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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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电脑屏幕闪了闪,一双白嫩的小手打开聊天框,有人問到:“在吗?”那双肉乎乎的小手立刻熟练的敲着:“亲,我在。”
“我要买自由呼吸金丝天鹅绒休闲套装,请问从你们那里发货到北京多长時间?”
“亲,大概3~4天。”小手又打下一串字,完全小大人的模样。
“哥,我把衣服都分好了!”一个清脆的童音又响起。电脑旁的小人立刻噓了一声:“妈妈在睡觉。”
小女孩儿立刻闭上了嘴,垫着脚尖蹑手蹑脚的走過去,就见一个短发女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鼻孔朝天。周围都是货物,脚还架在上面。小女孩儿清澈的瞳眸闪了闪,就轻手轻脚给妈妈拉上了毯子。然后凑到哥哥身邊,看到那边问的人嫌送的日期长就不买了,撅着嘴说道:“不买还问!”
小哥哥还模仿着妈妈的口气回答:“亲,如果有需要欢迎再光临。”然后又教育妹妹说:“妈妈说顾客是上帝,不能对顾客发脾气,会得到差评的。”
再看那两个小人都长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一双大眼,漂亮的脸蛋,微卷的头发,像是电影里的小明星一般。女孩儿圆圆的小脸,一样黑亮的眼睛,头上戴着蓝色的发卡,如同故事里的小公主。
电脑提示音又响起,是买家提醒发货,小哥哥看看就从椅子上蹦下来:“去找这件衣服的型号。”
“哦。”两兄妹就在满是货物的房间里找了出来。
还睡得正香的女人揉了揉眼睛,悠悠转醒:“朗儿、雪儿,你们饿了吗?”
噗咚一声。她蓦然睁开眼就看到梁明雪正撅着小屁股从一堆货物里拽着什么,货物一不稳,就倒了下来。明雪就被砸到了里面。
“雪儿!”梁暖暖冲了过去。和儿子梁明朗从衣服堆里刨出了妹妹。梁明雪哇的一声哭了,发卡都被砸丢了,一脸灰尘。梁暖暖迅速将她抱在怀中,满是心疼:“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好了,好了,没事了。”
梁暖暖又迅速检查了一番:“疼不疼?快跟妈妈说说,哪里砸疼了。”梁明雪哭泣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妈妈检查着她的手,问她疼不疼,她摇头。又问她别的地方疼不疼,她也摇头。梁暖暖才放下心来,拿过毛巾给她擦着脸和手:“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别在这里玩,你们怎么就是不听话?朗儿,你是怎么做哥哥的?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妹妹的吗?”
梁明朗低着头不说话,梁明雪还抽泣着说:“妈妈,不怪哥哥,是有人提醒妈妈发货,我和哥哥想帮妈妈把那件衣服找出来。”
梁暖暖的表情才软下来,不禁有些内疚,搂过儿子:“妹妹说得对吗?”
梁明朗才点点头,她叹了一声:“那为什么不和妈妈说?”又语重心长道:“以后你们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等你们的小姨来了,妈妈就带你们去吃饭。”
明朗和明雪点点头:“我们知道啦。”
明朗又把发卡给妹妹戴上,梁暖暖看着这两个小宝贝,颇有些无奈。
她又将货物码好,两个小家伙替她抬着。
“朗儿、雪儿,你们在哪儿啊?”米苏的声音响起,明雪、明朗一听就高兴的跑过去:“小姨!”明雪跑过去抱住了米苏的大腿,米苏一把抱住了两个:“我的小宝贝终于见到你们了,你们可想死我了。咦,雪儿,你头发怎么都是土?又调皮捣蛋了吧?”
“她和朗儿刚才想替我找货物,被货物埋里了。我和朗儿刨了半天才刨出她来,就脏得跟小猫似的。”梁暖暖无奈说道,米苏一笑,摸着明雪的脸蛋:“帮妈妈找货物,你们现在也太懂事了。鉴于你们这么孝顺妈妈,来,每人一个礼物。”
明雪高兴的抱过盒子,明朗则斯的接过来:“谢谢小姨。”
“雪儿,谢谢小姨了吗?”
“谢谢小姨!”明雪这才说道,人已经跑到一边去拆包装了。
“干嘛老是给他们买礼物,家里都塞不下了。”梁暖暖说道,米苏走过去一边帮着两个孩子拆着包装:“等我以后有了孩子,你再给我孩子买吗。”
明朗得到的是变形金刚,明雪得到的是洋娃娃,一摁按钮,还有声音。
“妈妈,你看!它还能动呢!”明朗跑到梁暖暖面前,她拿过来玩了一会儿:“朗儿知道它是谁吗?”
“大黄蜂!”明朗立刻恢复了小孩子的天性,兴奋的说。明雪也跑过来:“妈妈,你看,你看……”
两个孩子在一边玩着,米苏帮着梁暖暖写单子发货,看了两眼正玩得高兴的孩子:“回来之后还习惯吗?”
梁暖暖也瞧着孩子温馨的笑了:“米苏,你不要又摆出这副忧郁的样子。我呀,现在很好。朗儿和雪儿也挺喜欢这里的。”
米苏立刻恢复了笑容,推了她一下:“我还不是担心你啊。”
六年不见,米苏依旧是最关心她的死党。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但是她和米苏的友情没有变,这一点已经让她觉得弥足珍贵。米苏三年前结了婚,老公是位挺有名气的摄影家,她现在和米苏开的网店上的模特照片都是她老公帮忙拍摄的,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米苏一直没有孩子,两口子也不着急。后来看到明朗、明雪,就把这俩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疼。他们家现在都已经摆满了米苏和她老公送的各种玩具。梁暖暖正盘算把那些玩具也卖了。
“剩下的我来,你带他们去吃饭吧。”米苏说道,梁暖暖起身:“那我先走了,吃晚饭,林霄就来接他们,我再回来。”
米苏点头,梁暖暖带着明朗和明雪去吃面,正好有一家四口也正在吃面。小女孩儿一直在爸爸怀里撒娇,明雪带着明显羡慕的目光一直看着,却被明朗一拉,明雪才转头不再看了,可一会儿偷看一眼一会儿偷看一眼。
“好好吃面。”梁暖暖道,明雪才一口一口的吃着。
梁暖暖却没了胃口,她知道单亲家庭孩子心里的心酸和痛苦,原本以为自己的孩子不会再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那种酸涩。可……
虽然她是单亲,但好歹她亲爸一直陪她度过了童年,但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心中又是一种绞痛。一双小手拉着她的衣衫,明朗小小的声音响起:“妈妈,只要我们有妈妈就够了。”
“妈妈……”明雪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梁暖暖抱了抱他们,一个亲一口:“妈妈有你们也够了,快吃面。一会儿林叔叔还要来接你们,你们到了林叔叔家不要淘气知道吗?”
两个孩子懂事的点点头。
梁暖暖心中百般感觉交织着,明朗和明雪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就是他们过早的懂事,现在都是孩子在爸爸妈妈怀里撒泼打滚的年纪,可明朗和明雪却从来不惹她生气,简直像个小大人。尤其是明朗,有着不符合年纪的“稳重”。明雪还有点儿像她,有时调调皮,捣捣蛋,做点让她头疼的事情,但明朗却“成熟”过头了,有点儿像……
想到那个名字,心中依旧是无法说清的疼痛。
也可能是明朗和林霄、柳生、舒锦渊那些人呆太久了,他们又总教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有次还听到林霄认真的和明朗谈心,告诉他小男子汉是什么样的,让她哭笑不得。
吃过饭之后,林霄就打来电话说他到了。她就带着明朗和明雪出去,林霄下了车。她便看到一很年轻的男子穿着风衣下了车。这六年,林霄几乎没什么变化,看上去总像二十出头的样子,连梁暖暖都惊叹他是不是有驻颜术之类的。
林霄现在已经是畅销小说的作家,写一部火一部,已经有一部要进行影视拍摄了,但他依旧很神秘低调。
“林叔叔!”两个孩子又去抱林霄的大腿,林霄笑着道:“我来接你们了。”
“他们就暂时拜托你了,你不要给他们又乱吃零食,上次朗儿吃得肚子都难受。”梁暖暖交代道,林霄开了车门,两个孩子就爬上了车。林霄道:“这次我保证什么都不给他们吃了。”
“我回去的时候再去接他们。”梁暖暖道。
“你去忙吧,柳生也在我家,我们两个大男人还照顾不了两个孩子。”
林霄上了车,明朗和明雪冲她挥手。
柳生也在?梁暖暖只觉得,他们绝对照顾不了两个孩子!
回去之后,又和米苏忙了一段时间,准备好了明天一早要发的货物和快递单子,算了算账目,轻点了一下货物,一忙就到了晚上十点。梁暖暖开车送米苏回去,米苏伸展着腰:“我看我们两个人有点儿忙不过来,再请一个人合适。”
梁暖暖也有些疲惫:“我也想再请个人,你那里有合适的吗?”
“我想想。”米苏靠在车座上,想着想着就盯着梁暖暖看,良久说了一句:“你变了好多。”
“什么?”
“没什么。”米苏看着外面说道,“舒锦渊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一样忙吧。”梁暖暖说,米苏转头:“你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你们不是常见面?”
“最近没怎么见面,而且我又不是他老婆,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们不是……”米苏不再说了,“老k家孩子周岁,要举办周岁宴,让你提前准备好红包。”
“都周岁了,这么快?”梁暖暖说道,“我怎么感觉她昨天才生孩子似的。”
“你眼里只有你那两个宝贝儿,怎么还记得别人家的孩子。老k说她赔了。”
“哈?”
“你一口气生了两个,她才生了一个,她给你两份儿红包,你才给一份儿红包。”
梁暖暖立刻咬牙切齿道:“这也是能比的啊?这个只认钱的家伙!”
“所以,她要努力生二胎。”
梁暖暖惊愕了:“她刚生了一个,现在就打算再生一个?”
米苏笑了起来:“所以她啊,一直羡慕你能生对龙凤胎。一次痛苦,生出两个,人生圆满了。”
梁暖暖无语。
送米苏回去,米苏临下车时问道:“最近又得到了他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梁暖暖一怔,米苏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还是说了出来:“听说他也快回国了,很可能会回这儿来。也许哪天你们还能碰上……”
“他怎么样,和我还有什么关系?米苏,别再跟我提他了,我走了。”梁暖暖平静的说破,米苏抿抿唇:“开车小心点儿。”
梁暖暖走了,米苏看着车渐渐消失的影子说,叹了口气,往家走去。
梁暖暖心中砰砰的跳着,他要回来了?可是,他回来和她还有什么关系?六年前,他已经把事情做绝了,她差点儿被他逼死,她早就和他没关系了。明朗和明雪是她的,和他没有关系,永远都没有关系。
到了林霄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她敲了敲门,林霄打开门,她抱歉道:“对不起,我来晚了。朗儿和雪儿呢?”
“先进来吧,他们已经睡着了。”林霄道,梁暖暖进来看到柳生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杯酒朝她晃了晃。
梁暖暖去看过明朗和明雪,看到他们正睡得很熟,就悄悄走出来,林霄道:“让他们在这里睡吧,这里有阿姨照顾他们。明早,我送他们去上学。”
“谢谢。”梁暖暖不知道说什么好,有时她工作忙,会把明朗和明雪交给林霄照顾,有时要照顾好几天,林霄没有丝毫怨言,还专门请来了一个阿姨一起照顾。回来后,明朗和明雪也常托付给林霄,林霄又请了个阿姨,这里已经成了明朗和明雪的另一个家。
梁暖暖坐下:“你们没有给他们吃乱七八糟的零食吧?”
“你多想了,来,喝一杯。”柳生说道,梁暖暖切了一声:“我只怕我少想了。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去,不喝了。你一会儿也要开车回去吧,你也少喝点儿。”
“你醉了就睡这儿啊,你还怕我和林霄吃了你?如果想吃,早就吃了。”柳生毒舌道,梁暖暖拧了他胳膊一圈:“我怕你吃了会噎死。”
“来来来,喝一杯。”柳生递过杯子倒了酒,梁暖暖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沁凉入骨:“你这是没事喝酒还是愁断肠酒?”
“像他这种人,不给人添愁就好了。”林霄坐在一边也倒了一杯喝道。
“不是你前妻又去找你闹了吧?”梁暖暖问道,柳生露出一抹甚是可怕的笑容:“她来跟我闹最好。”
梁暖暖与林霄相视一眼,全身发冷。
这六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像是她被裴羽寒抛弃后她还坚强的活着,像是米苏结婚,老k都有娃了,宋娇娇还在寻找她的高富帅,林霄成了畅销小说作家,而柳生的经历更离奇,他先是闪婚,又是离婚,后来前妻有了他的孩子,再后来孩子去验dn,居然是别人的种,他的前妻居然还死不要脸的总来求复婚。而严姿飞也结了婚,嫁给了一个外国人,出国定居,现在都还没回来。
所以说,人生真的是七拐八拐,永远不知道会拐到哪里去。
你爱我,我爱你,并不代表真的能在一起,何况半路还可能移情别恋,像她那样惨遭抛弃的。
“快到清明节了。”林霄抬眼看了下日历,说道。
梁暖暖也长久看着,清明节……
“我陪你一起去吧。”林霄说道,梁暖暖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可以。”
“我也和你一起去。”柳生忽然说,“我也想去为我奶奶扫扫墓。”
提到清明节,大家都沉默了。
六年了,过得好快啊,快得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
晚上,梁暖暖也没回去,而是和明朗和明雪挤在了一起。柳生也没回去,睡在沙发上。呆役肝技。
米苏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她没有任何睡意。
说着不在意,说着不在乎,可那个人和她的生命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想到过去,就会想到他,如何也跳不过去。
梁暖暖心烦意乱,她披着衣服出来,看到柳生被子落在地上,她又给他盖了盖。柳生蓦然睁开眼,吓了她一跳:“你没睡啊?”
“我是被你惊醒的。”柳生坐起,梁暖暖坐在一边:“抱歉,我没想吵醒你。”
柳生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要是放在以前,你绝对不会和我道歉。”
以前……这个词在她心中格外的敏感,她没说话。
柳生又躺回沙发:“在想什么?”
“以前的事儿。”梁暖暖没瞒他。
“后悔吗?”柳生忽然问,梁暖暖很意外,像柳生这种人,应该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没问过她是否后悔和裴羽寒在一起。
“你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
梁暖暖至今相信柳生一直对严姿飞有感情,但他却一直不承认,所以,最后他们还是没走到一起。
“你。”
“不后悔。”她简洁的回答,沉吟一会儿,又说,“我只后悔当时的幼稚。”
如果,她当时真的死了,明朗和明雪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那将会是她最后悔莫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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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每年的清明节,或多或少都会下一点雨,或许是因为人们的思念所致。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梁暖暖出神的望着车窗外。明雪问道:“妈妈,我们是不是去看爷爷奶奶。”
“是啊,我们就是去看爷爷奶奶。”梁暖暖说道,明雪看着外面的雨问:“外面正在下雨,爷爷奶奶会不会冷啊?妈妈,我们快点儿去,别让爷爷奶奶冻着,感冒可难受啦。”
“马上就到了。爷爷奶奶住在很暖和很舒适的地方,不会被雨淋着的,更不会感冒发烧。”梁暖暖说。
“那是什么地方啊?”
那是天堂,可是梁暖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林霄笑了一下说道:“那是人世间最美的地方,你们的爷爷奶奶就住在里面。”
“那我也要去!妈妈!”明雪吵着,林霄道:“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那个人要做一辈子的好事,当一辈子的好人,等老了才能去。”
“那我也当好人做好事!”明雪喊道,明朗却一言不发,望着外面出神。
车开到了墓地,梁暖暖给明朗和明雪都撑开伞,嘱咐他们小心别滑到,她跟在后面下来了。手中拿着一大捧的**。
柳生却伶着一个篮子,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梁暖暖领着明朗、明雪过去,林霄跟在他们后面。
天地间铺着浓浓的雨雾,墓地里一时撑着各种的伞,像是开出的一朵朵绚丽的花。
渐渐近了。
梁暖暖撑着伞站在了墓前,凝望着老妈、裴叔的照片,岁月流逝,思念却从未停止。
“爸、妈,我带明朗和明雪来看你们了。你们还好吗?”梁暖暖轻声说,明雪指着照片问:“妈妈,这就是爷爷奶奶吗?他们就住在里面吗?”
因为明雪身体不太好,所以以前都是梁暖暖带着明朗来祭拜。这次回来,是第一次带着明雪过来祭拜。梁暖暖搂着明雪,眼泪禁不住落下:“嗯,这就是爷爷奶奶,明雪,快叫爷爷奶奶,告诉他们你是明雪,是他们的孙女。”
“爷爷、奶奶,我是明雪,我是你们的孙女。你们好吗?妈妈说今天是你们的节日,我祝你们节日快乐。”明雪稚嫩的声音响起。
明朗将花束放到了墓前:“爷爷、奶奶,我和妈妈来看你们了。”
梁暖暖走过去,蹲下来,摸着明朗的脸庞,泪水顺着脸庞滑落:“爸、妈,我终于带明朗和明雪一起来看你们了,我好想你们。”
梁暖暖一哭,明朗也跟着哭,明雪也凑过来一起哭:“爷爷奶奶,明雪也想你们!”
林霄默默的为他们撑着伞。
他心疼梁暖暖,也心疼两个孩子,他看着她的幸福一夜之间支离破碎,他看着她如何坚强走过来,坚强的抚养着两个孩子。
最后,林霄背起了明雪,梁暖暖为他打着伞,明朗跟在他们后面离开了。
就在他们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在他们车的不远处也停了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颀长,一头棕色的短发,看上去十分飘逸。成熟而俊逸的面容,略带忧伤的双眼,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他穿着长款风衣,望着遮天的雨幕,神情悲戚而帐然。
他朝墓地走去,明朗、明雪正好钻进了车里,梁暖暖也上去了,替明朗、明雪擦着脸。而他从她车旁经过,两个人也就这么擦身而过。
他没看见她。
她亦没有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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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寒伶着香烛和ju花而来。
六年了,他最亲的亲人已经去世六年了,她也离开他六年了。
很漫长的一个时间,漫长得让她看不到尽头。
裴羽寒面色凝重的朝着墓碑走去,当他看到墓碑前放着的被雨水打湿的娇艳的ju花时,他脚步生生顿住,如同一道雷披进心海。
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梁暖暖!
他几乎瞬间转身,急切的四处凝望,接着又往回狂奔。
可是没有!没有!像他所做的每个梦一样,他找不到她!
他几乎在停车场里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
可是,她来过,她刚刚来过!
他却和她擦身而过!
裴羽寒的伞落在地上,雨水浇湿了他的头发、衣服,显得那么凄凉。
他又失魂落魄的走回墓碑前,咣当一声跪在了墓前,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那么凄美。他一头抵在墓碑上,闭上眼,泪水混着雨水一起落下。
“爸、妈,她来看过你们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对不起……”
种种的痛苦像是树藤一样紧紧缠牢他,折磨着他。
可是,再见到她又能怎样?
是他亲手抛弃了她,推开了她,见了面,只会让她更恨自己。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又怎么忍心打破呢?
这就是注定的吧,她与他无缘无份,注定分离,注定悲伤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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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明雪都有点儿累了,送他们到林霄家后,林霄抱着明雪进去,对她说:“你今天要回那里吧?你去吧,我来照顾他们,路上小心点儿。”
林霄知道她要去哪里,梁暖暖心存感激。明朗揉着眼睛,拽着她的衣服:“妈妈,我想和你一起去。”梁暖暖温柔道:“今天下雨,就不要跟妈妈去了,跟林叔叔上楼吧。改天,妈妈再带你和雪儿去。”
明朗点点头,梁暖暖亲吻了他的额头一下:“回去之后先洗个澡,吹干头发,知道吗?”
梁暖暖看着他们上了楼才离开。
家。
她最熟悉最依恋的家。
她要回到那里去。
到了小区的时候,梁暖暖思绪万千。
这里一点都没变过。
她仿佛又看到那个下午,她跟着她老妈第一次和裴叔、裴羽寒见面。
青葱年华的男孩儿、女孩儿,还有尚未老去的老妈与裴叔。
梁暖暖甚至记得当时和裴羽寒一起倒在一起的水坑,她走了过去,那里早已被填平,只剩下一片被雨水冲洗的青灰色。
她收起了伞,走了进去,等在电梯外,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往下落,记忆也铺天盖地而来。
一个大妈走了进来,抖抖伞,就瞅着梁暖暖。
梁暖暖感觉到了也回头,表情一愣,那大妈恍然说道:“呦,这不是暖暖吗?”
“张阿姨!”梁暖暖叫道,张阿姨上下打量着她,双眼就像探照灯:“这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看你爸妈了吧?”
梁暖暖点头。
电梯开了,梁暖暖与张阿姨一起进去,张阿姨叹了一声:“你爸妈都走了六年了,真快啊。你孩子呢?”
“在我朋友那里。”
“你怎么没和你老公一起回来?”张阿姨又刨根问底,梁暖暖保持着良好的心态:“他忙。”
“那你哥呢?你怎么没和哥一起回来?”张阿姨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好几年都没看到你哥了。”
梁暖暖的耐心已经被磨完了,别说她了,就是她这些年都没见过他一面。
他大概正和林云在什么地方双双夫妻把家还呢,说不定孩子都四五岁了。
管他干什么,现在关她毛事。
“他应该也忙。”
“在忙也该回来看看你爸妈啊。”张阿姨念叨一句,梁暖暖提醒道:“阿姨,你好像到了。”
“哦,还真是。暖暖,有时间来我家玩啊。”张阿姨急匆匆走了,梁暖暖心中才放松下来。
这个张阿姨就是前面提到的张喇叭,裴羽寒还曾经用这个大妈威胁过她,想到过去的事情,她的心就沉了下来。
拿出那把熟悉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梁暖暖走了进来,环顾四周。
当初梁暖暖离开的时候把这里都蒙上的了白布,将房子托给米苏照看。这六年里每年都会在清明节回来一次,然后住几天,可每次都没碰到过裴羽寒。或者裴羽寒曾在其他时间回来过,她没碰到他而已。
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灰,梁暖暖先是走进了裴叔与老妈的房间,这个房间没多少东西,一组立柜,一张双人床,立柜上贴着他们一家四口人的照片,有她中学的,有裴羽寒学生时期的照片,有裴叔背着她的照片,有裴叔和老妈的照片,还有她捏着老妈的脸做鬼脸的照片。梁暖暖一张一张的看着,眼泪又不禁落下。
她又仰头看着墙上挂着老妈和裴叔的结婚照,眼睛渐渐模糊。
她掀开罩的白单子,坐在了床上,摸着床,又躺在了那里,闭上了眼,感受着它的曾经的温度。
四周寂静得听不出一丝声音。泪水顺着鼻梁落在了床上,她仰头擦着眼泪。良久才坐起来,才出来。看到了裴羽寒的房间,她就那么一直呆呆的望着。然后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他的房间很大,而且布置也很潮流,简约而时尚。不像她的房间永远都是塞得满满的,凌乱的很。书架上放的书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主人在翻看过,也有了一层灰尘。
其实,她对裴羽寒还蛮仁慈的,没把他的东西都给他砸了,反而临走的时候还给他收拾好了。
梁暖暖待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发呆的时间太长了,她还打算好好收拾这里一番。放下包儿,卷起袖子,便听到门咔的一声开了。她微微顿住,会是谁来了呢?不会是小偷吧?梁暖暖打开一点儿门缝顺着看过去。
只消这一眼,就差点儿让她站不住。
只消这一眼,所有的思维已经空白。
只消这一眼,仿若有从地球到火星那么远。
他与她的距离。
梁暖暖大脑空白,丝毫不知自己攥着门把的手有多的紧,多么的苍白。
眼前,只看到那张再也熟悉不过,却也陌生不过的脸庞。
裴羽寒!
他的头发变成了棕色,却湿漉漉的,连衣服也是湿漉漉的。
表情,也是湿漉漉的。
漆黑的眼眸略过房间每处。
在他看过来时,梁暖暖就背在了墙上,顺便关上了门。
她站得笔挺,就像标杆一样。
她的心砰砰跳着,比秒针还快,比雷声还响,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
她竟然在这里遇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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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寒一进来就发现门没锁,在地板的灰尘上又看到了脚印,分成两串,一串是他父母的房间,一串是从父母的房间串到他的房间。
他又看看四周,这里都罩着白单,哪里都没人掀开过。所以不会是小偷。
那么……会是她吗?
他听到自己房间有响声,他知道里面有人,知道她就在里面。
他与她只隔着一道门,推开那道门就能看到她。
可他却没有勇气。
对他和她来说,
相见不如不见。
裴羽寒摸着沙发,挂在客厅里的全家福已经不见了。他又推开父母的房间,床上罩的白单已经被掀开,而且有人趴过的痕迹。他也坐在了那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梁暖暖听到没声响了,她拉开门巡视了一圈,没看到裴羽寒,才松了口气。可又转念一想,她这么胆战心惊多么可笑,她害怕见到他吗?
不过,她还是想偷偷溜走。
这时,她爸妈的房间突然开了,她不得不又缩回来,继续龟缩,同时严重鄙夷自己。
裴羽寒看着那道门,听到门响,想她会走,他就想也不想的拉开了门。
可又能留她多久?
裴羽寒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梁暖暖憋住气,不敢呼吸。他就默默的站在门外,仿佛石化了一般。
梁暖暖心中咆哮着,裴羽寒,你快点儿给我走!
不知,是不是她的怨念起了作用,裴羽寒真的走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又落了回来。
可就算裴羽寒走了,梁暖暖也坚持不住了。因为她的肚子开始咆哮。
俗话说,人有三急,一急不解决都能害死人。
梁暖暖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了,啪的拉开门,一时间尿意被生生的逼了回去。
因为裴羽寒就像个鬼一样站在门前,她吓得心肝俱跳。
他漆黑的眸子中有她不懂的伤感,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眼球剧烈的震颤着,脸色愈加的苍白。
两人对视将近一分钟,忽然梁暖暖用力推开了他跑进了洗手间,咔的一声,洗手间就被关上了。
梁暖暖像是刚跑完百米赛跑一样,靠在门口大喘着气。
待她解决完,打开水龙头洗着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呈发呆之模样,水哗啦啦的流着。良久她才关上水龙头,拨弄了拨弄头发,镇定着自己。
梁暖暖,你们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已经是两个娃的妈了,还怕么怕啊?勇敢的、坚决的,把那个禽兽一脚踹飞吧。
梁暖暖,挺起胸脯,做个顶天立地的辣妈吧!
如果以后明朗、明雪知道他们的亲生父亲是这么的禽兽,她也好给他们立个榜样!但她永远不会告诉裴羽寒,明朗和明雪是他的孩子。
梁暖暖做着激烈的自我鼓励,终于抬头挺胸了。
她拉开门,又遇到了“拦路虎”。
梁暖暖仰头看他满是伤感的面容,冷冽渐渐爬上她的眼眸,带着嘲讽道:“你什么时候变成狗了?好狗还不挡路呢。麻烦你让开,让我过去。”
裴羽寒不动不移。
梁暖暖一把推开他,朝门口走去。
“你过得还好吗?”裴羽寒的声音忽然响起,依如从前的沉稳好听。
梁暖暖忽然觉得很可笑,转头直视他:“你现在才问我好不好?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还是说你现在才感到内疚?那就大可不必了,我还要感谢你抛弃了我,我现在的生活才会变得如此的美好幸福。”
“他对你好吗?”裴羽寒不理会她尖锐的口气又问。
他?谁?
梁暖暖点头:“他对我特别好,比你要对我好一千倍、一万倍。也多亏了你,我才知道他的好,真的好的没话说了。”
裴羽寒眸子越发暗淡,他转头看着外面:“那就好。”
梁暖暖像被人放了一把火,那火气蹭的就起来了:“对,我本来就很好。裴羽寒,收起你那套假惺惺,我不稀罕!”
裴羽寒看着她对他浓烈的愤恨,靠着沙发,双手环胸,背对着他,声音深沉:“看到你现在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没那么内疚了。我祝你和他幸福,白头偕老。”
梁暖暖此刻真想拿把刀去扎裴羽寒,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本以为真的不恨他,却未发现自己恨他到如此。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裴羽寒的手指紧紧抓着沙发,闭上眼,任泪水滑落下来。
梁暖暖此刻的情绪真像一只活鸡被人在火上生烤,既暴烈又疼痛,她开了一会儿车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车猛然刹住,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斑驳扭曲。58xs8.com