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跨过春季冲入了人们的生活。气温也有春天的寒冷,急剧的飙升到了三十多摄氏度。这样任性的气温变化,甚至让陈默听到了家里建筑的“啪啪”声。
陈默真担心什么时候它会承受不住,坍塌了,把自己埋到了下面。
“莎莎”已经开始加班有段时间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制作一本书。据说最近到了关键时期。
可是,哪怕这本书上市了。她也得不到休息,因为还有源源不断的新书,以及更新的书。
偶尔陈默看到“莎莎”的时候,会发现她消瘦了许多,更“苗条”了。
陈默在梦里蹉跎了几个月,才发现他和“莎莎”的关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兄妹”,反而是“夫妻”。
这让他既有些惊讶,也没有丝毫准备。
不过,陈默觉得自己对她的关心并不够。他的全部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硬藤的身上。
每天为它记录生长数据,还拍下当时的照片。
刚开始,他完全摸不着门路,只是记录下它可以测量到的变化——又打出了一个结,又长高了一点,仅此而已。
慢慢地,他发现那些记录其实都太过泛泛。于是,便开始大量增加记录内容。
先是浇水施肥的次数、时间、用量,而后则是它的日照时间,甚至分别记录下直射斜率各有多长时间。
有时候,陈默会去研究所问他的同事们,旁敲侧击研究植物的基础方法。只是,得到的答复没有出他的意外,仅仅是不屑和鄙夷,说他真不是研究植物的料。来研究所几年了,都还在这初级的地方兜圈子。
哦,对了。忘了说了。
陈默花了挺长时间,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工作。一个植物研究所,工资不高不低,仅仅够在这个城市生活而已。
同事吐沫横飞的对着陈默讲着,科班的研究方法。
但陈默却听不清楚,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频繁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自己并不知道的同事的话。
同事心满意足的走了。
陈默却并未告诉任何一个同事,自己拥有一株硬藤。
因为这是株存在于传说中的植物,只要他们知道了,它一定会进入培养室,永不见天日。
“莎莎”对于硬藤充满了醋意,这点即便是陈默的神经再迟钝,也能察觉得到。她觉得,我观察它的时间,比注视她的时间还多。
她说陈默,居然连自己注视它的时间都要记录下来。从恋爱到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对她这么上心过。
陈默沉默地听着,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只是,面对这株硬藤,如果不记录下那些数据、不通过数据来看它缓慢生长,陈默便不敢确定它是活着的。没有数据,它在他面前就是光秃秃的,让他没有一点安全感。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全部工作。他更在意的是它与典籍中回旋草的关系。
其实,说白了,证明这个更好让他上手。只是夏天来得太快,他还没准备好,就要挤着公交车去图书馆了。
该死的酷夏。
陈默在心里诅咒这该死的天气。
虽说图书馆里有凉爽的空调,但书籍的霉味,却让他鼻子很不舒服。让人觉得一架子又一架子的书都湿哒哒的黏在一起。
看守图书馆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陈默从未和她说过话,也不知道她多少岁,家在哪,叫什么名字。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注视的桌子上的电脑,不知道看什么。
陈默不吭不声的走了进去,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她能按照脚步的声音,身体的气味,分辨是哪个人进去了。
实际上,这里算的上是陈默的半个办公室,他能有一半上班的时间都在这里。
事实上,植物研究所,更像是一个养老所。每年研究经费很少,发表的论文很少。人浮于事,混吃等死。
牛-逼的老人早就调走了,厉害的新人也不会来。
陈默发现他的工作,就是查阅无穷无尽的文献,写出无穷无尽的鉴定报告,没有学术贡献,也没有提升的可能。说到底,他的作用也只是一个人形文言文——现代文翻译机而已。
他习惯的坐在了靠窗的老位置,鞋底摩擦了几下。不过,并没有踏出马克思般伟人的鞋印。
陈默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台,上面堆满了东西。各种杂物,书籍。
虽然这个阅览室里的古籍多是建国后的影印本,不是什么善本、孤本,但就这样保存?
陈默已经习惯了,再爱书的人,也管不了全世界的书。
而现在,也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陈默更需要关注的是关于硬藤的文献资料。将种种不适抛在脑后。
他自己也很奇怪,硬藤这种吸引人的**力从何而来。为什么牵引着他不断向前。
关于回旋草,他手头有这样几组材料。多是记载了相似的事迹。
事迹中,虽然回旋草的出现并没有规律,但伴随着回旋草的出现,该地区便多数会有大彻大悟的修行之人出现。
还有各种相关的文献批注中都有这样的记载,他们都说其实回旋草会将身边的一个人带入一场永不能逃脱的宿命,并只能在这场宿命里无限次的循环。
这意味着什么?陈默也不甚了解其中的奥妙。
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思维方式的确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难道仅仅是从回旋草的形态上就能悟出什么人生哲理?那宿命又是什么呢?文献无一例外,都没有正面记录过回旋草的特性。
这些更像是古人借物抒情,由此借题发挥产生的臆想。用一种寓言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人生的看法?
陈默想着自己对人生世界什么的,感受是多么的愚钝,想必那硬藤自然不只是,出现在有灵气的人身旁的回旋草了。
电话铃突然想起。在安静的阅览室里,突然来这么一下很吓人。惊出了陈默一身的冷汗。他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静音。
他迅速跑到了厕所里,接了电话。
是“莎莎”,她问陈默今天什么时候回去。
陈默按照惯用的套路,想要拒绝。可是,“莎莎”竟然哭了,问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哭着说,天黑之前再不回来,就把阁楼上的那盆破草给扔了。陈默看了看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了。
面对“莎莎”,陈默不知道还能多说写什么。她当然不会真的把硬藤扔了,可是赌气是少不了的。
陈默本打算晚上对着硬藤打打坐,感悟感悟人生,看看它是否真的能告诉自己什么真理。只是现在确实不可能了。只能收拾收拾往家走,看看“莎莎”是怎么了。
回到家。餐桌上摆的是香气喷喷的饭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陈默却知道,这些东西并没有实际的味道。
“怎么了莎莎?”陈默满脸堆笑的问道。
“烦死你了,去去去!”莎莎一脸不爽的表情。
“别呀,怎么了,告诉我吧。”
“唉……”
“说说,怎么了?”
“你就知道怎么了怎么了。”
他指了指厨房,厨房的桌台上放着一个方形盒子,显然是蛋糕。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陈默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唉……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我升职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然后去庆祝一下。可是回家了,左等右等你都不回来。我就赌气给自己买了一个蛋糕。拎着蛋糕我回来之后,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赌气。你天天就知道盯着那盆东西看。”
“嘿嘿……”陈默只好陪笑道。
升级了?那家压榨公司?图书编辑再升职还能是什么?项目经理?市场总监?陈默对于整个行业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这其实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想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或者在海边或者在梧桐树下,有明亮的落地窗,屋里摆些书。色调不要太浓烈,看起来都淡淡的那种,充满温馨阳光的味道。
院子里种着喜欢的植物,穿着统一围裙,坐在窗边一边喝喝咖啡,一边聊聊天。
聊些许久无暇提及的话题。还有就是养一只她爱的肥猫,养一条他喜欢的傻狗。每天午后,看见他俩懒洋洋的躺在屋檐下晒太阳,那一定惬意极了。
“恭喜呀,恭喜!我去开瓶红酒。咱们好好庆祝一下。”陈默嘴里说着,脑中的画面却越走越远。
“莎莎”摆摆手。
“不用了……我也累了,明天早上还要开个会。你把蛋糕拿来,陪我好好说会话就行了。”
“莎莎”的工作越来越忙。以至于,有时候甚需要昼夜连轴转。
人活得就像一个上好了发条的手表,只知道不停的前往下一秒,忘记了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也忘了回头看看贴身的人。
但这就是她最终选择的路,她满足她幸福就好。
只要她能觉得幸福,陈默也觉得知足了。
陈默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一场雷雨突然而至。硕大的雨滴接连而下,浇得陈默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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