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向李茂转述了姚六的条件,李茂有些尴尬。摩岢神通道:“这事我来办。”
青墨觉察有异,目视李茂,李茂不敢看他,顾左右而言他,青墨也知道自己这张嘴巴总是惹祸,无奈生了会闷气也只好作罢。姚六在绝望中见到自己的家人平安无事,感动的热泪盈眶,当即答应跟李茂合作。
姚六在打闷棍者中地位不高,位置却很特殊,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效,李茂如获至宝。
为避免打草惊蛇,李茂故意放了一个烟雾弹,他打发冯布回乡,冯布独自一人骑着瘦驴孤零零地离开了郓州城,神情暗淡。
李茂此举让暗中窥视他的人相信,冯布没能突破姚六,失宠了。与此同时,郓州地方发了疯一般四处搜寻姚六的家眷,闹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姚六的上线牙军右厢骑曹王义夫自姚六被捕后,寝食难安,几度想私自潜逃,待发现自己已经被上线暗中监视后,又想到自尽以保全家人,一连串的打击折磨的他暴瘦三十斤,惶惶不安之际,忽然接到冯布离开郓州,郓州地方奉命四处搜寻姚六的消息,王义夫大喜。
他判断狱中的姚六没有被突破,自己依然安全,从惶恐中挣脱出来后,王义夫决定去见见自己的上线,讨个主意。他换上一件新缝制的袍服,精心修饰了一番,刚从老仆手里接过自己的青皮大骡子,厄运突然降临,一群便衣捕快踹开他家大门虎狼似虎地扑了过来。王义夫飞奔回自己的书房,拿起一瓶药酒就往嘴里倒,一个便衣纵身而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自杀不成,王义夫反倒松了口气,他停止挣扎,只淡淡地说了句:“不要为难我的家人,我跟你们合作。”
王义夫是这条黑色利益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李茂有了上次的经验,在抓捕王义夫的同时,把他的家人保护了起来,王义夫见到家人平安无事后,答应跟李茂合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王义夫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和盘托出,李茂顺藤摸瓜,不久就摸到了都押衙薛英雄的门下。
薛英雄和严纨一样曾做过李纳的亲兵,此后一步一个脚印升迁到都押衙,他不像严纨那样派系分明,但也绝非孤家寡人,他跟牙军中势力庞大的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纠察官署的档案室里现存着严纨当初的供词,当日薛英雄以莫须有的罪名诬告严纨时,严纨也在紧锣密鼓的收集他的罪证。他一心欲置薛英雄于死地,却被棋高一招的薛英雄先发制人斩于马下。这些罪证虽未能用上却很有价值,高沐将他们仔细收藏了起来,留待将来。
李茂是白捡了个便宜。
李茂相信李师古会支持他拿下薛英雄的,此人在府中坐地生根,结党营私,隐然成了一派势力,这绝不是李师古所乐见的。借营田系敲打营州李家旁支,夺回营田利益。借严纨警告青州王家,用陈悦案夺回被外戚把持的财政权,李师古的步伐清晰而坚定。打掉薛英雄既能清理自家庭院,又能敲打牙军中实力庞大的方家,这绝对是李师古所乐见的。
当然,相对营田李、青州王和外戚裴氏来说,处置薛英雄和方家要麻烦的多,都押衙是军府大总管,方家在牙军中影响力深厚,稍有疏忽必酿成大祸。李茂决定缓一缓。先把陈悦的案子办好。
又姚六、王义夫的指证,陈悦雇凶杀人一事,证据确凿,论罪当斩,李茂只需把案卷往上一递,陈悦便是人头落地。但为了争取时间,李茂却像挤牙膏般一点一点的往外挤。李师古不止一次在中堂议事时斥责李茂无能,暗地里却加紧时间调兵遣将,做必要的安排。
薛英雄到底还是嗅到了一丝危险,一日,他专程造访李茂的值房。
身为都押衙,薛英雄是整个军府的大总管,找个理由来串门实在是小菜一碟。
随行担着一担瓜果,瓜果很新鲜,个头很大,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瓜果价值低廉,却是一份浓浓的心意。李茂笑脸相迎,二人站在日头低下寒暄了半天,都热出一身汗。
薛英雄的随行立即指挥军士往李茂屋里搬运冰块,淄青这年的夏天又热又长,冰块损耗极大,现在除了李师古和几位副使、实权判官,一般幕职都无权享用。李茂谢过薛英雄的浓情厚意,迎入值房说话。薛英雄擦了把脸上的油汗,笑哈哈地和李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茂也打起精神耐心和他周旋。
冰发挥了效力,李茂的值房水凉冰清,薛英雄却站起来准备告辞,李茂起身相送时,随薛英雄同来的韩墨将一份鼓鼓囊囊的皮包放在了李茂的公案旁。
庭院里阳光耀眼,热如火炉,薛英雄的脸上立即又见了汗珠,他大把地擦着汗水,故作潇洒地嚷嚷道:“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有些人明明屁事不干,还容不得别人干点事。”
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薛英雄一路擦着汗离开了纠察官幕。
李茂回到值房,望着公案旁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包,对青墨和石空说:“我跟你们打个赌,谁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输他两吊钱。”
青墨扣着下巴,沉吟道:“不会是钱。”石空道:“我猜也不是钱,多半是地契。”青墨道:“不会是地契,我猜不是什么好东西。”石空拿起皮包,掂了掂分量,犹豫道:“这么多地契那可不老少啊。”
皮包打开,里面是一叠一叠的卷宗,是孤山镇和成武县的一些人举报李茂假借公权鲸吞地方财富的举报材料,还有一些是举报青墨等人仗势勒索财物的材料,甚至还有李茂向严纨、贾直言行贿的材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