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道:“兄长有话直说无妨。”
张任道:“文家娘子是否有些姿色?”
李茂吃了一惊,字斟句酌道:“她出身大家,气质文雅,保养得体,的确有些风韵。”
张任凝眉道:“坏了,你们不知道,这个严纨除了以胖出名,他的好色也是有名的,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这老儿有个怪癖,专爱二十**,三十出头的风韵少妇,我猜他八成是看中了文夫人,想一亲芳泽,这才故意冷落你们,逼她乖乖就范。”
青墨失声道:“不能吧,他堂堂一道都虞侯,家里蓄养的家妓数以百计,怎么,还能好这口。”张任笑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小兄弟你不爱吃青菜,怎知别人就不喜欢?”
张任晚上留饭,李茂婉拒了,带着青墨心情沉重地回到客栈,刚到门口,就见摩岢神通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左臂上缠裹着白布,脸上也有几处青肿。李茂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急问道:“出了什么事,文家嫂子呢。”
摩岢神通的泪顿时下来了,道:“午后严府派人来请夫人,我劝她等你回来,她不听,我就跟着一道去,在门口,被他们拦下来,不让我进,我就跟他们厮打起来。挨了一刀,吃了一杖,昏迷不醒。是驾车的伙计把我拉回来的。”
李茂的脑子嗡地一响,顿时热血上涌。青墨怒骂道:“老儿动手了,****他的。”摩岢神通也觉得事情严重,急问:“怎么办?”
李茂道:“吃饭。”
二人吃了一惊,李茂道:“叫一个包间,咱们吃饭。”二人见他面色黑的如铁,也不敢多问,忙叫了一个包间,叫了一桌酒菜,李茂坐下自斟自饮喝了两杯酒,吃了两口菜。把筷子一摔,道:“走。”
青墨问:“哪去?”
李茂眸中透出一股杀气:“去严家,救人。”
严纨的确是惦记上了吴氏,自他第一眼看到,心里就怦然而动,只是畏惧李茂的雄壮,畏惧摩岢神通那双如狼一般的眼睛,而未敢造次,事后他想想窝囊,在自己家里,到嘴边的肥肉竟没能吃着,一怒之下他把管家严修做了出气筒,又打又骂,折腾的气喘吁吁方才作罢,他暗中派人盯着李茂和吴氏,亏得李茂外出,这边派人去唤吴氏,吴氏以为自己丈夫有救,慌慌张张赶过来,到了严府,严家以内宅不准男子进入为由,将摩岢神通挡在门外,又以家主只见吴氏一人为由,将戚大娘也拦了下来。
吴氏一门心思都在文书丞身上,丝毫没有觉察有什么不妥。在内宅严纨告诉他,文书丞贪污公帑,罪证确凿,论罪当斩,吴氏听的如雷轰顶,怔在那说不出话,严纨趁机把一杯药酒递到她手里,劝她喝下,吴氏推辞不会喝酒,严纨冷笑道:“跟了大哥亏不了你,以后有事只管找我。”吴氏被他逼住,违心喝了酒,随后便昏迷不醒。
严纨曾为李正已随扈,以勇力闻名,官做大后,酒色伤身,力气已经大不如前,抱着吴氏竟觉得吃力,想了想,便将两张桌案拼在一处,准备来个野战八方。
又想光板桌案必然咯人不舒服,不如添床绵被,待脱了衣裳就觉得冷,便想把火拨旺点,他不知道木炭放在哪,就满屋子找,冻的上下排直打架,末了发现炭筐就摆在廊下。他这番折腾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待到李茂三人跳入后院时,严纨正趴在火塘边加炭。吴氏横躺在桌案拼成的床上,衣衫完整,尚未受到侵犯。
他正低头兴奋地哼哼着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把,他回头一看,眼前顿时一黑,李茂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严纨晃了一晃,捂脸急退,去抓供案上的刀,早被青墨使了个绊子绊倒在地,一个狗啃食,崩掉了两颗牙。
不及他起身,摩岢神通又一脚踏住了他的背,手中的刀已经准备刺下。李茂脱了外衣裹住吴氏,正要走开,眼看摩岢神通要行凶,喝了声:“饶他一命。”
摩岢神通将刀收起,提起严纨,左右开弓扇了十七八个耳光,打的严纨的脸肿的像个猪头。屋里的这番哄闹,在墙外的眼家人听来却是另番含义,忠心耿耿者不免面露笑容,良心未泯者则大摇脑袋,但二者的看法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内院里的动静都是严纨侵害吴氏闹出来的,他们没资格干涉。
就这样严纨光溜溜地在院子里冻了一夜,春末夏初的郓州夜还是很冷,二日清早,当严家家人把严纨救下来时,严纨已经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了。
吴氏一觉醒来,凛然吃了一惊,赶忙察看自己的身体,却见是躺在客栈里,戚大娘正守护在身边,便问:“我怎么回来了。”戚大娘道:“你呀,不能喝就少喝,酒后失态,让人笑话。”吴氏的脸不觉一红,细细一想,又是浑身冷汗。
她问戚大娘:“严府送我回来时,可说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戚大娘笑道:“说了,说郎君的事原系诬告,查无实据,改日即行释放。”
吴氏松了口气,呆呆地坐了会,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她并非完全记不清,只是不愿意深想下去。吴氏枯等了一天,黄昏时,张任派人叫李茂去领文书丞出来,在牢里被关了半个月,虽然没有受太大委屈,文书丞依旧觉得像获得新生一样,走出牢房的那一刻,他仰望蓝天,做了个深呼吸,便跪在地上,以额触地,久久不肯动身。
及见到一连憔悴的吴氏,文书丞不觉老泪奔腾,一对老夫老妻当着李茂和一干家人的面相拥相泣,继而拥吻起来。
那一刻,李茂和戚大娘一干人都选择了默默走开,
忙中偷闲,李茂去了周阳养的外宅家里一趟,送了一份大礼过去。
他此来郓州,就是要和周阳搭上关系,为即将到来的风雨寻找一个庇护所。周阳是个宦官,曾在闲厩使幕府做过小使,淄青监军使郑图当时就是闲厩使的判官,二人相交已久,亲密异常,中唐以后闲厩使替代太仆寺,主管全国马政,冷兵器时代,骑兵是重要的战略力量,而马则是骑兵的最重要装备之一,闲厩使地位吃重,权力甚大。郑图能在闲厩使幕府为判官,足见其影响力,挂上了这条线,孤山镇的风雨再大,李茂也能有一个腾挪的余地。
与文书丞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有了实质性的飞跃,此前,二人只能说熟,互相利用的熟,连正儿八经的朋友也算不上,现在却一步跨过了普通朋友关系,而成为能交心的密友。
文书丞夫妇请李茂吃了顿饭,只有三个人,文书丞却仍旧喝醉了,喝醉了酒后他握着李茂的手,说了许多该说不该说的话。李茂丝毫没有醉意,只是脸红的难看。
文书丞说的话他听一半,丢一半,信一半,不信一半。
第二天醒来,文书丞十分后悔昨晚的失态,对说过的许多话,他都选择了沉默呵不认账,唯有一件事他记忆犹新,并绝对认账,那就是他答应要把侄女文媃嫁给李茂的话。
李茂相信这只是一个醉鬼,酒后的不知所云,另外他又想文媃这个名字虽然还中听,相貌据说很美,出身书香门第,应该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但她是文书丞的侄女,若真娶了她,自己岂非立即比文书丞矮了一辈?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兄弟情谊,霎时间就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吗,此事大不划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