟房东发生过冲突,打伤了人,在gz公安部门留有案底。所以我请省厅刑侦局刑事技术中心比对了一下,现场勘查组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几十个指纹中居然真有他的。相信视频分析组也能从天网和案发小区周边的民用监控中找到他的身影。”
一波三折,从一个木雕能想到这么多,能查到这一步,不得不服。
虽然说有指纹,但指纹库并没有全国联网,很多省市公安部门所用的系统都不一样。
比对也不是电影电视中演的那样一个人坐在电脑屏幕前,等显示器左侧扫描有关痕迹,右侧迅速翻滚,自动比对,几秒钟之后,大红色的“match”字样跃然屏幕,左右两边的痕迹完全重合,嫌疑人锁定了,案子很快告破……而是只能给出较为相似的几十甚至上百个指纹候选,最终判断还是要靠人眼,还是一个“体力活”。
有监控记录在,专案组迟早能排查出嫌疑人,但在此之前要一个个查证,一个个排除表面上看来更具作案嫌疑的人。
这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
嫌疑人是外国人,随时可能逃之夭夭,专案组最缺的就是时间,古副局长不仅领这个情,并且很激动,一脸诚恳真挚地说:“韩处长,你这次又帮了我们大忙,十二个小时破案,干净利落!”
“古局,帮您的不止是我。”
韩均侧身看了看张祥二人,介绍道:“被害人室友和嫌疑人乘飞机和坐火车的记录,全是张支队长查到的,为此专门跟铁路公安部门和市局公交分局联系过。另外为了深挖该团伙的犯罪行为,找到跨国走私的足够证据。张支队长特别请海关缉私局机场分局协助,又查到不少线索,相关材料都在机场,就等着向专案组移交。”
都查到这份上了,又是涉外案件,韩均完全可以把材料移交给省厅刑侦局。真要是让这颗熟透了的桃子被刑侦局摘了,把搞得劳师动众的市局晾一边,那这个脸真不知道要往哪儿搁。
古副局长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一脸严肃地重申道:“谢谢,非常感谢,张祥同志,我们立即派抓捕组去gz抓捕嫌疑人,等案子成功破获,一定帮你们机场公安局刑侦支队向省厅请功。”
终于有机会办一次大案,张祥激动不已,又立正敬礼道:“报告古局,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还有省厅刑侦局那位情报研判专家,他也帮了大忙。”
“感谢感谢,都要感谢。”
韩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会心地笑道:“古局,考虑到嫌疑人有可能出逃,我建议你们尽快与gz方面联系,尽快订机票。”
“张支队长,你在机场,航空公司你熟,这件事还要麻烦你,我们确定下人员,然后把身份证信息给你发过去。”
“请古局放心,我们立即去跟航空公司协调,保证不耽误专案组抓捕。”
假洋鬼子利用专案组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夜才收集到证据和线索,又破获一起大案,崔云海郁闷到极点,像是又吃了一颗苍蝇,禁不住地问道:“动机呢?韩处长,既然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从gz跑过来杀人?另外这个走私路线太不合理了,既然钻石最终要送到gz加工,那为什么不直接发到gz,而舍近求远先发到我们江城?”
现场被翻得一片狼藉,搞得像财杀,被害人那个室友一个月前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回国,除了这两个家伙或其中一个家伙私吞钻石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至于舍近求远,那是因为gz紧邻香港,多年前又曾发生过走私大案,海关查走私查得特别严。同样是国际邮包,在那边被抽查的几率远高于江城。
到底不是搞刑侦的,一开口人家就知道是外行。吴卓羲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这个崔判官,居然一点记性不长,韩均乐了,似笑非笑地说:“崔副局长,我是人,不是神。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理推测,所以刚开始时差点误判为贩毒。想知道更多更确切的情况,你只有去问嫌疑人,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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