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颜墨紧抿着唇,不回答。
刚才,c市那边打来电话,说冯利钦的宿舍发生了爆炸,那个时间,悦菱恰好在他那里补习!
怎么会发生爆炸?
瑜颜墨想不通。
这段时间,谁已经知道悦菱还留在c市吗?是子规?他已经知道悦菱根本就不在华盛顿了。
想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的头脑里划过一道闪电。
对……子规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
所以,他才让刚才的杀手把他引到常音这里,故意让他和常音误会厮杀。如果刚才,他真的开枪,常音也下刀,那么他们极有可能两败俱伤。
想到这一点,他的双腿发软,几乎跪在地上。
子规是怎么知道悦菱还在c市的?难道说,他真的应该把悦菱关起来,隔绝她和外界的一切信息,才是最为安全的。
自从上一次他车祸之后,他总想避免这样的事。
想到她曾经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顶层守了一个星期,他就怎么也不再忍心关着他。他想要和她过正常的二人生活。
各自有各自**的权利和自由,同时又相交相融密不可分。
可是,子规一天不找出来,这样的生活就一天不可能实现……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见他急着要走,常音指着倒在门旁的杀手问。
瑜颜墨两步走到杀手跟前,常音也随即蹲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撕掉了杀手身上的衣服。一般的杀手组织,身上都有某种统一的纹身或者标志。
瑜颜墨也随着常音的目光在杀手的身上移动。
当他们看到杀手胸膛上一个突出的,钮扣形状的东西时,不由同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瑜颜墨和常音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抓住了常音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不!”察觉到他想要拖她出门,她喊起来,“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是爹地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有很多他的遗物,我不能……”
瑜颜墨不顾她的挣扎,凶猛地把她拉了出去。
“你想留着和房子一起死吗?”
“不是……”常音着急地,“我至少要回去取一张爹地的照片,那里有他年轻时候许多东西,他用过的橄榄球,他的队服,他的诗集……”
瑜颜墨抓住常音的衣领,把她推了出去。
“卧倒!”他喊道。
这句话说完,他已经匍匐在地。
常音听到了咔嗒的一声,她也本能地跟随倒在地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就在离他们不远的门口,那名静静躺着的杀手,突然整个人爆炸了。
血肉和尸块随着烟雾木渣石灰,满天飞。再一声响,壁炉也爆炸了。
整个房子已经一片火海。
“不!”常音爬起来,对着起火的房子喊道,她想要冲过去,瑜颜墨拉住了她。
“别傻了。”他沉声道。
常音喘气,心口剧烈起伏。
爹地留下的东西,曾经可以赖以回忆的东西,全都没有了……火势愈来愈猛,把这栋已近暮年的房子无情的烧毁。
杀手的胸口里,安装有炸弹。
遥控炸弹。
瑜颜墨也接触过一些国家的情报机构,知道某些极端的组织,会给自己的成员身上埋下炸弹或者追踪仪,用以控制成员。
那个圆形的按钮,埋在皮下组织,假如强行去除的话,一定会引爆。
难怪,所有的人执行任务一旦失败就会咬毒自尽。
为的就是给自己保留一个全尸。
“那是一种叫鹰眼的追踪爆炸装置。”常音失神地坐在了地方,怔怔地对瑜颜墨解释,“我听常枫说过,中情局曾经考虑过给特殊人员身上安装这种装置,不过遭到了许多高层人员的反对。这种装置除了可以实现人体跟踪,还可以遥控爆炸或者自我销融。”
之前瑜颜墨他们并没有在失败的杀手身上发现这个装置,就是因为,装置已经被遥控溶解销毁了。
“这么说,房子里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了?”瑜颜墨立刻问道。
否则的话,怎么解释从前的尸体都没有被引爆?子规并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引起太大规模的动静。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其一,除掉悦菱;其二,隐藏自己的身份。
常音静静思索了一下:“对的……爹地的房间里,有曾经百鸟诗社历届成员的集体照片!”
瑜颜墨闻言,不觉迅速看向了烧成火屋的别墅。
现在想要进去,已经是痴人说梦了。
整个屋子已经彻底毁了。
“你爹地还有其他的遗物吗?”他急忙问。没想到,子规派杀手过来,果然是为了销毁自己的身份证明。
常音眼角有泪默默滑落,她摇头:“没有……爹地生前的东西,本来就很少。”
瑜颜墨的眉锁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没想到,就这样断了。
只是,更让他揪心地是,悦菱……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c市,拉斐尔医院。
悦菱缓缓地睁开了眼,吟叮了一声。眼神有些模糊,然而依稀看得到眼前站得有人。
“妈咪!”脆生生奶呼呼的一声叫唤,紧接着一双小手臂抱住了她,“妈咪醒啦。”
“小麦……”悦菱张口,只觉得嗓子像被烟烫过似的,又疼又哑,她看清了眼前的男子,正想张口,他一伸手指,按住了她的嘴唇。
“不用叫了,”水木华堂无限温柔地看着她,“悦菱吸入了过多的烟尘,有点轻微的肺炎,不过肚子里的宝宝暂时没事。你静养一下就好。”
悦菱张了张嘴:“想喝水……”
“好。”
水木华堂把她摇起来,然后倒水给她喝。
小麦在一旁急切地比划着:“妈咪,你一直睡,爸比都着急坏了,一直地守着你。你一醒来,爸比马上就开心了。”
悦菱看着水木华堂,他嘴角一直都有淡淡地笑,看不出有什么担心或者放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悦菱感到自己有些发烧,头晕晕沉沉地,但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正和冯利钦谈论试卷的事情,突然就听到耳朵里一响,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水木华堂沉吟了一下。
“发生了爆炸事件。”
“爆炸?”悦菱睁大了眼,觉得人也清醒了很多,“冯老师呢,他怎么样了?”
“他比你稍微严重一点。”水木华堂说,“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不过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
“怎么会发生爆炸呢?”悦菱低低地,然后抬头看水木华堂,“是什么东西爆炸?”
“硝化甘油。”他准备地回答她,“现在已经查明了,爆炸点是发生在冯利钦的宿舍门口。应该是有人刻意把炸油倒入了门缝,引起了爆炸。不过幸好的是,门离你们所站的窗边还有很远的距离。而且……”他顿了一下,“爆炸的时候,冯利钦把你压在了身下。所以……”
“太感谢冯老师了。”悦菱感激地,爆炸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呢,甚至只是觉得自己脑子响了一下,没想到冯老师却保护了她。
“对了,警察一直在等你醒来。要对你进行一个相关的笔录。”
他出门去了,没一会儿,领了两个警官进来。
“悦菱小姐,你好。”其中一位警官对她相当的客气地说,“你躺着不动,我来问问题,你只需要如实地回答就好了。”
水木华堂坐到了一边,单手优雅地撑着小桌子,把小麦抱到自己面前,看悦菱和警官一问一答。
“请问悦菱小姐,在你去冯利钦教授那里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没有。”
“你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对你或者冯利钦有嫉恨在心吗?”
“我不知道。”
“听守门人说,你去冯利钦教授那里,带了一个保温杯,请问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我给他熬的冰糖雪梨汤。”
警官闻言,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被炸得不成型的保温杯的碎片。
“是这个吗?”
“对的。”
“悦菱小姐,你知道这个保温杯是由特殊材料做成的吗?”
这个问题让悦菱有点茫然:“特殊材料,我不知道啊?”
她只知道,这个杯子,是瑜颜墨的。由于比较大,她一般只会在出门时用来当贮备水源杯。
“这个杯子是你从哪里购买的?”警官问。
“不是我购买的,”她回答,“是瑜颜墨的,平时都放在他的车后备箱里的,他离开,我看着还不错,就顺手拿来用了。”
警官的脸上出现了一点为难的神色。
后面有一个水木华堂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已经让他备受压力了。没想到,悦菱还扯出了另一个c市权势遮天的豪门少总。
“你知道瑜……颜墨平时用这个杯子来做什么吗?”虽然问题很直接,但警官不得不问。冯利钦的家属那边,现在情绪非常激动,而他的父亲在部队有较高的军衔,那一边的压力,也让他不能不把所有该问的都问清。
“我不知道。”悦菱老实回答。
“你看过他用这个杯子喝水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到把这个杯子拿来用的呢?”
悦菱终于察觉到奇怪了:“我看着挺大挺结实就拿来用了啊,翊哥哥那里缺这样一个大保温杯呢,去买的话太浪费钱了。空着也是空着啊。”她不知道,一个保温杯,为什么警官要刨根问底。
“警官。”后面的水木华堂终于发话了,“悦菱小姐刚受了刺激,身体还很不适,今天的笔录是否就做到这里?”
“好吧。”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一直没说话的警官终于开口,他和水木华堂握手,“谢谢堂少和悦菱小姐的配合,我们改天,等案件调查清楚了一点再来拜访。”
“小堂,他们是什么意思啊?”等警官都走了,悦菱有些不开心地问。
她这才刚醒来,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还在输着营养液,警官就跑来,像审问犯人似的,问了她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水木华堂决定不向悦菱隐瞒什么。
“你用来装冰糖雪梨的杯子,是特殊材料和工艺制作的。一般而言,会被用来运输……硝化甘油。”
悦菱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个杯子,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钢化保温杯而已啊,不过是比一般杯子结实和沉重一点而已。她去大型mall看过,同样一个差不多的杯子,要买上千呢。
她想既然瑜颜墨这儿有现成的,她就拿来用了。
这些天,她出门都用它装的水,渴了都是从里面倒出来喝的。
“小堂,”她有些委屈而无助地抓住了他的手,“我没有用被子装过那个甘油。”
“我知道。”水木华堂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就算有,你也不可能自己炸自己的,对吧?这个道理谁都懂。放心,事实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硝化甘油……他默不作声。
在c市或者s国,硝化甘油都是一类危险爆炸品。不过虽然除了特殊渠道供应外,没有地方可供销售,但要自制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李姗姗有能力搞得到那东西吗?据他了解,发生爆炸的时候,她确实是在宿舍楼下面,正和门卫闲聊着。
李姗姗会跟着悦菱,打她的坏心肠,这点他倒觉得没什么。
关键是,以李姗姗自身的愚钝来说,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硝化甘油,更别说自己制作了。而且硝化甘油是极端危险的物品。以她那种色厉内荏的性格,是根本没那个胆子去倒的。
何况,硝化甘油从保温杯中以半解冻状态倒出来,化冻状态中,稍稍遇到外部刺激,就会爆炸。这从暴露在空气中到爆炸的时间是极短的,而李姗姗有人证她一直都在楼下,没有作案时间。
不过其实,现在对于悦菱而言,最糟心的一件事,并不是瑜颜墨的保温杯是不是也有装硝化甘油的企图,也不是这硝化甘油到底是谁倒的。
而是……冯利钦的父亲。
虽然已经退休,但在部队里,有着极高的军衔和威望。而冯利钦现在,情况似乎不太好。水木家有权有势,但也不想轻易和部队方面的人产生冲突。
不如把这件棘手的事推给瑜颜墨去处理好了?
水木华堂思忖着。
他是铁定会保全悦菱的名誉安全的,就算硝化甘油根本和悦菱没有任何关系,谁若是触到他的宝贝,以他极其护短的性格,也一定会和对方干戈相对。
水木华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折损对手的机会。
他的目光又落在悦菱的身上,她躺着,气呼呼地嘟着腮帮子,似乎还在为刚才警官的怀疑而不高兴。
果然啊,宝宝。
他想着,果然我还是不够**你。
只要遇到和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我所想的,依然是怎样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现在,你会遭遇到人格和行为上的质疑,会遇到有势力的人的胁迫,而我却不想第一时间站在你的身前替你挡枪。只因为,你的身边,还有一个瑜颜墨。
而他,是我最大的敌人。
能陷敌人于不利,远比证明自己的**和心迹重要多了。反正,他再怎么表现,悦菱现在也是不会**他的。不如先去消耗瑜颜墨的能量,等到她真正需要自己的时候,再出手吧。
他的神色,是冰冷的,往常都会弯起的嘴角弧度,此刻却是一条直线。
他还是去查查有关子规的事吧,现在,老爷子已经对水木芳在做彻底的调查和监视了。不管自己的母亲是不是真凶,水木华堂不喜欢老爷子什么都做在他的前面。
在这件事上,老爷子显现了和当初去边区找幸存的继承人时,对他的不信任和疏离。
为什么,老爷子不能相信他内心,敬**水木雅胜过了敬**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他不想相信他,总是以自身利益为宗旨的一个人,心里却还是给自己留有一块净地?
他因为看透了他,知道自己培养了一个怎么样的恶魔,因而就始终的把他放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爸比,爸比。”他所散发出的可怕气息,让小麦胆怯地牵了牵他的衣角,“爸比好吓人……”
水木华堂低头,一秒不到,收起了周身的杀气,脸上又是温和暖人的笑:“小麦,妈咪还需要休息,我们走了好不好。”
“不好。”小麦翘起嘴,“小麦都没有和妈咪玩,小麦要和妈咪呆一起。”
“乖了小麦。”水木华堂蹲下来,突然眉飞色舞地叫起来,“哇,我才想起来,今天商店来了一个会动的超人玩偶,还会发出光波呢!我们去看好不好?”
小麦毕竟还是太小,听到水木华堂的话,立刻傻傻被骗。
“好啊好啊,”他拍起手,可是,下一秒,却又想了起来,“可是我想和爸比妈咪一起去……”
“妈咪改天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快点快点,超人只会来十分钟,马上就要会自己的星球去了!”
小麦依依不舍地看着悦菱。
“我们看超人去了。”水木华堂对悦菱眨眼。
悦菱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烧了,浑身无力,她有些虚弱地对水木华堂笑了笑:“改天再带小麦过来哦。我都没时间和他玩。”
“妈咪,我们看超人去了。”小麦扑上来,大大的亲了悦菱一口,“我让超人来帮妈咪不要生病。”
“爸比,超人只来十分钟吗?”
“对啊。”
“十分钟是多少分钟……”
“很短哦。”
悦菱听着水木华堂和小麦的对话渐渐远去,禁不住沉沉地闭上了眼。瑜颜墨快点回来吧,几天不见,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可是,刚刚闭上眼没多久,她就听到外面闹哄哄。
“让开!我们有话要问那个叫悦菱的!你们什么人,挡在这里?”
睡梦中,悦菱的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皱,她想睁眼,可是梦魇缠着她,动弹不得,只有断断续续的吵闹声传到耳朵里。
“她什么级别的?还有保镖?”
“对不起夫人,悦菱小姐生病了,正在静养。”
“她生病了,那我们家利钦算什么?她搞得我们利钦这个样子了,自己躲在里面静养?你们给我让开!有些话我必须要问她清楚!”
“不行夫人,我们大公子吩咐过,除非是熟人,不能探视悦菱小姐。”
“大公子?什么公子?这个女人还和别人不清不楚的?那我们利钦算什么?”
……
好吵啊,悦菱想翻身,可以动不了。
不要吵了……我好困……
瑜颜墨,快点回来,你回来了,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把小麦送到玩具城,交给保姆后,水木华堂便回到了水木家。
“大少爷好。”大门旁,女佣正巧抱着一个包裹进来,看到他就鞠躬。
“那是什么?”水木华堂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包裹,上面似乎是写的英文。
“刚从伦敦寄来的东西。”女佣忙回答,“还不知道是什么,所以要送到隔离室去,检查了再说。”
所有寄到水木家的东西,全都要先进隔离室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危害性才会到收件人的手里。
“是雅姨妈的包裹?”水木华堂已经看到了上面的收件人姓名,虽然是英文,但确实是水木雅的拼写,他伸出了手,“给我。”
“可是大少爷……”
“给我。”
拿到包裹,他看了眼邮寄地址,居然是从牛津寄来的?
撕开包裹,一本杂志映入他的眼帘,同时一张卡片也落了出来。
水木华堂拿住卡片,念着上面的拉丁语:“致夜莺——百鸟诗社。”(www..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